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封妃
十月下旬，左相王崇焕因失职被罚俸三年，而其手下兵部尚书、以及隶属于兵部的军器监、武备监所有官员皆被革职查办，兵部彻底‘交’由睿王轩辕宸掌管，天元城内风向忽而改变，朝中官员皆是各怀心思。.。 死牢内的那批刺客身份也已查出，竟皆是轩辕擎一脉余孽，根据之前‘混’入听风小筑的刺客联系在一起，倒也将所剩党羽尽数诛杀，而在睿王府内的倾荷被格外开恩却免去了一死。 睿王虽在此事之后看似重获权势，却意外因在朝堂之上力保其红颜而备受舆论。 十一月初，风‘波’逐渐平息，轩辕煜却在这风‘波’平息的当口，下旨册封宫中一名宫‘女’为淑妃，这一史无前例的越级册封再度在朝中掀起一番‘波’澜。 算起来，笙歌已有半月没有与轩辕煜好好腻在一起了，至多也是匆匆用了一顿膳便又离开。 笙歌没想到的是，这封妃的圣旨竟会来的这样突然。 就与这场深秋的寒雨一般，丝毫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晌午刚过，笙歌坐在‘门’槛之上，任凭沁凉的雨丝沾湿了青丝，她这段时日总想找着机会观察轩辕煜的言行，可在见了面时，却又将这些全然忘记了。 他眉宇间的关怀与深情，都不似作假。 “在想什么，居然这样出神？”很久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了，笙歌这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竹林小径之中那道牙白长衫的身影。 他撑着伞，伫立在细密的雨幕里，林间浮起淡淡的薄雾似幻似真，一时令笙歌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副水墨画卷，并非是真的他。 “傻了么？”轩辕煜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收了伞站到了她的面前，风里是清冽的雨水气息以及他身上的龙涎香气。 “你怎么来了？”笙歌下意识的开口询问，轩辕煜将她扶起身拉回了屋子，略微责怪道：“头发都湿了，怎么这般不懂照顾自己？” 笙歌望着他，又看了他身后的院落一眼，这一次不像之前半月，竟未带一个人过来，她忽而眼眶一红，扑到了他的怀里：“你来了，你来了...” 肩上传来一阵痛楚，轩辕煜微微皱眉之后，忽而展颜一笑，伸出手拂过她沾着雨珠的长发：“笙歌，这段时日，是我冷落你了，对不住...” 笙歌猛地抬起头，连忙退开了身子：“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我没‘弄’疼你吧？” “没事了，不必担心，”轩辕煜想起这些日子匆匆‘抽’了时间过来，每次见她都是这般忧虑的模样，顿时用指尖‘揉’开她眉宇间的忧愁：“再愁便要老了，到时候穿着嫁衣的便是个小老太婆了！” “我才不是老太婆...”笙歌一愣：“嫁衣？” “忘了？话可是你说的，莫不是不想负责了？”轩辕煜的眸中漾起‘波’光，晃得笙歌就快睁不开双眼。 “我说了什么？”笙歌结结巴巴的，脑中一片空白，下一刻，她就发觉身子一轻，竟是轩辕煜忽而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坐在了榻上，而她则以极其羞人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 “居然此时不愿承认了？”轩辕煜眉眼一凝，细碎的寒意从眸中悄然流泻而出：“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啊？”笙歌脸上通红，挣扎了一番无果，便见轩辕煜淡淡道：“是你说要嫁给我，要做我的妻子，要为我生一窝孩子。” 原来是这个？！ 笙歌‘欲’哭无泪道：“我没有说要生一窝孩子，况且，孩子哪里是用一窝来说的，又不是猪崽！” “是么？”轩辕煜扫了一眼‘床’榻枕边的猪脸面具，嘴上勾起一弯漂亮的弧度。 笙歌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涨红道：“我是说了要嫁给你，可没说要生一窝孩子！” “呵呵呵呵...”轩辕煜见她如此模样，顿时开怀大笑道：“这下你可不能赖掉了，毕竟我手上可是有你的信物，若你继续不认此事，我便要昭告天下，你这没良心的霸占了当今国主，居然打算吃干抹净跑路了。” 笙歌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轩辕煜，她张大了嘴，许久之后才‘抽’了‘抽’嘴角道：“谁霸占你了，谁吃干抹净了？！你你你...你好没正经！” “笙歌，”轩辕煜忽而捏住她的手，轻轻按在他心口处：“你占了这里，也吃干抹净了这里。” 手心传来柔软与温暖的触感，强有力的心跳在她的手心处告诉她，他说她霸占了他的心。 “轩辕煜...”她的鼻子忽而红了，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轩辕煜忽而取出一个‘精’致淡雅的荷包，从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 “这是...”这是她当初临下的那首词，只是与她记忆中的不同，这张纸被许多鲜血浸染，如今四处零星着一些暗红的血迹。 “怎么会有血？”笙歌心头一震，轩辕煜蹙眉道：“是我的疏忽，那日在围场忘了它还在身上，没想到被自己的血给浸湿了。” “你竟将它一直带在身上？”笙歌先是一怔，下一刻突然睁大了双眼。 “东西也得了，居然还骂我！” “我的错，笙歌想怎么罚都好！” “那便罚你日日将它带在身上！” 那时无意间被轩辕煜发现了自己临写的这首词，被他收了去，她的几句玩笑话，他竟当了真。 “不抵赖了？”轩辕煜悄悄笑着收好，见她眼眶竟突然红了些许，顿时一慌道：“笙歌，是我的疏忽，不该让血‘弄’脏了它...” “轩辕煜！”笙歌猛地坐直身子，双手紧紧拥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入他的脖颈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他衣领上晕开一片‘花’瓣似的水渍。 “笙歌，我已经拟了册封旨，这次过来是特意想问问你的意思，”轩辕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如今越级将你封为一品淑妃已是极限，你可愿意？” “愿意，”笙歌的泪水忽而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顷刻间就沾湿了他领下一片：“我很愿意！” “笙歌，等着我，我轩辕煜此生只会娶你一人，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成为与我携手踏入太合殿的人，”轩辕煜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像是情话，却更似许诺。 笙歌已经听不进后话了，此时她心中压抑半月的惶恐、怀疑和愧疚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出，尽数化为了泪水，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轩辕煜轻咳了一声笑道：“在哭下去，怕是要传御医了，”她才恍然回神，疑‘惑’道：“我就是欢喜到哭罢了，传什么御医，你这是在笑话我么？” 笙歌松开了他，收回手就要擦拭脸上的泪渍，岂料目光扫过时，她竟发觉自己手上居然沾了些血渍，下一刻，她便猛地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这才见着他肩上的月白衣衫已经沁出了不少鲜血，显然是方才自己没有顾忌，竟‘弄’裂了他肩上的伤口。 “啊！”笙歌惊叫一声，懊悔万分的同时亦有些手足无措，轩辕煜站起身，淡淡笑道：“无妨，册封典定在腊月初一，你这段时日...”轩辕煜忽而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你这段时日，先住到‘玉’霄宫吧。” “啊？”笙歌有些疑‘惑’，轩辕煜道：“这道圣旨一旦颁布，太妃必然会要见你，我不能时时陪着你，便只能让你先住在‘玉’霄宫了。” 笙歌这会儿明白了他话中含义，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之后，突然吸了吸鼻子道：“轩辕煜，我既然要嫁给你了，自然便要与你是一家人，你的母亲也会是我的母亲的。” 轩辕煜微微一怔，抿‘唇’不语，笙歌笑道：“你看我现在住在这里，外头都是你的人看守着，又哪会有事？” 轩辕煜依旧沉默，微微垂着的眼眸之中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笙歌见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迹象，顿时凑上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太妃娘娘要见我就见呗，说不准她是想催促我早日为你生几个孩子呢？” 眼中忧虑渐渐散尽，轩辕煜这才有些吃痛的轻轻吸了口气，笙歌连忙道：“我去外头传御医过来，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再‘乱’动了！” 轩辕煜淡笑着目送她撑伞小跑着离开，忽而轻轻叹了口气，若真如她方才所说倒也罢了，虽然太妃的确对此事的态度有所改善，但他终是对此有所顾忌。 直至深夜时，轩辕煜凝视着手中圣旨，久久未能驱散心底的隐隐不安。 “皇上，该上‘药’了，”此时御医在殿外候着，严之见他许久都未有召见的意思，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 “严之，明日早朝，这道圣旨由你传达，”轩辕煜将圣旨递给严之，原本这封妃旨并非立后，是不用在朝堂上颁布的，不过笙歌身份特殊了些，又是连越数级，其实说到底也是不需要在朝堂上宣布的。 严之不知轩辕煜的用意，但隐约觉得应是轩辕煜对所有人的警告以及对笙歌的在意。 亦是在削了左相之权后的另一种立意。 “是，”严之双手接过圣旨，郑重的将其收好，待轩辕煜换‘药’睡下之后，他缓步走在重重回廊之中，恍惚之间觉得，当初他看到笙歌的那一刻，便知她的不同，但在这风云变幻的皇城里，他既看得到繁荣亦看到了脚下深埋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