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福寓光明

    伽里芬多周身的法力猛然地外放，像混乱的气旋暴走，安波卡忙扑上去压制：“冷静，伽里芬多。”

    “滚开！”伽里芬多又冷又重地推开她，安波卡在措不及防中重重撞上桃木门，她震惊又无措，她眼中的年轻黑袍全身都是尖锐的讥诮与愤怒，“你现在很得意吧？下任的黑袍公爵卑微地向你求爱，你骄傲地拒绝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地好笑，可笑，大声地嘲笑吧！”

    “伽里芬多，我会忘掉这些事的。”安波卡连声保证。

    “很好，看来你比我想像中地清醒，”伽里芬多用重重的黑雾与寒冷武装自己，他冷冰冰地诉斥道，“如果不是我父亲、我舅舅、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对我说，我和你必须建立起牢不可破的联盟，我根本不需要对你说这些虚情假义的话！这种事可真够让人恶心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滚？！不怕我又对你做那些事吗？滚！快滚，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安波卡咬着唇，在年轻黑袍漫天的厌恶与痛恨中撞破桃木门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反复告诉自己说没什么好难过，伽里芬多讨厌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况他那样骄傲却要被逼着做最痛恨的事，心情不好语气恶劣都很正常。

    她拼命地抹眼角，可是眼泪掉不停，她想是自己太久没有哭，所以要痛痛快快地宣泻一次。

    雨幕里有道白影举着伞缓缓靠近，光晕淡淡，伞面遮住雨水，他把手帕塞到躲起来哭的女孩的手里，安波卡拿手绢抹了抹一塌糊涂的脸，又很难为情，低声说她会把手绢洗干净再送回。

    欧法尼笑说不用，一个简单的法咒就能让手绢干净如新。

    安波卡抽抽嗒嗒地吸着鼻水，接过干手绢再抹眼角，雨势渐缓，化为恼人又忧伤的毛毛细雨，安波卡捏着白手绢，抿着唇不说话。天色很暗，这时已是晚上，她忘了给老师送晚饭，她现在这样子一定会让老师不高兴的。

    就任性一次，就一次。

    欧法尼坐在旁边，看着她的眼里又冒出水流，变了几个长春藤花礼花的戏法给她看。安波卡惊疑地眼睛放开，欧法尼神情里带着悠然的回忆色彩，他淡淡笑道：“从前，有个身份非常高贵的姑娘，讨厌学习逃家，在街上迷了路，看到我们在新年的时候只能喝稀粥，穿单衣，哭得就像安波卡一样厉害，边哭边变出金黄的烤鸡、奶白的面包、雪浓的玉米羹，还给我们看帝都最盛行的魔法礼花。”

    安波卡的眼泪越掉越凶，抓着欧法尼的手臂不停地说抱歉，她不是故意伤害朵雅祭司的，那天，听到朵雅说她为了一只猫伤害她的女儿，她的心难受地快要死掉。可是，那是卡卡，不是随便的猫。

    欧法尼手轻轻地拍她的肩膀，安波卡靠在神殿祭司的肩上哭得稀哩哗啦，她不明白她从来都没想害过谁，却要碰到那么多让人伤心的事；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要卡卡受伤；她一点也不喜欢打架，可那个格丽芙根本不讲道理；她也不喜欢什么巨龙骄傲，她都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有多后悔伤到圣火凤凰，因为她一看到菲尼斯，就会想到同样忠心护主的卡卡，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逼她？

    “我想，图利亚公主会感激你的，”欧法尼出声道，“你动手也算是在救她的凤凰。”

    安波卡噙着眼泪，又哭又笑：“欧法尼大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吸吸鼻水，眨眼掉落一串的泪水，“她只会再找机会想办法杀我，”她望向夜幕的深处，轻轻吐露，“羽族人也不会放下新的血仇。”默默地补充，“我也绝不会原谅她的。”

    欧法尼没有说话，安波卡深深地抿唇，尝到满嘴的咸味，她摊开手绢重新擦净脸，低头看手绢上的小花纹，小声问伊菲公主现状如何，那天在阿让宫看见的时候，伊菲似乎已恢复了健康。

    “失去了一小段记忆。”欧法尼说道，为解除所受灵魂震荡法术，伊菲公主现今已完全不记得和安波卡在骑士殿餐厅偶遇的事，更无法相信自己为一点小事杀人的冲动。

    安波卡喃喃地说抱歉，欧法尼微微展开浅笑：“要么，安波卡当面和伊菲说吧。”安波卡想了想，点头。欧法尼扶起她，帮她弄干了头发和法袍，向校外走去。

    欧法尼在波顿城传送阵处向神殿传送消息，安波卡小声问要不要带点礼物，欧法尼轻笑，带束花吧。安波卡在帝都中央广场对面一家花店买了束银蓝色梦莲，和希望殿主祭来到光明神殿偏殿。

    伊菲公主和母亲、外祖父正在举行小家宴，看到殿外的客人，朵雅主祭站起来，迎向欧法尼轻轻地感激地拥抱，她转向安波卡，轻声道谢她能来。安波卡送上花束，朵雅主祭微笑，轻握住她的手将她迎到餐桌处，坐在主席旁的位置。

    卡里斯托招呼欧法尼坐下，希望殿主祭坐到安波卡右手边位置，对面是满脸不耐烦的伊菲，她叫道：“就是她啊？哪来的乡下女人，一点气质也没有，丑得都不要看。。。”

    “伊菲，坐下。”朵雅主祭命令道。

    伊菲嗤笑，把金质餐盘砸得响当，嘲讽道：“你根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现在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以前不管我，现在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我要取消婚约，你们最好照做，否则我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丑事好衬托卡里斯托这个高贵家族的门风！”

    欧法尼面露歉意，安波卡微笑，小声道：“鹅肝酱很美味，神殿的厨师很棒。”

    朵雅主祭带上尴尬的笑容，解说伊菲都让他们宠坏了。安波卡点点头，挑选她喜欢的食物小口地吃。伊菲用力一拍餐桌，两手柱着桌面，瞪看安波卡，喝道：“喂，你就是缠着梅洛朗不放的那个丑八怪吧，本公主告诉你。。。”

    卡里斯托冕下眼皮微抬，伊菲的嘴就被强力封住。这位光明神殿的老祭司长面带微笑，向安波卡推荐黑森林独产的松露糕，非常地道。安波卡轻声道谢后，舀了一大勺夹在麦香角里，品尝后肯定神殿老殿主的推荐，很好吃。

    忽略掉僵硬在位置上的伊菲公主，这次家庭小晚宴所准备的丰盛食物让宾朋愉快，神殿与龙少女也达成和解，朵雅主祭亲自送安波卡和欧法尼出殿，还装了两盒小客人称赞过的点心带回去。

    安波卡和欧法尼在空旷冷寂的神殿上散步，在神殿上看夜空的月亮，似乎别样的美，就像全身心地与天空拥抱。

    欧法尼听她这么赞叹，笑了笑：“夜色这么美，安波卡可愿在神殿留宿？”

    “可以吗？”

    “相信你的好朋友菲布彻诺会热情地招待你。”欧法尼笑道，安波卡嗯嗯应声，手里轻勾点心盒，笑说她可以跟菲尼换蛋糕吃，荷明斯曾大赞那儿的点心。

    欧法尼带她来到天命星殿，菲布彻诺正要去做晚间祷告，看到安波卡，做了个稍等的快活表情。天命星殿的祭司助理热忱地招待两位来客，欧法尼捧着清茶和老朋友们聊天，安波卡听着内殿传来的祷读声，心情更平静，她干脆坐下来写功课。

    不多久，菲布彻诺离开内殿，欧法尼笑说，他把人托付在这儿，请天命星师好生照顾。菲布彻诺嘘声赶人，别打扰他和老同学叙旧。安波卡忙起身说：“欧法尼大人，不用担心，明早我能自己回学院的。”欧法尼微点头，让她在这儿安心休息，嘱咐罢离去。

    安波卡转身见菲布彻诺在看她的作业，不好意思地抢过来，边塞边说：“不准笑，我知道写得很差，我根本都不懂这个，可巴伽尼教授还要我写。菲尼，你怎么不说话？”

    菲布彻诺叹息一声，愁眉苦脸，道：“在这儿说什么都会对命运有影响，我只好当哑巴，不能笑，不能跳舞唱歌，连穿几件衣服都有人管，啊，我的公主，我的美人儿，我的爱，你到底在何方，为什么还不来救我脱离苦海啊。。。”

    安波卡捧着肚子大笑不止，菲布彻诺哀怨地瞅她一眼，他是如此地痛苦，她却如此快活，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安波卡忍不住笑意，凑过去小声问他想干什么坏事，她就是那救苦救难的仙灵，一定满足他的愿望。

    菲布彻诺同样小声耳语，他想爬观星殿的塔顶，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上面睡觉数星星。

    安波卡神情一亮，满心欲欲跃试，小声回说她也喜欢。两人小声嘀咕商量好，菲布彻诺招手让祭司侍从离远一点，他要和同学到殿内各处转转。两人来到观星殿附近，菲布彻诺打掩护，安波卡画空间定位法阵，弄好后，两人像没事人一样转回殿内，布空间稳定法阵，睡觉。

    夜深人静，安波卡行动。

    须臾，安波卡和菲布彻诺手牵手穿过云层，纵身飞上观星殿之顶，仰望苍穹，满天繁星触手可摘。星空湛蓝，月色亮得耀眼，如流泻的水银覆盖万世万物，两人倾心感受着星辰的力量，同声赞叹：在这样神奇的美景里睡觉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安波卡打了个响指，绝对满足，她抱出睡袋，一人一只，固定好位置，菲布彻诺钻进去，面孔向着她，喑暗黑沉的眼仿佛在说：再来点美食就更完美了。

    “我有黑松露曲奇。”安波卡笑着拿出点心盒，菲布彻诺哇声大叫，口水狂流抢到手中：“老头子的百年珍藏啊，少爷我摸了多少回都没找到。”

    安波卡嘻嘻地笑，她心事澄静，摸出白龙原骨雕琢，菲布彻诺边吮指头边问她在做什么。安波卡把骨杖递过去让他触碰，笑回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哦，你补送我一套刻刀吧，这样就没关系的吧？”

    菲布彻诺胡乱地擦擦手，把骨杖放到手心里抚摸，微侧脸，在皎洁的月光下，露出沉静的笑容：“我听到幸福降落的声音，这头龙离开的时候满怀荣耀，我很喜欢，安波卡，谢谢。”

    “诶，诶，还没做好哒呐。”安波卡连连阻止，菲布彻诺嘁声，这样就很好了，他敢打赌他爷爷都没有碰过这么让人有幸福感的龙骨，他要让全神殿的老头子们都来嫉妒。

    菲布彻诺抱着幸福的龙骨头睡着了，安波卡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转正视线继续望着某颗闪烁的星子，心底慢慢浮起那家伙的笑脸，他看着她的时候，海蓝的眼底就像今晚的夜色，温柔美丽得醉人，她慢慢地沉入梦乡。

    清晨，两人是在天命星殿祭司助理抽气的惊吼声中醒来，安波卡赶紧送白袍朋友回寝宫，菲布彻诺打了个长长地呵欠，叫她有空再来找他玩。安波卡嗯声，冲他摆摆手，离开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