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低级乾坤术

    赶集这日卢正并不在家，卢婆子看到满娘带回来的钱，比她预料中多，但还是很不高兴地责怪她们回来得太晚。不过，到底是银子到手，她还赶着去换柴米油盐，所以早早放过了她们俩。卢婆子小气，这种交易一般都不让满娘插手的。

    满娘说，卢婆子今晚只怕不会回来了，便让洛七早些睡。

    洛七到底年纪小，逛了很远的路，倒头便睡了，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看窗外头已是一片漆黑，满娘却还没睡，“满jiejie，你怎么还不睡？在绣什么？”

    “再一会就好了。”满娘笑意盈盈地不让她起来，又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你先睡吧，绣好了我再叫你。”

    “哦……”洛七真的很快又睡着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满娘真的叫醒了她，“小七，你看。”

    洛七看着她递过来的物事，是一只很漂亮很精致的荷包。

    荷包正面绣着微微摇曳的桂花树，飘着几片花瓣，仿佛能闻到花香。树下站着一只玉兔，手拿着捣药杵。玉兔侧面而立，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颗眼睛，亮晶晶的活灵活现。即使她不会绣花，也看出了精细之处。

    而且满娘居然就这样把那根簪子上的石榴石拿来给她做荷包了。

    一钱银子买的啊！听说在镇上客栈里打杂的伙计一个月也就挣两钱（同福客栈）。

    “满jiejie，真好看。”洛七怔怔看着那只玉兔的眼睛，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满娘欣慰地笑了，这才揉了揉眼睛，“你喜欢就好。我绣了好几天，本是准备和新衣服一起给你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这只玉兔的眼睛，今天买了簪子才算好。”

    “满jiejie，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你跟我还需要说这个呢？这个荷包可以扣在内衣里，掉不出来的。”满娘示范了一遍给她看。

    “我把它翻过来用就低调多啦。”洛七将荷包翻了个面，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荷包竟是双面绣，里边跟外边是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玉兔少了颗红眼睛，便衬得桂花树鲜明起来，“满jiejie，你太厉害了！”

    “这不算什么。”满娘抿嘴一笑，“单只是个荷包，自然花不了这么多功夫，不过我学过些玄门法术，这个荷包能装的东西可多呢，而且保管除了你，谁也看不到。”

    “法……法术？”洛七自打到了卢家村，只觉得生活很平凡，压根忘记了银狼跟她提到过的关于修仙之类很玄妙的东西，此时乍然听满娘说起这话，不禁很是惊讶，“满jiejie难道会法术？”

    “雕虫小技而已。正好今天顺哥给了你两钱银子，我也才想到的。你先拿来我给你装上，”满娘接过碎银子，再收入荷包中，递还给洛七，“你往里看。”

    洛七扒开来看，茫然道，“咦，银子呢？”

    满娘笑着从洛七头上扯了根头发，巧手编入荷包中，又将自己手指咬破涂在玉兔眼睛上，“你再看。”

    洛七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居然能看到了！刘顺给的二钱银子，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只是从外头掂量着却没有重量，也完全看不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

    “这个荷包的品级哪里够称得上乾坤袋，只是比一般的荷包揣的东西稍微多一些而已，真正的乾坤袋可是真正的能装乾坤。”满娘摇头，却有些诧异道，“不过小七，你又怎会知道乾坤袋？”

    洛七不敢将身世之事说出，只推托在了银狼身上，“我以前同一只有灵性的银狼住在一起，它懂得许多，偶尔告诉我一些修行之事。”

    “有灵性的狼？”满娘紧张地握住洛七的手腕，仔细查看了一番才放松下来，“幸好你的脉象无碍。如今修真界已然没落，小七你以后最好还是离那些有灵性的兽族远一些。”

    “哦，什么修真没落的事我知道，那只狼告诉过我，说如今天地间灵气已经枯竭什么的，但你为什么说要离它们远些？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满娘难得语气有些重，她认真对洛七道，“你千万千万要谨记，不可轻易相信修仙之人，人或者兽，都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满jiejie。”洛七看她说得严重，便不由得点点头，只是忽然想起一事来，“既然你会法术，那为什么还要在卢家被那老婆子欺负？”

    “因为我不能用。”满娘说了一半，便沉默起来。

    “为什么？”洛七的疑问却更多了，“我从小跟狼一起生活，来到卢家村也没多久，但确实从未见过其他人使用法术也没听其他人提起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能用，那满jiejie又为什么要学？”

    “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满娘叹息道，“小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天地间灵气不足，但尚未修成大道的修真人还很多，虽然有些无心于此，但总还有一些不愿意放弃的。”

    “满jiejie的意思是，为了所剩不多的灵气，这些人自然更加急功近利，所以要敬而远之？”

    “没错，你也可以想到他们相互之间的倾轧会有多惨烈，更不乏走入邪魔外道的。”满娘接口道，“从前凡人都将修真之人看成出尘的仙人，可如今，这些修真人基本是大道无望，又得继续在凡间生存下去，渐渐不堪，凡人自然开始排斥，连带着玄门法术之类也都被视作妖术，修真界便渐渐在凡间隐没了踪迹。我和家人，也只是因缘巧合入了修真一脉，正是因为这个，我们也必须四处躲藏，隐瞒身份。”

    关于后一个问题，究竟为什么要躲藏和隐瞒，满娘其实说得很含糊。

    洛七不便再问，只是很感动地蹭了蹭她的手，“但满jiejie你还是告诉了我……”

    “因为小七是我的meimei啊。”满娘噙着温柔的笑意，拍拍她的手。

    洛七叹息着转移了话题，“好可惜啊，满jiejie会法术，若是能变出金子来，啧啧……那就不用愁啦……”

    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儿，满娘不觉又笑了，便解释了一番，洛七才知道原来法术也不是能凭空变金子的。

    她将满娘的话，用自己的方式理解成法术必须遵守的“能量守恒定律”，即绝对不能无中生有。就算能变出来，也只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很快就会消失。

    比如想要将石头变成金子来骗人，为了维持这种变化一段时间，即便是使用最低等级的障眼法，也会需要天地间灵气为媒介才能作用。

    而如今天地间灵气不足了，便势必要浪费施法者自己已修炼的灵力。灵力对如今的修真人而言，能增加一丁点，跟登天一样难，自然就比金子珍贵多了。

    听了洛七的解释，满娘很惊讶她的一点就透，不由得就多说了一些。

    她本就对洛七有求必应，从讲一点到后来就变成了展示一点，展示着就顺便教了点皮毛，皮毛教完不知不觉又教了些心法。因为洛七悟性极高，简单的心法也是一点就通，等满娘惊觉自己似乎不该再继续下去的时候，貌似已经来不及了——当然，这已是后话不需多提。

    只是这个夜晚，满娘说了一些之后便嘱咐着要早睡了。洛七揣着荷包依言睡下，却是满心不安。

    她想到自己一口一个满jiejie叫着，心安理得地依赖着满娘，可满娘今年也才十七岁，比她前世的年纪要小多了。

    那个荷包越发咯得慌了，右上的门牙忽然有点松，痒痒的让洛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