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时过境迁，一朝大梦醒来她得以重新来过。她必定要竭尽所能去改变前世的命运。 记得八九年的时候，她们家虽然很穷，只有三间泥巴堆成的土房子，茅草做的房顶时常漏雨，四面八方被老鼠掏的洞，漏风还灌水。但这时候却不是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即使当时她还年幼，她依旧能记得两年后，因为父亲那场大病给全家带来的绝望。 那个简单祥和的三口之家，因为这场病，被亲戚避之如瘟疫，为了能活下去支撑起这个家。父亲不得已去和别人借高利贷买药治病，母亲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每天都会去工厂接一些外活儿，一面工作一面照顾她和父亲，还要照看田里的口粮。也正是那些日子，将这个还带着些山里人朴实单纯本性的女子，磨砺成一个倔强泼辣的农家妇人，犹如一块坚实的壁垒一般，阻挡在她和父亲的身前。 她暗咬银牙，逼回眼眶中的泪水，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父亲承受病痛折磨，不让母亲再次经历那些绝望无力的生活。 正胡思乱想间，彻夜陪同疲惫睡去的楚爸也醒了。看到楚她真怔怔的看着自己发愣，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家里困难，他这辈子或许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如果真的就这么没了，他和妻子要怎么办？ 楚家太爷爷那一辈是从外地迁来L县的，子嗣本就不多，也没什么家底。到了楚家爷爷这里还因为楚爷爷好赌败光了家里仅剩的家产，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从小就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长大的，楚爸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注定了光杆来光杆去，直到二十八岁那年，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从云南带回来一个媳妇，还给他介绍了他媳妇云南那边的邻居，于是年近三十还在打光棍的楚爸，做了有生以来最有魄力的一件事，揣上自己全部资产，踏上了去云南的火车。经过千辛万苦，才从云南把楚妈哄回了家，不久后，小沐冉就出生了。这个虽然穷困的家庭也渐渐变得温馨平和。 “冉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痛？”楚爸连忙起身来到她身边，一双粗糙的大掌捧着她微黑的小脸蛋，紧张的查看。 “没有，我哪里都不痛。我已经没事了，爸，我们回家吧。”她的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楚和着喜悦满足已不知哪一样更多一些。 “不行，等医生来再看看，医生说能回去了再回去。”楚爸神情一肃，其实父亲长的还是很不错的，即使现在满脸疲惫，被太阳晒得黝黑，依旧能看出那线条温润的脸庞。只是生活的不易在他的眼底，刻下了太多的麻木和无奈。 “爸，……”想着反正钱都已经花了，现在心疼也来不及了，而且医生确诊之后，父亲也能放心些，她便点点头。随后忍不住抱住父亲消瘦的身躯，将脸蛋压在爸爸的衣服上，闷闷的说：“对不起，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调皮了，我一定好好念书，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楚爸听了女儿童言童语的保证和道歉，温和的笑开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好好教育他一下关于于自身安全的问题。但面对女儿这张哭花了的脸，却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在做让我和你妈担心的事情了，我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出了事，我们承受不起的。爸妈不求你以后有多大出息，就希望能看着平平安安的长大。” 她一时间泪如泉涌，她该庆幸的，即使她没能拥有一个好家世，但她又一对好父母。无论她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他们总能无私的包容她。 “爸，怎么没见到妈？”小心的擦干眼泪，她急迫的像要见到年轻时的母亲。 父亲顿了顿，说：“你妈嫌医院的饭太贵了，回家弄饭去了。” 她一默，记得前世她似乎也问过同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看懂父亲眼中的那抹黯然，其实楚爸心底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不能让妻子女儿过的安稳舒适。 “爸，不如你去叫医生来吧，我们早点检查完，赶回家去吃饭，免得妈跑这么远来送。”这里是县里的公立医院，离楚家住的小村子约有五里路，家里虽然辆三轮车，但她那刻薄的大伯母是肯定不会让楚妈用的。让楚妈要在七月三十多度的天气下走五里路，她怎么也不能安心。 楚爸忍不住惊讶，心道顽劣的小女儿这一次醒来难道真的懂事了？“好，爸爸去问问医生，你要乖乖呆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跑好吗？” “嗯，我知道了。” 待楚爸离开后，楚沐冉闭目沉思。过不了多久，楚爸应该就会带他们回云南，只是想起当初陪母亲会外婆家在火车上坐三天三夜的经历头皮就忍不住发麻。但云南盛产各种草药，有利于她接触学习中医药知识，她决定去一趟。好在她现在九岁，身高还没到一米一，坐火车也可以免一张票钱了。 “医生，快给我们看看，没事我们就出院回家了。”楚爸陪着笑，带着一脸不耐烦的年轻医生来到冉冉窗前。 那医生一声不吭，过来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径自拿出一根听诊器在沐冉的身上随便听听，开口问：“呼吸的时候胸口会不会痛？” “不会。”她皱起眉头。 “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没有。” “好了，你女儿没事了，带着她去前台结账吧，多退少补。”说着那年轻医生转头就走。 沐冉心头微怒，这样随便敷衍的行为明显没有半点医德，真亏他能把一身白大褂穿的这么心安理得。 回家的路上，楚爸一直要将沐冉背着走，却被沐冉坚定的拒绝了。一来这个天气走五里路还要背着她，就算不中暑也会给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而来她虽然身体上是九岁，但是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还要父亲背着走，这让她情何以堪？ 楚爸为了照顾沐冉的身体，走的很慢，看到沐冉冒汗就到路边的树下歇歇。这么走走停停，正好遇上拿着篮子带着饭菜赶过来的楚妈，见楚妈汗如雨下沁湿了衬衫，就知道，她这一路上应该就没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