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哥
虽然小院少有人来,为了保险,也不过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轻轻一擦,或是稍待片刻,便消失不见,倒是不虞被人看到,惹出麻烦。 要知道李氏吩咐的,也就只是教授女红而已,再加上识字的话,那肯定不成了。 香芬初时被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只叹姚采澜是个神童,一日认个几十个字没有问题,只说她可惜了,应该早就开始学起,不知道是个多有才分的女子呢。 姚采澜听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写字的时候更是尴尬。 大喜过望的香芬随后被沉重打击了。她黑着脸发现,姚采澜认字是个才女,写字则是蠢女了,勉勉强强,只能算的上端正。香芬自然是瞧不上的。 不过没办法,没有笔墨纸砚,光用手指,是练不出什么字来的。香芬很是懊恼。姚采澜则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认能写就行了,写一笔好字也没什么用,香芬只能痛心疾首,斥她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姚采澜也不反驳,一味只是笑。 香芬知她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唠叨了几日,看看实在管不了她,也就丢开手了。 晚上,香芬不在。姚采澜怕伤眼睛,晚上一般不做绣活,便集中在晚上温习识字。反正桌子足够大,把字写的大一点,倒也不累眼睛。 看青梅在一边,便也拉上她一起。 无奈青梅看着那些字只唤头痛,说什么“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死活不肯学。 本来姚采澜是想好好培养一下青梅,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这时节,姚采澜才觉得浑身酸痛,知道这次出去活动的太狠了,暗恨自己的体质太差。 于是,到了晚上,就在床上摆出些奇奇怪怪的姿势来。 青梅奇怪的不行,姚采澜却说是这次上白云寺从一个和尚那里偷学来的,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青梅顿时崇拜不已,也折腾着让姚采澜教她。两个人便在床上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 然而,青梅坚持了几天,却放弃了。原来她白天活儿多,一到晚上,便累的沾枕就睡,自是没精力再管别的。 姚采澜只好自己坚持着日复一日的练下去,自己觉得很有效果,浑身轻快了不少。 至于姚惜澜那边,一直在“养病”。为了表示“姐妹情深”,姚采澜也跟香芬一起去探望过。 不过,青竹满面歉意的表示,小姐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正合吾意。姚采澜和香芬也很识相的不再去打扰她养病。 说道识字,自那日正式拜师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香芬发现姚采澜也爱诗词,便不再单个字的来教,而是整篇整篇的背了来教给姚采澜。 香芬博闻强识,读书破万卷,把个诗词讲的深入浅出,头头是道,让姚采澜大呼过瘾。香芬更是觉得自己当这个老师当的愈发上起瘾来,乐此不疲。 姚采澜的女红教程已经进行到了褙子。简单的像什么帕子、荷包、袜子、腰带、络子,早就学会了,只是手有些生,欠缺练习而已,大概的要领却都已掌握了。 只因时间比较急,香芬算算日子,不过两年时间姚采澜就及笄了,而后面的刺绣是最难的,而且姚采澜正是毫无基础可言的,因此,前边的就紧了一些,好集中练习刺绣。 其实,学的这些东西里边,除了刺绣之外,最难的倒是做鞋。而姚采澜做鞋却做的尤其好,虽然做的很慢,但技法上,却连一向要求极高的香芬都忍不住称赞。 做衣衫倒比做鞋还容易了些,因此,姚采澜学的很是轻松。香芬也乐得多跟姚采澜说些诗词歌赋之类。 过了几天,到了八月二十一,姚采澜照例去请安,却正巧听的一段故事。 姚谦对李氏正嘱咐:“这两天,你拿些补品,去看看未来的女婿。” 李氏一惊,脸色白了一下,赶忙问道:“他怎么了?病了?” 姚谦摇摇头:“说是摔伤了腿了。具体怎样,我也不知。你趁机去探看一番。看他伤的严重不严重。” 李氏忙不迭的应下来。 姚谦不禁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儿一眼,禁不住叹道:“其实,给这孩子一些苦头吃也是好的。青山未免太能闹腾了些。做事情不管不顾的,没个章法。这次让他好好收收性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接着又嘱咐李氏好好备些药品,要品相好些的,不能让江家瞧不上眼。 李氏忙答应了。 坐了一会儿,面色如常的姚采澜礼貌性的问了问正在“养病”的姚惜澜,便告退了。 一出门,姚采澜就换了一脸笑意,嘴里还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又在小花园里多顽了两刻钟。 姚采澜在花圃那里左转转,右转转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香芬该到了,便起身想回屋。无意间一回头,正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自前院过来,往正房里去。 姚采澜很是诧异,那男子也看到了姚采澜,便立住身子,遥遥的向她做了个揖,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来。尽管那人穿着布衣,却身姿挺拔,相貌也很英俊,尤其是长了一双桃花眼,眼中水光流转,吸人心神,颇有点潇洒不羁之意。 姚采澜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恼怒。 这男子好生无礼,见了女眷不说赶紧避开,反而举止轻浮。 却说姚采澜这人,虽然来自现代,骨子里却极是传统,最是瞧那些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不顺眼。 再说,自己这一辈子,将要被迫跟一个花花公子绑到一条船上,心里对这一类人更是深恶痛绝了。 那人见姚采澜毫无表示,也不以为意,竟自往上房去了。 姚采澜回了屋,便向正在扫地的青梅打听。青梅擦了把额上细细的汗珠,兴奋的一扔扫帚:“真的么?这府里居然有我青梅不知道的事么?”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不知向谁打听去了。 姚采澜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不一会儿,香芬施施然到了。姚采澜却不问她,知道问也白问,香芬自己不关心这个,更不喜欢姚采澜做些乱打听、嚼舌根之类的事。 香芬拿了木尺和皮绳,教姚采澜如何量体,让姚采澜亲自以自己为例,细细的量了,记下来。又拿了一块藕荷色细棉布,用粉块、木尺打线,教她如何裁剪。 姚采澜二话没说,照着香芬示范的样子,在另一块嫩黄色布上刷刷刷的用粉划出线来。香芬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之后,朝她赞许的重重点了点头。 姚采澜看她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也不禁笑起来。 这时,青梅气喘吁吁的笑着进来,唧唧喳喳的道:“不得了了。原来来了位表少爷。昨天刚从几百里外赶过来的,是夫人亲jiejie的孩子。据说,他们家里光景不好,就投奔咱们府了。据说,他叫作张思丞。据说,是要来读书准备科考的。。。” 说着,把桌上的茶水一仰脖灌了一杯下去,抹了抹嘴,又嘟囔道:“可惜了,我去晚了,没见到人。据说,表少爷只有十七岁,长的潇洒倜傥,而且,还没娶亲。。。” 姚采澜被她的一连串的据说搞得头晕,看她兴奋地满脸红晕的样子连连皱眉。香芬早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早早的转过身去,俯身去修正姚采澜的图样。 姚采澜也赶紧凑上去细细的看。青梅自己说的无趣,才悻悻的住了嘴。 姚采澜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暗自警惕:青梅可是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有香芬在,姚采澜不好说什么,等两个人把两件褙子剪开,开始缝制了些,上午的课才结束了。 青梅把两个人的份例拿回来,却又是一副高兴地样子了。 姚采澜心下了然。果然,青梅眼睛亮亮的说道:“听厨房的胖嫂子说,表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呢。可惜,就是家世差了些。。。本来家境还不错的,可惜,姨老爷生了什么大病。。。” 姚采澜不理正在神游天外、遗憾万分的青梅,自己自动把饭菜碗筷摆好,拉青梅坐下,塞了筷子和饭碗给她,自己也捡了筷子开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你知道什么叫徒有其表、徒有虚名么?” 青梅瞪大了一双眼睛迷惘的看着她。 尽管姚采澜除了请安,和早晨去小花圃逛逛的习惯,很少踏出小院。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这姚府里,因为张思丞的到来,漩起了一股细细的漩涡。 好几个丫头的行动有点奇怪起来,包括青梅。 姚采澜摇摇头,这小白脸,害人不浅。这帮子没怎么接触过陌生男子的年轻女孩子,怎么能抵抗一个长相英俊、笑容满面、也许还会甜言蜜语的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