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荆棘路
温暖茗从未觉得茉儿像今天这样如此残忍。他在心里信誓旦旦的说着不相信，可茉儿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坚决的承认了。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她知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她平日不是一直都很聪慧么？现在又怎么了？ 皇上点点头，说：“茉儿，朕以为你会为自己辩驳，会否认。” “这是事实，铁证如山，茉儿无可辩驳。”她不接受他假惺惺的仁慈。如果他有一分善念，也不会在温暖茗面前歪解事实而让自己无路可退。 “好，茉儿，你可知道婚前失贞将会受到如何处置？” “茉儿不知。” “那好，温爱卿，你来告诉你的妻子，她将受到何等待遇？” 温暖茗打了个冷颤，突然清醒了过来，跪下道：“皇上，请您饶了茉儿。她年幼不知事，也不知道轻重，如果按常理重罚，恐怕……”温暖茗的声音低下去。这让他怎么开口？事关重大，除了自己的颜面，除了恩师的颜面，还有温家的颜面以及皇上的颜面。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毫不在乎孟、温两家将承受什么？随即又点头，道：“这件事，说到底也和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不该这么苦苦相逼，否则一点情份都没有了。”他背着手，走下龙椅，来回踱了几步，停下，看向温暖茗，问：“你们已经成亲，难道初ye就没有什么异常吗？” 温暖茗脸通红，却不得不答，说：“臣昨日宿在兰心的房里。” “哦，难怪。你的无心之举倒不失为明智。朕且问你，一般的女子婚前失贞，尚且不为社会所容，你温家也是世族，可会接纳孟以茉？” 温暖茗不肯摇头。他牢牢记着自己对恩师的承诺。 “你可会接纳这样行为不检的女子为妻？” 温暖茗还是不肯摇头。 皇上走近他，弯下腰，极尽耐心的问：“要么你休妻，要么茉儿受罚。” 温暖茗费力的吐不出一个字。 茉儿一刹那间觉得失望。她在一边道：：“如果皇上有意纳茉儿为妃么？否则温暖茗不过一个臣子，难道他敢夺君所爱？” “不，不，不。”皇上摇头：“是什么让你有这么荒谬的想法？难道朕真的昏庸若此，以至于要夺臣妻女？” 温暖茗越发愕然。既然他不要，为什么让自己休妻？ 回头看茉儿，一时间五味杂陈，这决定真是难做。他是男人，茉儿已经是他的妻，他不能也不会抛弃茉儿。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决不会将茉儿推出去。 可是，让茉儿受罚么？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他做不到。难怪茉儿来时说觉得凶多吉少。可笑自己还说一切有他。现在呢？ 茉儿回避开这两个男人的视线。她只觉得可笑。自己站在这里，却像个局外人，等待着他们的发落。而这两个和自己有着关联的男人，不像在讨论一个人的归属，倒像在讨论一件衣服，一个玩具，一个皮球。 如果可以，她愿意自己选择去向。 茉儿上前一步，越过了温暖茗。原来，这一步，境地是天上地下之别。原来，这一步是安定与漂泊之别。这一步，是痛苦和幸福之别。 “茉儿斗胆，愿意领罚。” 两个同时看她。一个是得偿所愿，一个是不可置信。但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份轻松。 尴尬的局面总得有人来打破。但不能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因为要承担责任。也许他们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嗯了一声，道：“好，好。” 温暖茗拽住茉儿，说：“茉儿，不行。”转身对着皇上：“臣愿意替茉儿受罚。” 茉儿清冷的眼神没有焦点，穿越了眼前的桎梏，清晰的说：“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来走。” 皇上道：“孟以茉，你让朕刮目相看啊。好，就依你所言，让你自己走你自己选择的路。来人，准备。” 很快就有人进来，铺了一条路，从龙案到门口，不过十几丈的距离，两尺多宽，却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荆棘路。已经可以看见那两寸多长的尖刺，密密麻麻地纵横排列着。有宫人轻声唉哟了一声，是不小心碰破了手，立时鲜红的血渗入了荆棘之中。 宫人很快退下，茉儿一个人立在这条路的此端。 茉儿弯腰，撩起自己的裙子，脱下了绣鞋，除去了锦袜，一双秀气的脚就露在了空气中。她站直了身体，挺了挺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走出这个门，就一切了了。” “不错。”皇上语气坚决。 温暖茗上前一步，像是要握住茉儿的手，却终于还是没有。茉儿双手提着裙边，缓缓的举步向前。 这条路不是很长，用不了多长时间。与自己的人生比起来，它不过占据了一小段的过程。就像它的滋味，苦而痛，也仍然不过是生活中的点滴而已。自己人生路还很长，不只有苦涩和痛楚，应该还有别的，肯定会有。只要坚持走完它。 茉儿抬脚，踏上了荆棘路。刺痛从脚底向上，传达到心脏，茉儿的全身就是一阵痉挛。 继续向前，第二脚落下，疼痛从抬脚的一瞬经过冷空气的洗礼，让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并没有因为接受而变得习惯，也没有因为隐忍而变得麻木，疼痛还是疼痛。 茉儿能清晰的听到荆棘刺入脚底的声音，脚落在荆棘上的吱呀声。可是她不敢停下来，怕后悔，怕脆弱得流出眼泪。 鲜红的血液从脚底溢出，染红了茉儿身后的荆棘。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无畏的眼睛，执着而坚定的注视着光明的门口。那里有希望，那里有自由，那里有空气。 为了光明，为了希望，为了自由，一切都值得。 门口的光线被遮住了，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那，看一眼茉儿的脚，厉声断喝：“茉儿，停下来。” 那是吴梦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