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醒

    李悟张大嘴巴，本能不愿意相信，甚至是去思考初雪的结论是否有合理性。

    “不对吧，我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还是在床仙事件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那个磁石也在工作室里，我又怎么可能被死飘控制脑电波？”李悟可算想到了一个反驳初雪的理由，顿时又有了信心。

    初雪摇摇头，“磁石也不是万能的，能够防御所有的死飘，你别忘了，在影子联盟面前，磁石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也就是说，如果死飘来势汹汹，或者数量众多的话，磁石根本也不是对手。不过，磁石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抵御的作用的，你想想看，你之前在工作室里，噩梦没有持续多久，也没有现在这么系统详细，只是片段而已。而现在，你身边没了磁石，你的噩梦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几乎每晚都会造访，而且就跟连续剧一样，详细具体，让你感觉身临其境！这还不是鬼上身？”

    李悟低头想了片刻，事实还真的就像初雪讲的一样，怪不得，怪不得在白天的时候，自己的感觉会好一些，对华生的仇恨会暂时抛在脑后，原本他还以为那是因为他寄情于工作，周围也有同事陪伴的缘由。如果按照初雪的思路，那恐怕是因为死飘只能在晚上去影响自己的脑电波，情感和思想。“最重要的一点，”初雪温柔地拍了拍李悟的肩膀，“就算你的前世真的是跟华生的前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毕竟是前世了，你，李悟，真的会把前世的恩怨延续到今生来吗？就为了前世的恩怨。今生去当一个杀人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这样选择吗？”

    是啊，李悟扪心自问。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是那样的人吗？就因为前世有仇。今生就要把仇恨和愤怒波及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甚至杀死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按照初雪的投胎理论，那不过是残留电磁波上升到了电磁游离层，然后经年累月重新组合又回到地球上而已。前世和今生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什么转世投胎那么密切，准确来说，前世和今生。几乎等同于没有关系啊。而且别说转世的这人是无辜的了，就算是让他去杀一个恶人，以他的性格和胆量，也是不敢的啊。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阵子一直抱着要杀死华生的念头？而且刚刚，他真的把华生给活埋了？天啊，这还是他自己吗？“雪姐！”李悟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初雪，“怎么办？我被鬼上身了。我被他给盯上啦！这死飘不但会在晚上通过梦境影响我，而且在白天，我也会产生惯性思维。真的就认定自己要报仇啊！”

    “别急别急，”初雪安抚李悟，“总会有办法解决的，首先，咱们得知道这个控制你的死飘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华生刚刚一直在认真听初雪的推论，这会儿，他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接茬：“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利用李悟。这个我最不设防的人，跟我亲近的人。来杀死我。这种情形真的很熟悉，就跟，就跟，跟当初的杰西一样。”

    初雪和李悟全都是一怔，初雪最先反应过来，“你曾经说过，杰西在失踪前曾经陷入过沉睡，一睡不醒，后来又自己清醒过来。难道说，难道说，那个时候，她也是陷入了跟小李子相同的梦境里？被死飘影响了思想，对你产生出了仇恨，所以才想要杀你？”…

    李悟大吃一惊，问初雪：“不会吧，杰西也想要找华生报仇？难道说，杰西也以为她是那个唯一幸存的婴儿的后世？”

    初雪沉重地点点头，“恐怕就是这样，极有可能，你和杰西都被那个可恶的死飘利用梦境给骗了，骗得你们想要杀死华生。你算幸运的，在铸成大错之前总算是清醒，而杰西，她恐怕是在死后，死后被那个死飘给控制住之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跟华生根本没有什么仇恨，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她的灵魂，搞不好也被那个幕后的死飘给控制住，所以她才会向华生求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李悟羞愧地望着一脸哀伤的华生，真诚地道歉：“华生姐夫，那个，那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怪我啊。”

    “哼，”初雪冷哼一声，“不怪你？你居然活埋了华生啊，就算他不怪你，我也要怪你一辈子！吓得我还以为要失去华生了，吓得我也丢了半条命啊！”

    华生调整了一下情绪，不再沉浸于杰西的悲伤中，他笑着冲李悟摇摇头：“别这么说，这事儿本来也怪不得你，你也是受害者。再说了，我的确亏欠你很多，以后我还是要慢慢偿还的，这一次你活埋我的事，也不能抵消我对你的亏欠。”

    李悟万万没想到华生会如此大度，他还以为华生会气愤到收回他的三居室呢。华生的大方坦诚让李悟觉得自己很渺小，他想到了自己刚刚还对华生拳打脚踢，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了，”华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待会儿咱们还是要回去，挖出棺材，看看杰西的尸体是不是在棺材下方的。刚刚被困在地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或者是产生了错觉，我好像听到了杰西的声音，从我的下方传过来。”

    “不会吧？你是说，你跟杰西通灵了？她的灵魂回到了这里？”初雪急切地问，不过她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刚刚自己这个人体天线又不在场。可是转念一想，在美国的时候，华生也曾在录音里听到了来自杰西灵魂的evp，也许对于杰西来说，深爱着的华生就是她的“天线”吧。

    华生也没什么自信，“我也不敢肯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我隐约好像听见了杰西在说‘church’。”

    “church？”初雪和李悟全都大吃一惊，初雪一把抓住了华生，激动地说，“教堂？杰西说了教堂？”

    “是啊，教堂，”华生叹了口气，“但是就算是我没听错，教堂这么多，咱们要去哪里找杰西的灵魂呢？”

    李悟惊讶地自言自语，“这么说，这个梦也不完全是虚假的了，教堂，教堂！”

    华生注意到了初雪和李悟的异样，问道：“有关教堂，你们知道什么？”

    李悟答道：“我想，我知道咱们该去哪个教堂。”

    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三个人的体力才有所恢复，他们灭了火堆，又回到了那棵大树之下，三个人合力把棺木给挖了出来，在棺木的下方，果然找到了杰西的尸体。面对着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干尸，华生还是没有忍住落泪。初雪体谅华生的心情，拉着李悟走开了一些，给华生和杰西独处的时间。

    之后，华生把杰西的尸体移动到了那口棺木之中，三个人又在原地把杰西给埋葬了。初雪本来还以为华生找到了杰西的尸体会想办法把尸体运回美国好好安葬，可是没想到华生还是打算让杰西永远安眠在这里。用华生的话来说，现在这种情况，尸体在哪里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杰西的灵魂是否能够安息。华生打算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想办法妥善处理杰西的尸体。

    冬天日出比较晚，已经是凌晨四点半，树林里仍旧漆黑一片。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凯文死去的地方，可是凯文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地面上只有凯文的十字弓，他的血，以及拖行的痕迹。看来这山里果的尸体已经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华生痛苦地抱住头，伤心了片刻，还是振作了起来，三个人打算趁天亮之前下山。

    回到a市市区，三个人吃过早餐后便开始休息，一直睡到了下午两三点，他们才起床。今天也将会是忙碌的一天，他们三人要忙活的不是别的，而是为初雪“还账”。

    按照那对儿“陈年老鬼”提供的地址和姓名，三个人驾车来到了a市周边的乡镇，找到了姓陈的那户人家。因为生活在乡镇的村子里，陈家人的思想观念里还是很尊敬所谓的神婆的。当初雪表明自己是现代化与时俱进的神婆，昨晚被陈家祖先托梦，所以才特意赶来这里，帮助他们通灵的时候，陈家人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三个人。

    这一晚，又是忙碌的一晚，疲惫不堪的初雪利用了陈家雪藏在仓房里的古董黑白电视机作为媒介，再加上自己这个“人体天线”，外加那对儿死飘夫妇也准时地赶来了这里，于是整个通灵过程十分顺利。只是陈家的后代跟祖上通灵说的话有些不靠谱，无非就是恳求祖上保佑他们家发财，儿子考上大学等等的。看来，死飘想要沟通感情的目的是泡汤了，不过通灵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陈家后代打算上山寻找二老的尸体，火化之后再买下一块墓地，真正安葬二老。

    初雪想，陈家的举动恐怕是有些让二老失望的，就像华生所说的，人既然已经死了，rou身得到怎样的待遇又能怎样？最重要的还是让灵魂安息吧。而陈家后代唠唠叨叨说了一晚自家的情况，期望祖先保佑的范围和具体事例，恐怕这二老的灵魂，也难得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