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白谷没待她思良多久，又道：“不知天官可否愿意与我一道去那凡尘看看？”

    陌离顿时无限忧愁，无限忧愁啊……

    若说起先他每日必有一趟是往那雷神殿去，陌离还有借口说白谷不过是恶趣味的想整整雷神，一出鸟气。就算天宫的流言四起之时，她尚且理解为一位倍受睹目偏又才貌双绝的仙君，定是少不了那些个莺莺燕燕，她一向自认为是个大度的神君，实在不该与一个后辈计较，即便那传言中的主角儿便是化作仙娥的她，也笼笼统统全都忍了。

    此番，他这么从容不迫地追上来，她也可以理解为雷神出卖了她的去向，却依旧没有出卖她的身份。只是，邀她同往凡尘这是什么道理？莫非这尊花神果真看中了她？

    事以至此，她在心里又斟酌了一番，才施施然说道：“承蒙花神仙君厚爱，小仙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天官，比起天宫那些层层叠叠的众仙娥们委实不算出彩。仙君乃是有品级的神仙，小仙万万不敢高攀，却说仙君此番对小仙有意，小仙也实在不敢回应。此番仙君若是惹到一出荒唐，彼时，若有了仙后人选，莫不是让佳人无端误会去？仙君以为如何？”

    陌离以为这番话实在是她的肺腑之言，也诚心为他考虑。白谷既然与玉清帝君关系深厚，这仙后的人选必然是万众瞩目的兰质蕙心的女子。放眼四海八荒，与他匹配的必定是家世雄厚的小辈，她一个神君凑个什么热闹，事若传开岂不是丢死一张老脸？

    却见白谷生生一顿，眼若流星般的大放光彩，“莫非天官当真对本仙君有意？”

    有你个大鬼头！陌离见他越显无赖，好生郁结，这般苦口婆心的话她却是从来未同哪个说道过，真真为他着想他却不太领情，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抬头一望那巍峨的南山门，见那云烟袅袅的景象，一口气叹下。

    “仙君口中的小花仙待到功德圆满自然有人领到花神殿，小仙还有事恕不能久留，仙君担待，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陌离那时，心中想的是“后会无期”，哪里知道往后的牵扯居然缠缠绵绵无期无限长……

    冥界。无妄湖边。

    “阿离，阿离，你总是发什么呆啊，有人来啦！”红煜一爪子抓在她的手背上，陌离一双呆滞的脸立即就生动起来。她怒瞪脚边的黑鸟，气急败坏道：“想个往事也不成么！”

    “成！非常成！但要分时候！”红煜话刚毕，陌离就看到两道人影，一黑一白，许是还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此时便有些雾眼朦胧，喃喃道：“这幽冥司的黑白无常两只鬼君生得真俊啊，尤其是黑无常。”

    红煜突然全身一阵抽筋状，而后倒地不地，一只鸟爪子还一抽一抽的很有规律。

    昆吴斜眼看了一眼白谷，失笑道：“你说我俩若是顶替了黑白无常是个怎样的光景？”

    白谷一张脸绷得死紧，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陌离心虚地瞟了他一眼，不敢再看，只得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白谷那双眼居然无限深沉，竟比这地狱还要冷上几分。

    昆吴见他不搭，施施一笑，陌离自然没有看到他这笑意实在暗含深意，“你若愿意可以跟他离开。”

    陌离猛得一抬头，昆吴这话的确是对着她说的。若非这地狱里的戾气实在不利于她的修行，她其实犯不着计较是在哪里，只是这话现在万万是不能说的。就算昆吴笃定自己记忆恢复，她也打死不会承认。于是无限惊喜地跳起来就去拉白谷的衣角，“师父，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实在可怕！”

    白谷默了默，那双眼始终盯着她，似在仔细辨认些什么，良久才牵住她的手，回头漠然地说了声“多谢”抬脚便走。红煜这才从地上折腾起来，嗖地一下飞上陌离肩膀，昂首挺胸雄纠纠。

    直到一口鲜血吐在桃花瓣上，直到他们从半空中栽了下来，陌离这才惊得波涛汹涌，好半天才知道伸手去扶，哆嗦地抖出几个字，“你怎么了？”

    白谷手捂在胸前，额上豆大的汗顺着他此时苍白的脸滑了下来，他默默忍隐了片刻，才吁出一口气，“从前我便比不过他，如今更是不能。”说着脸一转，直直看向陌离的眼，“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陌离摇摇头，玄灵珠与她本是合体，莫说地狱九层，就算十八层她也是去得了的。

    白谷顿了顿又问：“你可曾想起些什么？”

    陌离被他这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白谷这样问自然有怀疑的，就不知昆吴是否有与他说道些什么。好在她现在人小，耍个赖什么的不至太过吧。便将小脸一皱，眉头一拧，“我是当真不知师父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白谷的眸光黯了黯却也没在追问什么，他四下看了看地形，便说：“当日我毁了烛龙的修行，便已想到今日是要还的。”陌离大惊，连道：“那……”

    白谷见她神色紧张，不由笑了笑，“昆吴本就不太在意烛龙这只神兽，若不然我们当初见到烛龙时就不会连个人形也化不成。他不过是瞧我有些不顺眼罢了，你且宽心，无大碍。”

    陌离点点头，昆吴确实不太喜欢烛龙，当日也是烛龙偷袭了他被迫结的契，换作是她心里也是不爽的，所以烛龙弄得今日的下场大半是他选错了人。它若挑得是位小仙或者修真界的凡人兴许会被当作宝一样供奉着，不过是修行慢了些罢了，可它偏偏咬了位神君。

    到了神君这种境界要不要养神兽但凭喜好，她当年不过是觉得在青丘过得颇孤寂，才捡了只毕方回来养养。想到这里不由睇了眼正歪在枯草堆里的红煜，当年那只可爱的小毕方被她养得既傲漫又神气，可见她当初实在不太英明。

    说到烛龙被白谷打掉了修行，陌离又想到了那颗赤金草，先前觉得这其中必有着深意，如今记忆恢复才知这赤金草其实对神仙是毫无用途的。怕是昆吴一早就算出她会出现在那妖境，便派了烛龙在那里守株待兔，好引出她的行境吧。这般不容错过蛛丝蚂迹的布置与白谷当日算出她会出现在云宗一样笃信，倒是让沉吟了许久。

    若是在从前她定然会感动一番，可如今……

    摸了摸还在手中的赤金草，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灵草对凡尘的修仙还是很有用的，而她现在可不就是需要一步一步重新修回修为么。只是这株灵草离土多时，若是炼制灵丹还不如直接吞食的效用好。

    白谷闭眼疗伤，陌离心知不是个把时辰的事。眼下他们落在一处荒山头，四下不见人，飞禽走兽也没半只，可见座荒得不像样的荒山。想她曾经那般辉煌那般翩若惊鸿，如今草包到连个御飞之术也没修成，免不了有些气恼。

    吞了赤金草后，凭着前世的记忆将全体的筋骨重新洗礼了一番，然后从乾坤袋里翻出承影，寻了个隐蔽之地好生悟道悟道。

    PS：近日事多，偶感卡文，更新有些受阻，见谅见谅，俺觉得修为有些欠佳，想来并无大碍也不会影响大成功德圆满之时。虽说仅是个人心神折腾，觉得还是有必要交待交待近况。呜呼哀哉~~~~~善哉！善哉！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