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审问
笙歌早就已经发觉那些新入碧波院里的宫女们较之前的更为规矩懂事，平日里遇到些事情居然也会来听风小筑问安请教，虽然比起以往让她这个掌事多少有了些存在感，但反倒让笙歌有些困扰。 她虽不是个喜静的人，但毕竟身份有些特殊，也从来没有打算在这宫里长久的呆下去亦或是得到些什么，原本就因此有些心虚才避讳着其他人，此番下来反而让她更为心虚了。 云舒也因奉茶阁那边事务繁忙，加之自己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也就不常过来了，燕喜忙着替自己打点那些新来的宫女也来的较之前少了许多，不过从燕喜那里得知，也从这些日子观察看来，之前那些有意与自己作对的宫女似乎已经被送到了其他地方，剩下的加上新来宫女们的懂事，倒也安分许多，对待自己也是恭敬了些许。 笙歌知晓，以燕喜这样讨喜的性子，或许多半也是她的功劳了，于是笙歌也顺着燕喜的意思，将皇帝赏赐下来的银两交予她打点上下，特意嘱咐了自己不喜吵闹，有什么事情便都交予燕喜，于是之后的日子倒比起之前也清静了许多。 不过她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是因自己完成了任务索性便放了自己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就算自己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笙歌看着桌案上一堆写满了自己名字的纸张，有些莫名的烦躁。 如今倒好，本想习字，到头来也只学会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本不属于自己的假名字。 “笙歌！笙歌！！”燕喜的声音远远传来，笙歌搁下手中毛笔，向门外看了几眼，如今已经入夏虽不炎热，但若白天里不敞开门还是有些闷的。 只见燕喜人还未穿过竹林小径，声音便先传达过来，她失笑着起身向门外走了几步，燕喜的身影这才小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笙歌发觉燕喜神色不似往常的欢快模样，似乎有几分凝重之色，便也淡了笑意，皱眉问道。 “呼呼，”燕喜拍着胸脯喘息了许久才开口道：“笙歌，皇上下令重新彻查碧波院！” 轰！ 笙歌心头轰鸣，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这件事原本不是已经过去了么，那刺客也早已在认罪之后杀了头，怎么会突然之间又要重新追查，还是彻查碧波院？ 难道他怀疑到了自己这里，怀疑了那日的茶水？！ “皇上从今日起会在午膳过后亲自审问此事，还是一个一个召到常德殿去问话呢！”燕喜见笙歌变了脸色，顿时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笙歌，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乍一听这消息有些震惊罢了，”笙歌连忙收敛了神色，避免被燕喜看出些什么，而燕喜全然没有察觉出笙歌的异样，只是有些疑惑的皱起眉问道：“笙歌，难道我们这碧波院里真的有人与那刺客是一伙儿的？” “不要瞎说！”笙歌连忙捂住了燕喜的嘴，她的心口狂跳，却还是强压着惊慌责怪道：“在宫里不要乱说话，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有或没有，自会查出来的。” 燕喜点了点头，发觉自己的确有些失言，连忙抿了抿唇道：“也是，反正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早日查清楚些，我们倒也安全些了。” “没错，”笙歌强颜干笑了几声，没有再接话下去，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皇上每天皆会召见一名宫女，有时则会一连三天审问同一人，笙歌发觉这件事情并非儿戏，顿时忐忑的夜夜难以入眠。 直到燕喜被审问那日回来，笙歌更是脸色苍白着拉着燕喜询问，燕喜也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安抚着笙歌道：“没事的，其实也并非皇上亲自审问，而是萧大哥审问，皇上在一旁听审而已，无非就是问些出身来历。” “是么，”笙歌恍恍惚惚间依旧放不下心，燕喜发觉她脸色差的吓人，顿时安慰道：“笙歌，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笙歌心虚的一抖，立即顿了一下开口道：“我只是在民间听说过审问都是要用刑的，许多刑罚很是吓人...” “哎呀，虽然是有许多地方会用刑逼供，但萧大哥可不一样，他光坐在那儿便很是威严，一双眼就这么看你一眼，你都感觉他会将你看穿一样，立即就将实话说了，”燕喜说着说着，笙歌就发觉话语中的意思变了味道，若是从前她必然会打趣一番，但如今她却没有这个心情。 萧离虽看上去面善，那也是平日，但能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对于燕喜的话，她更是坐立不安，生怕轮到自己时，自己会在一双双锐利的双眸之下露出真面目来。 碧波院里的宫女本也不多，来来去去约莫一个月后也终于轮到了她。 燕喜倒是跟在她的身后露出一副快去快回的神色，但只有笙歌才知道自己每走一步是多么煎熬，晌午后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虽然宫里已经换了炎夏的薄纱宫装，但笙歌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人虽是热出汗来，而她则是浑身的冷汗。 “笙歌，不必害怕，不过是寻常问话而已，”严之绷住脸上的笑意没有露出马脚，但心底却是笑开了花，他记得那夜皇上前头还斥责他出的主意不好，岂料第三日就下了旨意，不过他也只能在心底发笑，却不敢明面上让皇上知晓。 笙歌哪里知道其中详情，她此时恨不得自己拥有说书人口中所说的飞檐走壁的功夫，立即从这宫里逃出去了才好。 随着严之踏入常德殿，笙歌感觉自己就像是踏上刑场一般的感觉。 常德殿没有见到宫女亦或是内监，他们似乎尽数被屏退了出去，显然皇帝对此事极为在意，审问时定然也是十分严谨的。 自踏入常德殿开始，笙歌便是全程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她踏入殿内，身后的大门合上时，她的周身才被一阵寒凉的气息笼罩，也顿时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严之告退之后，笙歌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这间屋子里比起外间阴凉了许多，她默默想着，差一点以为自己已经踏入了阴曹地府。 周遭陷入一片极致的静谧之中，笙歌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一阵寒风卷着龙涎香的气息轻柔的拂过鼻尖，她才略微的动了动有些发软的脚，这一动之下，竟是有些脱力般的向一旁栽倒。 “糟糕！”笙歌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还未被审问这就被吓得腿软，想来之后的举动必然会被怀疑了吧？ 这一瞬息的想法过后，没有如意料那般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反而是一双略微有些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令她站稳了身子。 “倒是朕疏忽了，”温润的嗓音从耳畔传来，笙歌这才发觉眼下是一片明黄衣角，她吃惊的抬起头，顿时就看到了双手扶着她的人，却是当今天子轩辕煜。 “只怕你的伤还未痊愈吧，”轩辕煜见笙歌脸色苍白，顿时有些愧意，笙歌呆愣的看着他那温和的眉眼，心口乱跳的小鹿似乎再度受了什么刺激，顿时让她的脸上浮起莫名的红晕。 “奴婢...奴婢参见...”笙歌想起此番自己前来是接受审讯的，而此番二人之间离得这样近是十分不符合礼数的，她吓了一跳，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多加更多罪名，连忙后退的几步躬身就要跪拜。 轩辕煜此时也发觉了方才自己的唐突，他连忙收了手，见笙歌纤弱的身子当真是要跪拜时，又连忙伸出手虚扶了她一把：“你...身子尚未痊愈，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笙歌忐忑的低着头，等待着接下来的审问，却发觉之后殿内再度陷入静谧之中，好似有一双眼睛，此时真细细打量自己，想起燕喜的话，她顿时额上沁出冷汗，险些就要夺路而逃。 好在这种吓人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轩辕煜那好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笙歌，过来。” 笙歌心头一跳，连忙应声，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坐，”轩辕煜见她那惨兮兮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闪过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心疼还是其他。 笙歌疑惑的抬起头，原以为那方等待自己的会是刑具亦或是别的什么，岂料抬眼看去，这才发觉此时常德殿内居然不见外人，肃穆而古朴的殿内，唯有她与皇上。 “这...”笙歌有些惊愕的停下了脚步，像个傻子一般的杵在原处看着那方宽大的御案旁伫立着的那袭明黄。 “过来，”轩辕煜无奈的微微摇头，又有些忍不住失笑道：“朕如今也成了妖魔鬼怪了？” 笙歌看着他脸上如同夏日清泉，又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此时的状况，但还是没来由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竟就这样大胆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坐吧，朕有话问你，”轩辕煜指了指御案另一侧的一方小矮桌，话音落下后他便自行落座腾龙紫檀木椅上，目光同时温和的落在了笙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