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以食为名(上)
姜倾月安排的如此周到,凌非也不好拒绝,便打算让想容把食盒送进来一观,走个过场意思到了也就是了。谁知,想容带着一干内侍呈入的却远远不是一只食盒那么简单,不仅有一口直径比一人怀抱还大的大锅,更捎带了用上好的银碳烧的正旺的炉子,尺寸似乎都是与大锅量身定制的,往屋里一搁,还未开盖,就能闻到一股浓香之气了,令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些周围服侍的小丫头们,都不自觉的偷偷的吞咽了口水,就连凌非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那盖子一开,更是香气四溢,锅中醇厚的高汤滚动着冒着热气的泡,满满一锅被切块的羊rou、羊碎混淆在一块儿,分不出你我,只想逐一各尝一遍。 献上了羊锅,想容就告退了,还言:“奴婢还要往各处娘娘们那边继续送哩!” 想容走后,凌非愁苦的看着这一锅继续在炉上沸腾、冒着热腾腾香气的羊锅,严寒里,吃上那么一块羊rou,再喝上一口羊汤,想到那热乎劲由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就已经觉得浑身舒畅了,若是弃之,真是打心底里的舍不得。 刚刚瞧见云深殿这边动静而过来的张氏,一进来就见到了凌非的模样,好笑的说道:“殿下若是想用,奴婢这就去准备食具。小青子之前送想容出去时,还在宫外遇上了悦莺,悦莺都说了,太后也一同用了,用的都是一锅出来的。殿下大可放心。” 既然张氏都说无事,凌非再没了顾虑,兴高采烈的连连催促着张氏准备,还让张氏把银烛、白露也唤来;由于这一锅子着实不少,凌非特意让张氏再备了一只锅,从中分了大半出去,给宫里的下人们分食。 把云深殿中的服侍的婢子都赶去吃羊锅了,只剩下张氏、银烛和白露,凌非拉了她们一圈坐了,一同吃着一锅。张氏也已渐渐习惯了凌非的改变,周围没有旁人,便也顺了凌非的意了。 银烛自告奋勇的“掌勺”,自己顾不上多吃一口,就是爱在锅里倒腾,捞起了往别人碗中送去,笑笑闹闹中就把午膳都解决了,直撑的凌非、银烛连连抚着肚子,被张氏、白露好一顿笑。 “这才人送来的羊锅不光味道好,更是及时,热乎乎的暖了身子,可比早先那几大箩筐螃蟹好的多了,殿下,你可知道,那些螃蟹害的贪嘴的几个,凉了好几天肚子呢!”银烛又想到了别人的笑话,咯咯的笑个不停。 凌非正为了消化而在屋内来回踱步,听了银烛说的,原本还仅以为姜倾月这羊锅送的只是兴起为之,可放在了一起,一寒一暖,立刻见了分别。不过,不管她们是针锋相对也好,是各下功夫也罢,与她凌非总还是无甚关系,倒是让她顺道沾了点儿口福,也是妙事! 吃的浑身都发了汗,凌非索性也不在屋里遛圈了,招呼了银烛,裹上夹衣、披风,又带好了皮子缝制的手套、护耳,到殿外玩雪去了!这会儿,外头的彻骨寒风也变成了清爽凉意,舒服的凌非只想展开个大字型摊倒在厚厚的雪地中。这吃喝玩乐的,她不禁想到张章这小子要是在这儿,会有多么的开心,这会儿张章家乡也不知有没有下雪,不知他是不是也吃上了娘亲亲手烹制的美食。 忽的就在这时,一个雪团从她身边划过,响起了一连串银铃笑声,凌非一瞧,果然是银烛那妮子,她立刻随手在身边抓起了一团雪,就追着银烛过去了。 谁知,正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就见小青子一路小跑的来了,到了凌非面前便报:“师傅在门外求见娘娘。” 凌非的好心情一下子便都烟消云散了,怎么又是梁节安?要是凌非心里列个不受欢迎的黑名单,梁节安绝对能排进前五。 银烛见了凌非的神色,不由恨恨瞪了一眼小青子;小青子虽帽檐还挂着冰茬子、脸颊鼻尖冻的通红,也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不敢再出声,等候着凌非的回应。 用小脚趾想,也知道梁节安又是奉了周元之命前来的,凌非总不能一直把他晾在外边儿,只得让小青子去请,自己回了云深殿里,简略的整理了一下仪容,等候着梁节安了。 梁节安这回带来的并不是口谕或是圣旨,若放在旁的人眼中,当算是圣上的恩典,只是落在凌非耳中,差点没有拍案而起、大声哀号——那周元竟然听说了逸云宫小灶房手艺极好,常有些连御膳房都做不出的新花样,因而捡了今日,晚膳将到逸云宫用,让梁节安提前通传了,也好让逸云宫内有所准备。梁节安又交代了一些周元平日里常用的菜色以及口味、喜好、尤其是忌口,不过凌非压根就没听进去。
凌非哀怨的想着,她平日里已经足够的小心翼翼了,逸云宫解了禁,除了去往太后那边晨昏定省,她连皇后的椒房宫都没有去过,更不与宫内女眷多有来往,宁可被人看做胆小怕事,也不争抢一分一厘,只是蜗居在逸云宫里过点儿惬意的日子,看看书,学点儿女红,品尝张氏的高超手艺满足一下食欲,至多再与张氏一块儿尝试着用这个年代的材料、炊具烹饪一些二十一世纪的食品以怀旧罢了;虽说张章对张嬷嬷的手艺赞不绝口,凌非也从未对此刻意保密,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逸云宫的这些吃食点心的名声能够传出逸云宫,甚至传到周元的耳朵里!她怎么就没听说过,那周元还有个老饕的癖好?! 虽说凌非千百个不乐意,但圣意难违,也只能无奈的嗯嗯啊啊应了下来;梁节安走后,得知了消息的整个逸云宫便炸锅了,以往,逸云宫也曾热闹过几回,但从来没有这般轰动的,凌非只觉得连自己这个谨妃的名号都无法镇住那些欢心雀跃的小丫头们了,仿佛皇帝不是来找她这个谨妃的,而是来见这群丫头们似的!张氏忍不住埋怨着凌非:“殿下,你瞧瞧,这都是平日里把她们给惯坏了!这眼里还有主子嘛?!” 这会儿凌非除了唉声叹气外,哪还有心情去搭理她们,甚至巴不得那些小丫头能把周元给勾引了去,她也好落个清净无事! 更让凌非哭笑不得的是,许久不见的及春居然也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南薇、季兰两个丫头在云深殿前徘徊,争着挑捡那些位置显眼的活儿要插上几手,只是她的那副黑面皮,配上艳丽的衣裳,在洁白的雪地映衬下反差更是巨大,怎么瞧怎么古怪;她还不时的驱赶着那些她自认为打扮的比她更光鲜的宫婢,闹的逸云宫前一片鸡飞狗跳的。也就在这会儿,凌非更是遥望见了棠曦的影子往这边过来,连忙合紧了窗缝不再向外张望,用脚趾想都知道,那两人正面遭遇到了一起,定是又要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