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才之名与举目皆敌
车窗外的霓虹闪闪灭灭。 人流如织。中海市向来号称“不夜城”，晚上倒显得比白天还要热闹。 车子在路上稳稳地行着，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危险加迷路的征兆。 秦兮的目光停留在外边的商铺招牌上半晌后，又回到了温叙的脸上。 温叙对她有些兴趣，她知道。这个兴趣暂时可以命名为“有趣”、“好奇”或者是“喜欢”，但无论是哪个，于她都没什么保证。好奇终有一天会变淡，有趣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眼中的怪异，喜欢，呵，上一秒钟说喜欢你的人，下一秒就可能会把刀子插进你的胸膛。 可明知道温叙靠不住，秦兮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靠近他。是因为他笑的时候有点像那个人吧？ 那个人啊？秦兮有些恍惚，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 她名为秦兮，炎黄星秦氏嫡女。秦氏起于军功，等到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是炎黄星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她的祖父，是秦氏的掌门人，父亲，是秦氏的继承人。她的外祖父，是炎黄星通吃黑白两道的富豪，号称“富可敌国”，母亲，是外租唯一的女儿。这样的家世，委实可以说是高于众人许多许多。可是秦兮，却不是像别人所想象的那般幸运。 她记事及早，可从她记事开始，对父亲母亲的记忆就很稀少。父亲为了他的仕途前程，一年没有几天时间是在家里的。母亲总是徘徊在舞场宴会之中，一天也不一定会来看她一次。所有的孩子，都会想要得到关注与疼爱，秦兮也不例外。所以，她努力又努力地在大家面前表现自己，只希望有哪天能从并不怎么见面的父亲母亲口中听到夸奖的话语。 她确实成功了。她成了大家口中的天才。记忆力极好，学东西极快。她确实聪明，但其实世界上比她聪明的人还有很多。她之所以被捧得那么高，不过是因为她身后站着两大家族。背后簇拥着刺刀的辩手是无敌的，所谓的“天才”也是。所以赵高可以指鹿为马，所以司马衷这么一个大家眼中的白痴也能当皇帝。只要有绝对的力量在手，那么就是个白痴也可以是天才。 可是表现的再出色又如何？她对她的父亲母亲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可是他们呢，从她这里得到了想要的，就离开了，连一句夸奖也不曾留下过。 是她做的不够好吗？于是，她更加努力地做他们想要她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即便这样，她的努力也从来不曾被承认过。 即使她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即使她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秦氏的发言人，她从未被秦氏承认过。就像是她无论她有多出色，无论她的出身在他人看来有多尊贵，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会是秦氏下一代的继承人。因为她的出生，也不过是一个契约产生的结果罢了。两家早已约定，若生女儿，必嫁人女方家族。外祖父虽然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可旁系枝繁叶茂，要从中挑出一个继承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从祖父口中知道这件事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秦家的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外人一般？她才知道，外祖父家的那些表哥表弟明明在私底下对她冷嘲暗讽，在她面前，却无一不是对她百般迁就，伏低做小？ 她，就像是徘徊在两家之间的孤魂野鬼，从来不曾被哪家真正地接受过。 直到有一天，一个弹得一手好音乐的少年出现。他是一个哑巴，声带在很小的时候就坏掉了，可是在音乐的领域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王。他很美丽，是秦兮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总是用很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宠溺而忧伤。在知道秦兮的真实身份之后，对待秦兮，他的态度也从未改变。秦兮在他的身上，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关心”。可是就是因为那一声“喜欢”，他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喜欢是不被允许的。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自以为是的强大，在他们的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看着他直到死去还没有阖上的美丽的眼眸，秦兮没有哭泣，她只是笑，笑自己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发现自己那些所谓亲人的真面目，还对他们抱着那种可怜可悲的幻想。 再然后呢，在然后就是那个所谓“妖孽时代”的到来吧！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秦氏的秦兮，最爱做的事是树敌，最常做的事是迁怒。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就算再不喜欢秦兮，至少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她去，怎么说她也是两大家族结盟的纽带。 她变得喜怒无常，她变得不可理喻，她变得放纵肆意。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一次祖父问过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到举目皆敌的尴尬境地，秦兮记得自己是这样答的：“这样进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一下子没控制好，伤到盟友了。” 是的，盟友，她连朋友也没有。 真是可怜！ “怎么了？”察觉到秦兮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温叙适时地问了一声。 秦兮从恍如梦魇的往昔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失常：“啊，只是想起了从前一些不怎么开心的事情，没什么的。” “喔。”温叙当然看出来这只是秦兮的一个借口，当也没想揭穿，只是说道：“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嗯。”秦兮淡淡地应了一声。 遇上了红灯，车子停了下来。秦兮的目光落在了路边一家高档服饰店的招牌上，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被被店里工作人员推搡出来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 女子被推出了店，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手上拿着的纸袋也掉到了地上，袋子里色彩明丽的衣服一下子都掉了出来。 纠结了好久要不要写这章，最后还是决定写了，因为这些对女主性格的养成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