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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六)

    年里事多又杂,找不出空档写文,更新延迟恳请见谅

    很抱歉

       

    庭院方圆百亩许,宽阔远大,栽满耐寒绿色植物。

    琉璃绿瓦白色石墙,朱栏回廊弯弯曲曲见不到头,环绕内外三进厢楼,湖水山石繁花鲜草处处点点缀。顾家琪边看边点头,设计这庭院的人很了解她的心思。

    走进馨远阁,这处日后将做为她婚房的楼阁,按楼中楼格局构建,上层卧室更衣室,下层书房起居室,连接上下楼层的楼弟用藤条编制,此刻铺有纯色毛毯,脱靴踩上去,毛毯厚软暖实,让人都舍不得松开脚。

    踏上二楼原木地板,花式纱帏后面,是张象牙大床,床背镶金红绒,床面上铺着繁花面的火绒丝被,编制的金流苏垂到床底,与地面的纯红地毯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其他壁橱、梳妆台、休息桌椅都是象牙制品,这全套整体的新家具使卧室高雅又华贵。

    最叫人乍舌的便是连接卧室与更衣室的玻璃浴室,踏过小梯,就能跳进那个巨型象牙浴缸,缸体之大,足以让人在里面游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哪弄来的?”顾家琪不掩惊喜,回头问道。

    司马昶立即闪身,依旧站在她背后丈许远处。他记着那句男女婚前不当见的话,只怕两人对上面俗语里坏结局会应验。顾家琪知他这番心思,不由好笑,倒没为难他。

    “印度洋边有个港口,有家黑店,定的。”

    这话透露出一个讯息,这家伙出海就是去采办这些东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打她”的大罪过,想找些好东西哄她高兴;不料事情变得太快,这些东西就做成亲用品了。

    顾家琪噗哧噗哧地笑,把手里的小鱼缸递过去。

    他半晌没反应,顾家琪哼道:“水凉了。”

    “马上就好。”司马昶把调好温度的鱼缸又递回她面前,顾家琪接手后转身下楼,直到她就要蹬上马车,他忽地问道,“你是真答应嫁我的,不骗我的,对不对?”

    顾家琪一笑,道:“那你记得把我看牢了。”

    她回府后,程秦两家人已经离开。翌日午后,池老太从宫中回府,宣读景福宫懿旨,婚期就在下月初,她叫池家人赶紧张罗。

    池家大夫人虽然巴不得顾家琪早日滚蛋她早日舒坦,但准备时间只剩半个月不到叫人怎么做事,她不由地回道:“婆婆既疼那丫头,怎么不多缓些日子。”

    池老太笑呵呵道:“人世子爷有心,前一年就在备制具婚仪礼了。没准人家还嫌你们置办的东西不合心意哩。”

    池家二夫人恼道:“她有钱,那还到我们这些穷亲戚处揩什么油?”

    “丫头要出嫁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该给她好好办个笄礼。”池老太不高兴地顿藤杖。

    可不能让老太太又想起来抽她们,太师之妻潘氏立即打圆场,道:“这主礼的长辈,定是婆婆大人了。媳妇认识御司房的大师傅,正好给婆婆裁件一品内妇的命服,让外人也羡慕羡慕。”

    池老太约莫是想着好事,心里没存气,嘱咐道:“你们别省钱,姑娘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够跟老太婆要。”

    “婆婆哪里话,办个笄礼能花多少钱,我们做长辈的定把这礼办得体体面面的,叫京里人都夸咱们家好。”池家掌房大夫人一口应承,拍胸脯绝对让婆婆满意。

    池家二夫人见两位妯娌都好说话,也不好再计较那份子礼钱,压下心里不满,满口说该打嘴巴子她这张嘴就是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等等歉意的话。

    池老太懒得看三个媳妇在她面前耍心眼,叫她们晚饭前把礼宾名单拟好,送到她那儿。吩咐完,她让丫环推她回房休息。

    池家三位媳妇不敢违逆老太太意思,紧赶慢赶提前两个时辰递上名单。

    池老太拍案道好,池家大夫人吩咐下去cao办。隔天却收到原礼部尚书现内阁首辅鲍文同传来的消息,郦山公主的笄礼由皇家办了。这位新首辅入阁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祖宗规矩引章据典纠正皇城内外一切逾制的事,要还京城一个合乎儒家正统典范的清明世界。

    这郦山公主是京城里的话题人物,皇家给她办笄礼,定能吸引无数注意,也正是向京城民众昭示天家新规范的绝好机会。鲍首辅请示景福宫后,督命新礼部尚书全权筹办此事。

    新礼部尚书接到这烫手任务,暗里直叫苦。

    问题出在笄礼的主宾人选上头。顾家琪若是正统皇家公主,那请帝后出席列位是名正言顺。即使是外姓公主,帝后出席也可算是复加的天大恩宠,难就难在景帝和顾家那点子丑事闹得全天下皆知,李太后、鲍首辅属意办这笄礼是要消除皇家丑闻,而不是再次增加话题。

    因此,郦山公主的笄礼,不能请皇帝出席。

    帝后都不出席,叫礼部怎么按制给顾家琪置办公主级别的笄礼。

    这还是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算没人说景帝和顾家的丑事,谁又敢去请景帝出西内苑主持公主笄礼。这种做法叫归政于皇帝,新礼部尚书敢断定他要出这奏折,不要到明天早上,他的脑袋就不在他的脖子上。

    思来想去,这新礼部尚书抱着一摞子书稿,寅夜悄悄地、秘密拜会刑部员外郎卞衡安。

    他找这位卞家二公子,不是因为他断案如神,也不是看他的靠山妻家势力能与郦山公主叫板,而是这位卞二公子是唯二没被顾家琪收拾的男人,另一个就是谢家小捕头谢天宝,后者智力不足以解决此事,新礼部尚书就没找他。

    卞衡安有智谋,有能力,又和当事人有那么点子暧昧关系,他选的笄礼主人,郦山公主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把气散到他们礼部头上不是。

    新礼部尚书打着这样的主意,把难题推给卞二公子。

    卞衡安听罢长官来意,沉吟后,道:公主笄礼,按制必须帝后出席,后妃称贺。

    新礼部尚书道极是,现在是问题怎么解决?

    卞衡安低语,请东宫太子及太子妃。

    新礼部尚书急得捂住他嘴巴,生怕被李太后掌控中的厂卫听到这话。他低低喝道:仲卿还不知道老佛爷的意思。李太后都不惜扶持二皇子打压东宫党人了,他要敢说请皇太子夫妇替景帝,砍头抄家都算是轻的,只怕全族都要卖奴作婢。

    卞衡安拧眉,换了个思路,道:笄礼自古都是请有德者主持。

    新礼部尚书回道:原来定的是池家老夫人,现今天下谁的德行能盖过老太太去。他还有句话没说,要不是鲍首辅多事,他压根不用头疼这事。

    卞衡安再道:那么男方主人也请一位同样德高望众之辈,最好是皇室中人,这样就可以在皇家太庙前办公主笄礼。

    新礼部尚书大喜,没错,李太后、鲍首辅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把笄礼的地点移到太庙。

    谢过卞衡安,他回章台即叫底下官员翻皇家族谱,找出一个辈份和池老太相当、有德有行、封地在京城附近的蕃王代表。

    “皇家宗室族长永谦王。”礼部左侍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其他官员纷纷赞同,再没有比永谦王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可是和先帝一辈的,皇帝的亲皇叔,生性严明,冲淡有礼,主持宗务公正有度,诸蕃王都赞誉有加的。

    礼部官员认为,让永谦王代表龙体有恙的景帝陛下,相信朝野都挑不出毛病来。

    新礼部尚书拟好请折,递到内阁。内阁再拿给太后看,李太后说了声准。鲍首辅抱着奏折,到东宫,请太子朱批。

    太子想问问这人选为何定得这么奇怪,有什么内道道。

    鲍首辅回道,这是太后千岁的意思。

    太子憋口气,抓抓笔杆子写准字。

    这定主宾人选的事拖了几天,礼部日夜加班,终于赶在顾家姑娘成婚日前,搞定议礼所有事务。

    景帝十六年十一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皇家在太庙外东房为郦山公主行笄礼,永谦王与池老夫人端坐于原属帝后主位,宾者俱是京城内有头有脸人家。

    卯时正,内官道:“公主行笄礼。”

    顾家琪着白色采衣白绣鞋,随宫人进东房,命妇丁氏为她梳好总髻,兵部左侍郎钱闻道奉冠笄,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戴好六钗花冠,宫人给她换上裙背服,顾家琪再到醴席前,受礼酒礼馔。

    笄礼一加毕,顾家琪再去冠戴首饰,换上真红大袖长裙,复去饰,戴九翚四凤冠,换穿褕翟深衣,如此三加礼毕。宁氏夫妇退,顾家琪被引到君父成谦王前,拜礼听训辞:“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顾家琪拜完礼,到池老太前面,同样听训拜礼。

    礼毕,顾家琪归位,主宾齐贺。

    顾家琪褪下公主朝服后,问左右,谁定的钱闻道夫妇。

    鸳鸯回道,原本定的是宁国公府的宁大爷及妻章氏,世子爷担心宁府贴的前仁孝和章皇后党人标签惹来李太后不快,记恨主子,就把人选改了。

    “主子,有何不妥?”

    顾家琪无奈笑摇头,道:“这叫多此一举。”她和海陵王府的婚事,就是宁章氏跑下来的,已经让李太后不痛快了,笄礼有没有宁章氏主持,差别都不大。

    兵部侍郎钱闻道本来在朝野眼中,是中间派,哪边也不靠,凭着多年为官资历,他在朝中各派隙也能游刃有余,现在钱闻道要是不选一边靠,就要遭到太后堂、太子党、二皇子党三派联合夹击了。

    “哎,主子就爱cao心。爷说了,是时候显摆点实力,让宫里不敢再动您。”珠玉挺赞成海世子的决定。

    “你们啊,个个都把皇帝当软脚虾。要吃大苦头。”顾家琪有种预感,婚礼那天一定不太平。

       

    补充解释:笄礼,成年女子所行之笄礼,时间或在十五六岁时,或于订婚以后出嫁之前,本文选的是订婚以后出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