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巨龙献礼
塞内加匆匆赶回餐殿内，他冷眉倒竖，语气讥诮，道：“雷森，你贵为厨艺宗师，亏你也好意思欺负个小姑娘，你徒弟不长眼自找死路，别告诉我，你也没长脑！” 神厨的徒弟，叫格丽芙，图利亚的凤凰公主，跟神厨学过三年手艺，据说此女天姿聪颖，不到一年功夫就得其两分真传，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神厨也难得收到如此良才美质的学生，正想把一身绝学传倾囊相授，不巧，女徒弟在与龙族契定者的宿怨比斗中，输了。 徒弟比试输了，做老师的出来找点场子教训下不要目中无人，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一个大宗师跟一个连盐碱糖都分不清的菜鸟比厨艺，这，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神厨面红耳赤，呼吸粗重，给塞内加鄙夷的语意气得不轻。 “那个，是我要跟这位大师比的。”安波卡悄声说道，塞内加怒眼扫过她，咬牙切齿地叫道：“殿下！”这一声真是叫得人全身寒毛倒竖。 安波卡心有歉意，又不敢看塞内加，她快速对神厨说道：“比烤rou串。” 这是最快结束这场没必要比试的菜名，这是安波卡期望。 比试要有彩头，神厨出的是她要的两粒宝珠；她要出的也必须是神厨所需物。 神厨说，赢了，他要塞内加做他的奴隶。 不要争论什么塞内加是人不是物她没资格决定他的去留之类的蠢话，既然提出比赛，那就必须承担结果。 这是个套子，专等着她钻进去的套子。 顿时，安波卡赎罪的心思丁点不剩，她原是想输场无伤大雅小比试让凤凰族高兴下，提起格丽芙，她就想起那个呕血呕足九天才死的凤圣，那些死在凤凰山谷口的羽族精英，有些事固然是你死我活的必然，却是她的心所不能承受之过。 然而，牺牲塞内加的要求让她清醒，她的想法是多么地可笑。 安波卡跳下桌案，召来龙神祭司法杖重重一放，道：“相信这个比塞内加更适合做赌注！” 塞内加眼睛都瞪出来，他不顾他一直遵守的规矩扣住安波卡的手想要改变她的主意，安波卡执意不肯，塞内加怒吼道：“殿下！您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重？全龙族的命数都在您手上！难道您要这样断送整个龙神殿，您究竟知不知道整个龙族付出多少代价才拿到它？！您怎么敢就这么地轻言放弃？！” “塞内加，你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使这场比试公平公正地进行。”安波卡话里有话，她冷冷地轻蔑地瞟过凤凰亲王的席次，这什么意思，长眼睛的都明白。 塞内加根本不想和她说话，他绝望又痛恨，要不是誓言制约，他必然会当场打得她魂飞魄散。 反倒是神厨雷森本人，被这番话这神态给激怒了，安波卡的言行完全是在污辱他身为一代宗师的尊严。他勃然大怒：“龙族的祭司！念你年幼无知，本厨饶你小命一回，若再犯，有如此桌！”声落金桌粉碎。 首席长老起身打圆场，比试归比试，不要伤了和气，神子殿下在座见证，就当博个雅兴。 神厨收起怒意，冷冷地看人，叫她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安波卡点头说有，道：“你有神厨的头衔，不管做出来的东西如何，大家心里都会有个偏向。” 瞧这话说的，好像他的名声是造假造出来的。神厨的怒火再起，这丫的到底会不会说话？！ 安波卡忙补充道：“我这么说，不是在贬低你的厨艺。我的意思是，你的配料、香味乃至你这个人的存在，在座的都很熟悉，基本上不用比，我就必输无疑的。我提议由神子殿下以大神通掩饰我们的形体、样貌、烧烤时的动作。” “本厨会用新配方，”神厨哼声道，“绝不占你半分便宜。” 刚说完，约莫是意识到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神情猝变，他向神子求来恩典后，随手扔出两套烧烤工具，两只高原绵羊仔。这种小羊羔的rou质最为鲜嫩，是做烤rou串的上等原料，尤以两排肋最佳。 原本跟个没手艺的人比试就够丢份，神厨雷森也不想在这些上面占人便宜，当场教安波卡怎么用他提供的烧烤工具不说，还给她时间熟悉各种调料位置。 “多谢你的好意，我打算自己去找食材。”安波卡这么说，神厨雷森眉头皱紧，捏着拳头，要不是小丫头片子的神情实在是诚恳没有埋汰的意思，非灭了她不可。 得到神子塞隆应允后，安波卡到莫拉塔森林，宰了头西塔魔象，削魔象牙做出一把菜刀和数十根串rou细棍，再到阿伊尔高原，寻着羚羊的踪迹追去，以绝对气势收到一头壮年头羊。 这食材选的上乘，连神厨雷森都两眼发光，忍不住说了声：“好，有两下子。”他打量着小姑娘，颇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安波卡笑了笑，她觉得这个神厨很有大师风范，尽管他是来找她麻烦的，但恪守原则。她道：“那我要动手了，你要重新准备吗？” 神厨大手一挥，换羊羔rou为羚羊腿，开始。 安波卡先用解剖龙的手艺宰羊，接着用细牙棍串好，以新采的提味药叶裹好放在一旁，再从空间戒里取出七种药材动作飞快地切煮，熬出药汁入锅做成酱料，最后，撕药叶搭架火烤刷料。 神殿侍者用两个保鲜恒热法器盘取出比试双方烤好的rou串，加盖圆盖，端到神子座前，塞隆轻笑，给rou盘施加神隐术，一团神雾笼罩，只余丝丝缕缕的烤rou香。 两种香味都不寻常，一种肥腻油香，却夹杂着阵阵的果香，让人闻之食指大动，口齿生津；一种清清淡淡，似rou非rou，似草非草，香味不特别地诱人，却勾得人无法轻易放弃。比试双方都考虑到饱食后的品尝者需要清淡的东西，都用上清爽的水果香味调动人的食欲。 厨神雷森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不稀奇；但据说烧烤毒手的安波卡能调出这样可与厨师相媲美的香料，实在不简单。 那究竟是rou果香好，还是rou草香更胜一筹？品尝者将决定胜负双方。 侍者到列座成员那儿收集他们的选择，再用小盘装雾状的rou串送给大家。众人开吃后，不时有人爆出：苦的，这什么味，涩的，这手艺，唉，真是不负盛名。。。听着这样的评语，塞内加的手指头都抠进安波卡的肩胛里：这个白痴混账东西！ 龙神殿要完了。 龙族完了。 安波卡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肩头给硬抠出来的十个血洞实在生疼，她把注意力放在疗伤上，倒把担心的心思给收了。 神侍打开两大盘上的圆铜食盖，一盘剩个盘底，串串油润鲜亮，香飘四溢，明显是神厨的手艺；另一盘仅少个山尖，根根黑乎乎，黏嗒嗒，也不知刷的什么古怪的调料吃了会不会闹肚子，难怪没人选。 胜负是多么地明确，塞内加急怒之下，直接捏碎了安波卡的右肩骨，神力渗透四肢百骸，让人痛不欲生，把安波卡给疼的一下子滑坐在地，全身冒冷汗。 对面神厨神情变来变去，道一句：我输了。 塞内加怔住：“你输了？” 那谁赢？ 自然是他家殿下，安波卡。塞内加乐癫了，回过神，发现落在脚边几近晕厥的龙神祭司，大惊失色，扶起她，一看这伤是自己情急下整的，脸色不由地发白，忙不迭地给她疗伤。 这时候，诸位祭司所选的烤rou串也形出原貌，他们大多都选了rou草香味的，卖相的确一流，但味道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大多咬了一口不愿咬第二口。相反，选神厨的那些祭司，揭掉外面那层果酱做的料膜，发现里头的烤rou，油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汤汁更是让人回味无穷，神厨手艺当之无愧。 虽然卖相不好，但内里实实在在地妙不可言。 然则，在香料的蛊惑下，神厨莫名其妙地就输了。而且，那些所选非物的祭司们一想到自己的错选，头个念头就是找面墙撞一撞。 什么叫金玉其外败恕其中，指的就是安波卡牌烤rou！ 这么一出“闹剧”后，大家看看时时也差不多该散席，各自去休息。另一边，安波卡缓过神，捂着酸疼的肩头，眼中泪水汪汪的：“塞内加，你打我。” 塞内加弯着腰，傻笑着陪脸道歉：“殿下，属下认罚，您爱怎么罚就怎么罚。” “那以后不许再提龙鱼那件事。”安波卡要求道，她已经给吐怕了。塞内加连声答应，他笑眯眯扶她坐定，他昂着头，向对面哼道：“奴隶雷森，来拜见你主人！” 神厨气得连哼，拽下耳坠扔过去。 塞内加接到手里都觉得奇怪，这算什么，龙神祭司拿一殿之尊赌的自然是神厨本人的自由权。安波卡小声说她要的就是这两颗珠子。塞内加再度愤怒，差点儿捏碎手指间夹着的宝珠，让他胆战心惊、让他形象全失，拿整个龙族的命运为赌，竟然就是为这么两颗随处可捡的珠子？！简直就是拿巨龙族的尊严开玩笑！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他把东西往这个不着调的祭司少女身上一扔，扭头就走。 安波卡嗫嚅她可以解释的，但塞内加盛怒之下掷物的力道，打得她内息翻腾，一句话都说不出。神厨雷森走到她旁边，问她是如何做到不露油腻，那奇特的配料又是如何调制的。 “你要脸不要？！”塞内加去而又回，阻止了安波卡和神厨对话。神厨雷森脸色气得阵红阵白的，拳头捏了又放，塞内加肃穆的神情不变，他冷冷地骂道，“贵人真是多忘事，前刻还在为宝贝徒弟讨公道，下一秒就想和敌人握手言和？！龙神殿还没这么贱，滚！” 神厨怒而奔走，塞内加转过身，给安波卡调息，劝道：“殿下，以后切切不可再这样鲁莽。” “我以为它对塞内加很重要。”安波卡摊开手掌，把精灵珠递还。 塞内加笑道：“曾经很重要，现在殿下最重要。”他用龙火将耳环融解重新锻造，改成游龙抱珠图坠，他将新耳坠扣进小姑娘的耳垂。 安波卡原是没有耳洞的，这动静痛得她直夹眼睛，耳垂火辣辣地疼。她捂着两边耳朵，对着塞内加严肃又温柔的笑脸，又说不出话。扣好双耳环后，塞内加开两步，打量一番，然后说道：“殿下，您既然赢得它，就得好好保管，可别让我知道你随便扔了它。” “不会有女生来找我麻烦吧？” “乱想什么呢，”塞内加给安波卡整平袍衣褶皱，“殿下，该更衣了。” 下午是卡斯蒂利亚帝国新皇帝的登基典礼。 主持大典的宫殿当日主色系白金，宝石形长玻璃墙下堆彻英雄国花淬金白百合，一条红色地毯通向金色帝座。 神子塞隆与诸神代表在帝座左侧，全数用祥云遮去了他们的身形，余留淡淡的白金色。右侧是施礼祭司们。正下方，近卫队全体换上镶金边猩红骑士礼服，帝国高官们走的是华丽的银紫色高调路线，神殿祭司全数以镶紫金边白色礼袍亮相，庆贺人族之王登基的异族代表用绚丽多彩的种族国服以示重视，观礼贵族们不约而同地选了深色系纯礼服，以区别与神官们的地位高低。 当国乐响起时，伊曼.霍里茨以一头黑短发的白银甲骑士形象出现，他肩披帝王长麾，左手扶王子剑，挂金色绶带，踩着纯银军靴，由皇家骑兵队、神殿骑士团双双护送踏上阿让宫的登基之路。 王子单膝跪在台阶处，接受神的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