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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话 失败的拷问

    我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在漩涡的最中央,矗立着一个面目模糊的黑影。他压着低沉的嗓子对我说:“唐双喜,你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孑然一身,但凡在你身边出现的男人,来一个,我带走一个,来两个,我带走一双。你手无寸铁,又怎么能和命运相抵抗呢?”

    我追在他屁股后面大吼:“用不用玩得这么大啊?!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就把司徒厉带走吧,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好吧,我知道这句话很破坏情境很煞风景,可如果真要期期艾艾地愁苦下去,我就不是唐双喜了。这几年的经历将我锻炼得——与其说宠辱不惊,倒不如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虽然心里的确失落难过,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手脚健全,能自己养活自己,这就已经很好,一味的怨天尤人,那也太没出息了!

    更何况,苏彦棋那个臭东西,一两句话便随随便便将我打发给司徒厉,走的时候悄声没息,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这种男人,值得我为其伤心痛苦吗?请大家跟我一起念:不!值!得!!

    ……虽然,我真的会不舍。

    一觉醒来,依旧是个大晴天。我趴在枕头上撅着屁股出了好一阵子神,顺便用意念给自己上了一堂心理辅导课,便一鼓作气地爬下床,打开门走进客厅。

    胡沁薇手里拿着一块抹布,一如既往地东擦擦西蹭蹭,见我起床了也不多言,瞥了我一眼,扔下一句“时桐今天夜里来”就径直进了厨房。

    我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得过分,只不过暂时还没心情哄她。料想她也不会像我似的动辄闹得天翻地覆,索性冷她一冷,等我心情好一些再做打算。

    “喀”。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我扭过头去,就见司徒厉脑袋上贴着一张符纸。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钻了进来,踮着脚一步一步朝厨房去。样子鬼祟得活象做贼。我啼笑皆非,也不言语,站起身来走到他背后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凑在他耳边大喊一声:“你作死啊?!”

    这声吼叫实在惊天彻地,就连胡沁薇也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见司徒厉那副情形,她也忍不住想笑,又抹不开面子。赶忙迅速地又缩了回去。

    司徒厉悻悻然将额头上的符纸取了下来,表情费解地瞧着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遁形符’怎么在你面前不顶事?”

    “哈!”我绕到他面前,在他脑袋顶上狠狠拍了一掌,洋洋自得地道:“你那点雕虫小技,趁早别拿出来在我面前献丑了!还‘遁形符’呢,就连那些妖魔鬼怪在老娘面前都无所遁形,你这区区一张破纸,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早知道你们茅山都是招摇撞骗之辈了!”

    司徒厉脸色一凛。双腿不经意间站得笔直:“你侮辱我可以,但我万万不能容许你毁谤我师门!”

    我根本不愿意搭理他,冲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嘁”了一声。掉头就走。

    搞什么名堂,今晚时桐就要来我家了,我憋了一肚子问题,正打算对他严刑拷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怎能将时间都浪费在司徒厉这个废物身上?

    某眼线君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幽怨的哀叹:“喂,唐双喜,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人家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来逗你开心,你怎么连一张好脸都不愿意给?”

    私房菜馆刚刚重新开张,原本,我是应该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赚钱工作中去的,然而这一天,我毫不犹豫地推掉了所有预定,只一门心思等着时桐上门。

    苏彦棋已经离开了,今天,就是今天,我一定要向那位不靠谱的勾魂使大人讨要一个说法。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平日里喜庆祥和的10号私房菜馆,此时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景象。

    我将客厅和餐厅的吊灯全数熄灭,整个厅堂内,唯有墙上一盏瓦数很低的壁灯还在勉力支撑。那光线很昏暗,将屋内人的影子无限放大,投射在墙上,微微一晃动,便满室影影绰绰,看上去竟真有些吓人。

    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玻璃大盆,每一个盆里,都装着颜色十分可疑的液体,红的红,黑的黑。司徒厉和胡沁薇坐在沙发上,至于我,我手里拿着绝世神兵——扳手,以山大王的姿态端坐在一张软椅中,静静地等待。

    九点过一刻,我家的窗玻璃上传来轻轻叩击的声音。胡沁薇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起身的意思,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窗,穿着一身靛蓝布衫的勾魂使时桐翩然入室。

    “咦,你们……这是在干嘛?”

    刚刚一进门,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便立即被屋中的架势所震慑,禁不住有些瑟缩,求助地看了看胡沁薇,见后者并不打算施以援手,便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到墙边,一边伸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一边讪笑着道:“嘿……嘿嘿,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我还是……”

    “不准开灯!”我发出一声低喝,“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哪轮得到你做主?给老娘乖乖站到我面前来!”

    时桐又是剧烈地一抖,当真束手束脚地挪了过来,一手揪着衣服下摆,垂着头,由下往上地偷眼瞟我,小声嗫嚅道:“我又……又做错什么了?”随后,他又拖长了声音撒娇似的转向胡沁薇,“沁薇——你怎么提前也不给我透点风?”

    短发萝莉脸的小美妞虽然昨晚和我闹得很不愉快,到了这时,却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淡淡道:“这是双喜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依吩咐通知你罢了。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很想弄弄清楚。她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作答,你要知道。我可是能看穿你内心所想的,你最好不要打算蒙混过关。”

    我感激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换来的是一个硕大的白眼。我有点尴尬。扭回身子清了清喉咙,声色俱厉地道:“时大人。我来问你,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桐苦恼地搔了搔后脑勺:“怎么……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问过我了……我早已说过,你是我的朋友,更是一手助我和沁薇重逢的恩人,不管你让我做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

    “好了,那些场面话我没兴趣听!”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希望你如实回答。”

    “这……”时桐显然是心里有鬼,听到我这样说,不由得犹豫起来,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行不行一句话!”

    “我……双喜,不是我不愿意应承你。实在是我无法做这样的承诺啊!我现在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很多事情是我们阴司的秘辛,绝对不能轻易跟别人说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体谅我一下行吗?”

    我一声冷笑:“哼,我想问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我……”时桐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是想问苏……苏彦棋的事?他人已经离开了?”

    哈,你们都看到了,从他进门开始,我根本一句也没有提到过苏彦棋,他突然离开锦城的事,更是只有我和司徒厉、胡沁薇三个人知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跟这个该死的智障勾魂使有关!

    我尽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错,他昨天晚上连夜走了,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锦城。对此,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桐知道这时才反应过来,自悔失言般地跺了一下脚,连喊了几声“哎呀”。

    “说话!”我没耐性和他耗下去,又是一声怒吼。

    “双喜……”时桐不敢抬头,盯着地面苦恼地道,“不是我有心瞒你,说白了,这事儿跟你原本也没什么关系。到如今,我不如直说了吧!是的,那天晚上我来找苏彦棋,的确不是为了学摄影,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和他之间已有协议,绝对不能告诉你。如果我是你,会安心让自己保持无知的状态,什么都不要管,什么也不要理,那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妈的你少废话,你这种废柴,能和老娘相提并论吗?”我走过去丝毫不留情面地在他脑门上甩了一巴掌,叉着腰大嚷道,“苏彦棋和我的关系,是你没法比的,他如今随便扔下一个借口拔腿就溜,我就是不甘心!你既然知道内情就赶紧说出来,不然,看见桌上那几盆子东西了吗?辣椒水、猪油汤……应有尽有,你要是想试试,尽管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时桐反而冷静下来,嘴角甚至还浮现出一抹笑意。

    “双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希望你同样也能理解一下我。不管你需要我帮什么忙,我义不容辞,可这件事,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说。不仅是因为苏彦棋曾反复交代,更重要的是,这实在牵连太广。我只能让你知道,他在你身边出现,原本就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

    我脑袋里飞快地溜过一个念头,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待我再想去抓,却已经不见踪影。

    难道,我苦心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场拷问,两三句话就要结束了?

    “司徒厉,把桌上那盆辣椒水拿过来!他嘴硬是吧,我就让他瞧瞧嘴硬的代价!”我扭头对司徒厉就是一生大喝。

    “哎呀双喜!”胡沁薇终是捺不住,跳起来按住了我的胳膊:“我能看出时桐他不想骗你,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怎样都不会说,别白费力气了。”

    时桐终于抬起头看向我:“双喜,其实你大可以当苏彦棋是出了一趟远门,只不过时间长了些。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回来,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脑子里全被那快要澎湃而出的担忧和焦虑占满了。

    苏彦棋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和冥界扯上关系?为什么要急慌慌地离开?他和时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正纠结得想要扯头发,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来电显示那陌生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唐小姐你好哇,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