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相见。
一张雕花竹桌规规矩矩立在眼前，我与诸葛亮分坐在竹桌两旁。嗯，现下屋子里头就我们两个。哦，竹桌旁，还有一个点着的香炉。崔州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眼下，我低着头，望着竹桌上的雕印，有种犯人即将被审问的自觉。眼神时不时的往上瞟啊瞟，却始终不敢瞟到诸葛亮的面容。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相见的这一刻恐怕才是最尴尬的时刻吧。 来三国的这些年里，这么多身份，他若问起，我该如何对他说呢…… “陈抒砚？” “唉。”听到我的名字，便乖乖地应了声，随即抬头张望。这是多年上课溜号培养出的条件反射啊……你们懂得。 只是方一对上诸葛亮的眼睛，便晓得自己无需耍赖，已是必输无疑了。唔，谁叫对面这一张面容着实是生得好看，好看得紧啊！ “黄月英也是你？”他端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问我。 “嗯……” “士元说，他这个meimei的本名，叫做乔芸？”这最后的“乔芸”两个字，诸葛亮的尾音上挑，直拨得我的心弦动了动。 “那个，我，我原本是冀州一户姓陈的富家千金。”开始陈述自己虚构的身世，果然不出所料的口吃了，“一日梦中遇见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老道人指点了些许我未来夫君的境况。他与我说，我这未来的夫君乃是人中龙凤，正卧于隆中卧龙岗。我思索了一番，我的未来夫君应该就叫做‘卧龙先生’。老道长还说，那人正妻名唤黄月英。我思忖着黄月英不知是谁，私心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君先娶了别人，便在给你的信中嘱咐万万不可娶这黄月英。哦，至于信里前面写的那些，皆是道人的指点。唔，后来我的家里生了变故，只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心想着，天下之大，我今后该往哪里去。于是乎，就想到了……不如来寻，哦……” 说到这里，我又偷着抬头瞄了瞄对面的诸葛亮，但见他瞧着我，笑得一脸无死角，我便火速垂下了头，继续自我陈述，“这一路上很是凶险啊，所以我就想了个化名，便是乔芸。然后，然后就遇到了大哥……没成想，自己却成了……黄月英……” 我想了想，还是坦白从宽吧。咳咳，是不是已经够坦白了。 “噢。”诸葛亮听了我这番坦白，依旧是满面笑意，看不出与方才有什么不同。 “亮于三年前一日，见了一匹骏马在院前徘徊。走得近了，见到马鞍上附了个锦囊。囊中，便是姑娘的信。” 什么？三年前？ 算日子，我这信是差不多有十年前托人给你送来的，你怎的是三年前才看见的，而且还是只看见了匹马，那送信的小哥呢？是穿越去了么？！ “可惜，亮才疏学浅，只看懂了全文的最后两句话。呵呵，之前的，研读了这些年，也是未曾读懂过。” 唉？这是怎么回事……我通篇都是用的现代汉语写的，若是他看得懂后两句，也该看的懂前面的啊。难不成，还能是涉嫌剽窃，被这时代的洪流给屏蔽了不成…… “姑娘若不嫌弃，往后，烦请提点其中玄机。”诸葛亮说着，双手举与前额，向我施了一礼。这一礼，却叫我略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没有仔细分析他这话的意思。 “哦，好说好说。呵呵。”我傻笑着，回了回礼。 此时，诸葛亮颇从容的伸出手来，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东西。 果然，是那段生生被我掰断的陈家玉镯。 “姑娘的镯子。” 我瞧了瞧镯子，又瞧了瞧孔明，这是要验明正身的节奏么！ 好吧，自作孽不可活。 “我的那段镯子，没有戴在身上，放家里了。我去给你取来。”嗯，人已经见着了，我便没什么遗憾了。眼下这机会正好跑路！ 我起身，正准备开溜，诸葛亮却开口了。 “哦。亮送姑娘回去。” ……不用了吧。 这回，我终是得偿夙愿，与诸葛亮并肩而行了。 眼下这路，我走得很是矜持，一直都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却还是好几次差点绊倒了。 “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忽然间，诸葛亮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一句话，就好似冬末春初的一阵微不可查的风一般。于不经意间，触动了什么，滋养着什么，说不出什么因缘。 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 嗯，我一点都不辛苦。一个人来到这个时代，无法选择的成为陈情。为了在袁家混迹下去，装疯卖傻、处处谨慎，我不辛苦。为了给跑路创造条件，壮着胆子诳袁绍，我不辛苦。迂回在曹cao跟袁绍之间，小心翼翼，我不辛苦。还有袁尚……嗯，严寒刺骨，冬雨瓢泼间奔走，我不辛苦。在乔家当了一年的丫鬟，一直在伺机跑路，我也没有觉得辛苦过。 可是，被你提及的时候，我的心为何这般委屈。 一只温暖的手悄然握住了我的手。 “谢谢。”孔明暖暖的说道。 唉，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过往，我的一厢情愿顺其自然，你谢我做什么呢。 眼前的泥地上，落了几滴水滴，裹了泥。 哦，是下雨了么。 茫然间抬起头，看了眼湛蓝的天。一片艳阳正在头顶肆意，刺得我的眼生生的疼。抬起手来遮蔽眼帘，才发现原来是我又没出息的哭了。 他止住了步子，手抚上了我的脸颊，抹了抹我脸上的水泽。 这个动作，明明该是全然陌生的。却不知此时，心里为何软成了一片，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果然是我敬慕，不对，是爱慕已久的诸葛丞相！这样暖暖几句话便说的我服服帖帖。好吧，我自己也被我的花痴本质惊呆了！ 唉，不过这三国时代的人都这么开放吗！他还拉着我的手没放呢！ 这黄家离诸葛家真的是很近，很近。我还没溜达够呢，便看见了崔州平、石广元并着我做出来的木甲兽小黄，小黑，小白一起站在黄家的院子里注视着并肩而行的我和诸葛亮。 哦，是到家了。 待到走到门前台阶下的时候，我便停了住，对诸葛亮说道，“我到家了。” 我这一句话出口，声音竟是较平时纤弱了许多，也自然的淑女了不少。这淑女模式原来还能自动开启啊？ “嗯。”诸葛亮点了点头，含笑望着我，似还有什么事。 “嗯……哦！对了！信物。你等着！”恍然间，我才想起来，诸葛亮此番把我送回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于是转身进了屋子，从私物包裹里拿出了一包小锦囊，便返回至家门口。 “你把手掌伸出来，要双手。”我吩咐道。 “哦？”他挑眉，含笑。这幅模样，精致得简直如同画中人一般。 他伸出了一双手掌，白皙苍劲。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囊，将玉镯子的碎块尽数倒进他的手掌里。 “呐。这是全部了，你可以拼拼看，一块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