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甘
第二十九章不甘 渐渐的他们都长大了。庄砚已经及笄，眉生十三岁，无霜也十四了。 从那一年开始，就不断地有媒人上门提亲，想给庄砚说媒。无霜原先想着，等庄砚嫁出去了，她就可以找个由头去伺候眉生了。 可是某天，她听别人说，若是庄砚出嫁，她是肯定要做陪房丫头一起嫁走的。无霜心里好急。她认定了自己这一生都是眉生的，怎么能给庄砚做陪房丫头、去给别的男人使唤呢？ 为此她悄悄去试探过眉生的意思。可是眉生说：“阿姐若出嫁，你自然是要陪过去的。你服侍了阿姐这两年，和阿姐自然是最亲近，你跟着去我也放心得很。” 无霜很失望。 她原以为眉生至少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从最早的时候买她、夸她戴花好看，到后来日日戴着她绣的香囊——若不是庄砚说些酸话阻拦，他肯定不会拿下来的——眉生一定对她是有情意的。 她没有想到，眉生连一点留下她的意思都没有。 是啊，这么大个家业的继承人，自然是该配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她无霜又算什么呢？出身低贱不说，这几年更是连姓都没有了，像无根的浮萍，任人摆布。 无霜想，庄砚一定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可是竟然也没有一点要成全她的意思。她一定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宝贝弟弟吧。 尤其是在知道要嫁到北边去之后。明知道是个火坑，若庄砚对她有半分情义，怎么会忍心带着她一起去受苦？ 无霜的心里恨着庄砚。她恨庄砚害得她的人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到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来，再也见不到心爱的眉生公子，而且现在还这么惨，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庄砚呢？竟然有一个如此英俊威武的贵族深爱着她，将她捧若珍宝，甚至愿意为她去死。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差得这么远！ 葛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庄砚曾经问过阿塔儿为什么没有把无霜接回来。阿塔儿的回答和阿部一样，晨曦王妃看中了她，把她要了去伺候了。 既然是晨曦王妃把人要去了，庄砚便不再过问。 其实阿塔儿是想杀了无霜的。 阿部截住了伊娃，自然也知道了是无霜怂恿她逃走。再联系上之前的一些事情，即使无霜没有故意要加害庄砚的心思，也必不是个忠心的丫鬟。阿塔儿实在是不能将她继续留在庄砚身边。 本来是想让哥里达随便拖到哪个不见人的角落一刀杀了了事，但是又怕庄砚以后问起，想要见她，思前想后，还是留下了无霜一条命，将她打发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天夜里，眉生刚睡下不久，听见有人在他的帐外压低了声音唤他的名字：“眉生公子。眉生公子！” 眉生心下奇怪。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找他呢？ 他起身披了衣服去看。刚掀开帘子，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眉生公子！” 眉生惊慌地一把将她推开，借着漏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看：“无霜？” 一听到眉生唤她的名字，无霜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公子还记得我。” 眉生问：“无霜，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霜流着泪说：“眉生公子，无霜总算还能活着见到你。” “怎么了？”眉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无霜还活着。这几日在阿姐身边一直没见到无霜，本以为无霜在新婚那日也死了，怕问起了引得阿姐又伤心，所以一直没问。 没想到竟然好端端、泪汪汪地站在这里。 无霜终于这么近地看到眉生了。他长高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无霜的心里总算感到一丝欣慰：还好，不管自己如何受苦如何不堪，自己心爱的眉生却越发的姿质**了。 想到此处，无霜又暗自伤怀。是啊，眉生如此的挺拔秀颀，终会觅得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闺秀，过他神仙眷侣举案齐眉的美好生活；而她，却要在这荒芜寒冷的北方，为奴为仆任人凌辱，最后连死都由不得自己—— 都是庄砚害的！ 无霜决定赌一把。 她哭着说：“公子，你带我走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眉生拉着她在榻边坐下，抬起衣袖给她擦干眼泪，安慰说：“你别哭。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去跟阿姐说。” 无霜哭着说：“姑娘不要我服侍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公子若还记得当年买下我，便请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眉生说：“好无霜，我知道你对阿姐好，想一直跟着阿姐。可是阿姐为什么不要你服侍呢？” 无霜嗫嗫地说：“是阿塔儿小王不让我服侍姑娘了。” 眉生心里想，想必是他怕阿姐成日看着家乡的人会想家，便打发无霜去别处了。于是安慰她说：“你别急，我明日就去对阿姐说，让你还回她身边好不好？阿姐心里肯定是愿意你陪在身边的。” 无霜问：“那公子你呢？你愿意无霜陪在身边么？” 眉生笑道：“你我也相识多年了，若是有足够的福气，我当然是愿意的。” 无霜急忙说：“那你带我走吧。我愿意一生一世的服侍你。” “可是……” 还没待眉生将下面的话说出口，无霜就急忙凑上去吻住了眉生的唇。 眉生脑子嗡的一下懵了。 这是他昔日认识的那个温柔的无霜吗？ 他慌忙推开她：“无霜，你这是做什么？” 无霜又流下泪来：“公子，无霜喜欢你呀。从公子将我买下的那天开始，无霜的心里就全都是你。我愿意陪伴姑娘，可是我更想陪在你身边陪伴着你呀！” 眉生有些手足无措。当年将她买下纯粹是看着她被父亲当街毒打实在可怜。他从来是将无霜当做一个可爱的小姐妹看待，并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更从未想过无霜会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一直发酵到今天。 面对无霜突如其来的表白，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无霜竟然在他面前，慢慢褪下了衣服。早春时节里，她只穿了一件长衫，里面竟然未着寸缕。 无霜想，眉生平日里一向洁身自好，想是还没有碰过女人。若是这一夜同他睡了，少年郎没有哪个初次经历这种事情不是食髓知味的，更何况若是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以眉生的性子，想必再也舍不下她了。 眉生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他慌慌张张地别过脸去说：“你……你这是做什么！快将衣服穿上！” 无霜说：“公子，你对无霜竟没有一点情吗？你看一看我……”说着将眉生紧紧抱入怀中。 眉生突然间很恼火。就好像信任一个好朋友很多年，突然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在心里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恼怒。 他一把将无霜推开，严厉地说：“身为女子怎么可以作如此轻薄之举！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许眉生也是这种轻薄无耻之徒吗？！” 无霜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连忙想要辩解：“公子，我……” 眉生转过脸去恼怒地说：“我对你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从前我对你是十分的敬重，可是今天，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便是连那敬重之情也半点都没有了！你快点离开吧！” 无霜没想到眉生竟然如此恼自己的举动。人和人当真是不同呢。庄砚对阿塔儿投怀送抱的时候想必不是这样的情形吧。听说两人如今是日渐情浓，郎情妾意。为什么自己却不能够！ 她一边缓缓穿上衣服，一边说：“姑娘对阿塔儿小王当初也是这样的……” “住口！”眉生斥她，“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但是阿姐和小王必然是真心相爱的。阿姐端庄娴雅，怎么会像你这般形骸浪荡！原来阿姐不要你服侍是有原因的！像你这样，我看也是不配服侍在阿姐身边的！你快点出去！” 无霜的眼底泛起一层泪花。她使劲咬着下嘴唇，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可是她觉得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夜晚寒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见眉生始终转着脸不愿看她，她终于死心了，说：“眉生公子，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一扭头，跑出了眉生的营帐。 听到无霜的脚步声出去了，眉生才转过脸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浸着一层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