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心收留
叶念安战战兢兢的打着颤，心中好一阵失望，自己好不容易混进帝都，本想着只要到了这里，就能找到那个人，现今想来，果然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你叫...你有名字么？”头顶传来的声音令叶念安有些恍惚，她愣愣的仰着头，看着这个美艳的女子，突然之间发现这个女子的身上沐浴着晨间朝阳的光辉，好似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我叫...”她突然想起当年青叶镇被灭口一事，自己虽侥幸在那少年掩护下逃走，但也知晓最后寻找到那少年的一队人马显然不普通，自己的名字虽是当年遗弃自己的那个年轻男子所起，但姓氏却是随着青叶镇里的人一样都姓叶，她的脑子想了许多，很快便话锋一转，低声答道：“我叫安宁。” 如她所想，她希望自己的一身，不求富贵荣华，只愿一世安宁。 声音落下间，那女子却忍不住失笑，无奈的说道：“想来你应是从偏僻之地来此吧，安宁这个名字，先皇可是昭告天下任何人都不得取的。” 女子笑罢，从叶念安的脸上看到了惊愕和惶恐，她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出这一切并非是装的，于是轻哼了一声之后说道：“我现在不能做主留下你，不过...” 咕咕。 话未说完，叶念安的肚子就极为应景的叫唤了几声，女子顿时失笑摇头道：“这里白天没有什么人，我先带你吃点东西吧。” 女子嫣然一笑，比起之前的冷冽，此时的温婉柔媚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叶念安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从她的语气转变中找到了一丝希望。 跟随着前方女子悠然的步子，叶念安看到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奢华绝美的屋舍，雕梁画栋，犹如幼时看到的画卷里的天上宫殿一般。 她不住的惊叹，终于相信自己混杂在流民里所听到的那些传言了，踏入帝都，犹如踏入天上仙宫。 只是这里虽然华美，却不知为何冷冷清清，经过的回廊小院不少，却只见到零星的几个下人正清扫着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干净的地面了。 直到自己被带到一间精致安静的小屋时，她看着桌上的几盘糕点之后，顿时也忘记了方才的疑惑，呆傻的看着糕点咽起了唾沫。 “呵呵，”女子看她这个模样忍不住笑道：“吃吧，没事的。” 得到主人发话，叶念安哪还会客气，顿时大步跑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期间甚至因为一口气塞的太多差点噎过气，好在身侧华服女子眼疾手快，替她顺了气又替她倒了杯茶水。 叶念安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糕点，她在这三年里，觉得最好吃的便是没有馊掉的馒头，然而这三年她只吃过一次，还是在大路旁茶摊里，一行商人见她可怜赐予她的。 吃饱之后，叶念安的心思便又回到了之前的诸多疑惑之上，她见那华服女子温柔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局促的缩了缩身子，轻声道：“谢、谢谢仙女jiejie...” “呵呵，”这丫头倒真是有趣，一会儿侠女一会儿仙女的，华服女子虽觉得好笑，但也极为受用一般的开怀笑道：“大家都叫我虹娘，你也这么喊吧。” “虹...娘，”叶念安只觉得这女子年轻至极，却不知为何会有这般称呼，她不好发问连忙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之后，突然还是有些忍不住询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的样子？” 虹娘为她满上茶水之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里是青楼，你知道青楼么？” 青楼？！ 叶念安自然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在跟随流民四处求生的路上，她也从那些男子的嘴里听到不少香艳的故事，自然也是懂得些许，也因此顿时羞红了脸颊。 虹娘悄然一笑，轻咳了几声问道：“安宁，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叶念安微微一怔，乖巧的答道：“从通州来的。” 通州去年之前发了大水，原本就是较为平困边缘的地带，受灾之后更是灾民肆起，一些有些亲朋的则四处投靠，而剩下的变成了无处可归的流民。 叶念安本就自离开青叶镇后便过着这种生活，偶尔途径小村小镇会做些简单的粗使活填饱肚子，因为身无长物，且自小跟随自己的那条梨花玉坠也不知何时弄丢了，当然，即便没有丢，她也舍不得当掉，也还记得养母虽有打过玉坠的主意，却终究在自己疯狂的抵抗下保下了它，没曾想还是丢失了。 她知道，那个玉坠只怕是她与自己亲生父母唯一的联系了，如今唯一的联系都没有，她在这天下间，就真的是个孤儿了。 但是，她的心里，在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留存了一缕希望，那个希望，便是当初戴着面具的少年。 一步一步离开幽州时，她便到了通州，原以为自己每日里朝着东升的太阳的方向走，终有一天能够走到帝都，每曾想却在那时遭遇了一场洪水。 逃过一劫的她，跟随着流民四处谋生，也终于打听到，原来帝都根本就是在相反的方向，自己一直以来都朝着更远的方向走，也离那个少年越来越远。 “为什么会想要来帝都，你应该有听说过，这里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留下的，”虹娘看着她，轻叹口气，虽然猜测她的亲人或许早已罹难，但还是开口问道：“你的家人呢？” 叶念安抿了抿唇：“我自小便是孤儿。” 原来如此，虹娘叹息着，突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便将她头上的菜叶给捡了下来扔在一边：“安宁这个名字，也是你自己取的吧？” 虹娘见她点头，心中惋惜之余，轻声说道：“以后不要用这个名字了，特别是在帝都里，若叫人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叶念安大惊失色，本就是方才自己胡乱说的名字，没曾想竟差点招来杀身之祸，她后怕的脸色发白，连连点头之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先皇，为什么不许别人叫这个名字？” 虹娘微微一怔之后，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她才说道：“先皇曾极为爱慕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南燕国的公主，甚至为了她，到死都没有立后，而她的名字便叫作安宁。” 叶念安懵懂的点了点头，她似乎从未听说过南燕国这个国家，只知道天下各处，均为轩辕王朝的疆土，当然，她所想的确没有错，如今的天下，除去不肯降服的小国早已灭亡，剩下愿归顺的小国，也早就没有了自己的国号。 整个天下，皆为轩辕的天下。 虹娘说了几句，想到禁忌之处连忙住了口，上下看了几眼叶念安之后，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我为你取个新名字吧？” 叶念安也想到了什么，既然不许心爱女子的名字被他人使用，想必当年之事也是不可在明面上提起了，她看着这个收留自己的女子，心中感念对方没有将自己赶出去，且还给了自己一丝生机，如今更是感激不已，她连连点头，眸子里噙着泪意。 “想你过去日子清苦，孤苦无依，从今日起，你便叫做笙歌，”虹娘笑着，柔美的脸上浮起疼惜：“毕竟你没有落户，省的被发现赶出去，暂时先留在这里吧。” 叶念安鼻子酸涩，热泪顿时滚落，她颤抖着跪在虹娘身前，连连磕头不止。 帝都的房屋好似天上仙宫，帝都的人也好像是天上的神仙。 叶念安这般想着，却又猛地想起些别的什么，她的身子一僵，突然停下的动作令原本伸手阻止她跪拜的虹娘都呆了一呆。 “我...不...卖身...”虹娘见眼前脏兮兮的少女瞪着水灵灵的眸子，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看着自己，不由呆了片刻，之后笑出声来：“不让你卖身，暂时先在这里做些杂事吧！” 叶念安如释重负，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虹娘无奈失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之后，轻咳了几声说道：“你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 叶念安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衫，和两只大小不一的破鞋以及露出的脚趾头，顿时羞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令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她第一次知晓原来沐浴是可以在这样大的浴桶中的，也第一次知晓原来鲜花是能够用来泡澡的。 穿上虹娘备好的衣裙，叶念安发觉屋内氤氲的雾气让她脑子愈发昏昏沉沉，身子似乎比起之前也轻了许多，甜腻的香气充斥在鼻尖，她却在此时忍不住鼻酸，站在铜镜前，她披散的头发上沾着水珠，微微泛着红的肌肤掩不住在这三年里所遭的苦楚。 但她觉得，这已经是极好了，这是她洗过最为舒适的澡，这是她穿过最漂亮的衣衫。 虹娘伫立在她身后，替她梳了简单的发髻，发觉她的肌肤微微泛着常年未有保养的干涩，顿时也是鼻尖一酸，天下间穷苦的人家何止于她，而这青楼中的女子，又有哪个没有一段辛酸的过往。 “谢谢您，谢谢您...”这一刻，叶念安从镜中看到了眼眸带着心疼的虹娘，她心头一暖，顿时反身跪下，止不住磕头，连声道谢。 然而在她的心底，也暗暗发誓，若能因此留下，纵使此生找不到那个少年，她也愿做牛做马报答虹娘的恩情！ 从今日起，她便是笙歌，念安这个名字，将会随着那个少年，永远埋藏在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