二十九、闯宫
站在逸云宫门口的郑思鸢,抬头看见巍峨宫门上方正中的横匾“逸云宫”三个金字,就感到怒火更甚了。 她初进宫时位份不够,只能入住姑母郑贵妃的丽泽宫;后来,她晋升了淑仪,多次向皇帝撒娇讨要属于自己的宫室,皇帝口头应了,却迟迟未履行;而这谨妃明明入宫比她更晚,却直接享有了单独的宫室!更可恶的是,宫门外守卫森严,排场极大,那些守门的禁卫与内侍,居然连她这个皇帝最宠爱的淑仪都敢挡在门外! 虽然贵妃也与她说过,皇帝看重的是谨妃前朝帝姬的身份,而非谨妃这个人;但在她心中却有另一番理解——哪个男人不是有成千上万冠冕堂皇的借口,为讨得新欢正名。 谨妃的存在,让她若芒刺在身。甚至她两次出手,都铩羽而归,被谨妃狠狠的落了面子,连那些低贱的宫人们都开始看她的笑话了! 于是,她决定非得亲自会一会这个传说中了不得的绯祥帝姬。趁着贵妃午休的时刻,带着所有从娘家陪嫁入宫的亲信,包括彩馨、金珠儿、玉珠儿等,以及大批丽泽宫内被她收买的婢子、内侍,杀气腾腾的往逸云宫来了。 她铁了心要进逸云宫,自然不会因这些个禁卫的阻拦而作罢。负责守门的禁卫与内侍也都知道,郑淑仪是皇帝目前最宠爱的妃子,他们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郑淑仪用强,甚至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而且,这几日因为册封礼相关事宜繁复,宫内外出入频繁,逸云宫的正门便在日里一直敞开着,更别提门闩了。 如此一来,气势汹汹的郑淑仪等人,不消多时,也没耗费多少工夫,就硬是闯过了禁卫的阻拦,直入逸云宫。 秋绾恰巧在此时赶到,但她本性便怯弱,见了郑淑仪带着二三十人乌压压的踏入逸云宫内,吓的呆愣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身后随行的宫婢见势不好,暗中狠劲的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了几分神,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是一跪到底,趴在地上结巴道:“奴、奴婢逸云宫秋、秋绾,见过淑仪娘……哎呦!” 她话音未落,便被行至面前的淑仪人马重重的一脚踹开了,狼狈的摔在路旁。 跟随在秋绾身后的几名宫婢反应不及,来不及避让,便有仆妇上前扬手几个耳光,把她们打的东倒西歪,同时放言道:“哪来的瞎了眼的贱婢,连淑仪娘娘的路都敢挡着!” 这一幕,被随后赶到的银烛收入眼中。 银烛顾不上恼火,只知事情不妙。虽然,她也带了十几个宫人前来,但郑淑仪的人马居然毫不留情,出手狠辣,人数上又多了近一倍。更何况,郑淑仪嚣张,她却不能效仿,她与她所带来的婢子内侍,只怕招架都乏力更别提还手了,定是挡不了郑淑仪多少时候。 于是,她极快的点了一人返回云深殿通报,又吩咐带来的宫人堵在郑淑仪的必经之路上,而她则绕行另外一条小径,避开郑淑仪等人,小跑着来到秋绾边上,扶起被揣在心口、正两眼发黑的秋绾。 “秋绾jiejie,你还好吗?淑仪这阵势咱们是压不住了,要是就这么让她闯了进去,娘娘必定遭辱!娘娘说了,让你赶快出宫,去找皇后!”白露此时也顾不上秋绾的伤了,催促着秋绾出宫。 好在秋绾只是一时痛极,缓了一缓也能站起来走动了。她知道自己在这儿派不上用场,听了白露的话她立刻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捂着心口一瘸一拐的往宫门行去。 白露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景,又回身向淑仪过去的方向赶去。 当秋绾行到了宫门口,正准备取出腰牌递给禁卫时,往怀里一摸,却是个空!她这才想起,半个时辰前,及春急着出宫却又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令牌,便管她借了。及春凶悍,秋绾素来对她都十分畏惧,自然不敢不借。这逸云宫中,只有她与及春各有一块出宫腰牌,只有凭着腰牌才被允许进出,哪怕守卫识得她本人却不见令牌,也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秋绾急的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怯生生的向着最临近宫门的禁卫说道:“这位将军,淑仪娘娘进了咱们宫里,怕是对谨妃娘娘不好。奴婢出宫的腰牌借与人了,劳烦将军差个人,往皇后娘娘那儿通禀一声吧!” 那禁卫正满脸愤懑,刚刚的推攘中,他的脸上都被郑淑仪所带来的宫人抓了几道,憋了一口闷气无处撒,这会儿又听秋绾提醒他办砸了差事,他不由怒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来使唤爷!上头有令,逸云宫宫人不得随意出入,你要再敢多出半步,爷让你当场血溅三尺!滚!” 秋绾被他一唬,吓的连退了十几步直到撞上了影壁跌坐在地。 那禁卫兵冷哼一声,也就不再打理她了。 这下秋绾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在宫门附近徘徊着,不时的往外张望,只盼着及春能尽早回来,还了她腰牌,她才能出宫去找皇后报信。
…… 当白露疾步赶回时,便与郑淑仪一行正面遭遇了。 逸云宫前院以园林风格建造,曲径通幽,卵石与瓷、瓦铺地,路面较窄,最宽处也仅有丈余;十几个宫人挡在路中,虽边上也能过人,但凭郑淑仪的身份,又怎么能够避让下人绕行呢,倒也算迫使郑淑仪等人停下了脚步。 但郑淑仪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不用郑淑仪指示,彩馨就上前一步呵斥道:“你们一个个是瞎子还是死人!没见着淑仪娘娘到了嘛!都滚开了,给娘娘让道!” 刚刚赶到的白露赶忙插入逸云宫宫人与郑淑仪人马之间,极快的行了礼说道:“淑仪娘娘请留步!谨妃娘娘已歇下了,淑仪娘娘便是进去了,也是见不着的。” 郑淑仪冷笑一声。她身旁的金珠儿便会意,喝道:“在淑仪娘娘面前,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谁不知道,淑仪娘娘是皇上的心头rou,能见上淑仪娘娘一面可是天大的福分!谨妃要是个聪明人的话,早该跣足而出,夹道恭迎,又怎会使个低微的贱婢推诿搪塞。小小贱婢,也敢假借谨妃名号信口雌黄!来人,把她拿下,押到谨妃面前,让谨妃亲自发落!” 顿时,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婢子扑到白露近前。白露甚至来不及辩驳一句,便被狠狠的按倒在地,额头撞在坚硬突起的卵石铺地上,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彩馨带着其余人手一并冲向那十几个逸云宫宫人,蛮横的推推攘攘,连打带踢。一时间,哀嚎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被郑淑仪人马吓住的逸云宫宫人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往后退去,又被冲散的七零八落,各自抱头逃窜。 被按在地上的白露好不容易回上了一口气,眼见着十几个逸云宫宫人居然无法阻挠郑淑仪片刻,她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却也尽力的大喊道:“奴婢是谨妃娘娘近身婢子,奉了谨妃娘娘之命前来传话!这里是逸云宫,请淑仪娘娘自重!” 郑淑仪冷眼看她,又有附近的婢子过来连踢了她几脚,她痛苦的蜷起身子说不出话来了。只听那金珠儿骂道:“不知好歹的贱婢,妄想巧舌如簧迷惑淑仪娘娘!到了谨妃面前,自然见分晓!” 两个按着白露的婢子把她拖起来,一路拖行着跟随着郑淑仪继续往内行去,剩下了那十几个在地上翻滚呻吟的逸云宫宫人,以及附近被殃及池鱼的花草树木、山石盆景的残枝断叶,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