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枯寂（上）
“其实，晚辈认为，没有悟透这些招式不是因为您的心力和法力不足，而恰恰，只是因为，您没有正确理解醉情剑的大道罢了。过去的事无法放下，却要硬着心去放下。”流云平静说道。 “……”墨殇沉默。 “在经历了令人决绝的悲情故事之后，前辈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了练剑不是？可是，铸就醉情剑的人当初又是怎么想的？在第一式斩情被创造出来之后，她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斩断内心的痛苦并不能真正达到醉情二字的大道。因此，从第二式开始，他就开始了救赎自己的过程，第二式断魂，它的真正意义不是真正的断心之魂，而恰恰相反，要断的，或许不是执念，而是接着朝死绝孤独的路上行走的魂，这才是真正的醉意。”流云点了点头，慢慢说道。 “前辈之所以觉得力不从心，后面的招数也没有完全悟透，是因为前辈太看重情了，以至于将断魂二字想的太过于沉重。因而想用一切的悲然与凄意融贯入这醉情剑之中，可是您想一想，今后的招式名称，是否有一些微妙的规律呢？”流云轻笑。 “规律？”墨殇没有做声，古颜倒是托起了下巴沉思着。 “第三式，便是断念，看似是将心中所有的执念全部断去，以至于达到醉境，第四式醉梦，亦醉于梦中不愿醒来，若是已经断念，不显得有些冲突和矛盾？第五章醉心，更是提升了一个层次，仿佛沉醉尘心不愿自拔，若是朝着一个悲绝的路上发展，那么这两招，不正是应该在断魂与断念之前？第六章梦醒，梦醒二字，贯念于醒之意梦醒了，真正就是看透了一切了么？或许这梦醒，才是心灵真正的觉醒，人生真正的真谛吧。这也是最后梦情的存在意义，已经醒了，又何必去梦？恐怕这里的梦，代表了整个人生。”流云的面色很是复杂，眼眸有些恍惚。 “断，醉，醒，最终归结于情字，看似断，实则不过沉醉于梦中，梦醒之时，仍然刻骨铭心，以至于更加坚定。心中执念，若美味酒水。酒中有念，酒中有情……”古颜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了起来，“墨兄，这位公子所说的，恐怕才真是醉情剑的真意啊。醉情，只不过是在醉梦中走一遭，醒来后，情不变，如同醉意的永恒……” “一梦醉心，一梦最情，那位铸就醉情剑的人，最终也是看明白了一切，七情六欲，才是这个世界之上，最美的东西了吧，若是不美，又何必值得去醉……”花舞也是出神，轻声喃喃。 “……”墨殇没有说话，只是那帽沿的地方正对着流云，那隐藏在帽子里的眼睛不知在看着什么。 “醉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声开口，随即那把棕色的剑忽然闪闪发光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它一般。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拿着自己铸就的这把剑，却不如一个外人看的更透彻。我一直以为真正的醉情就是要忘记一切，现在想来，那是不可能的，在我的梦中，在每个难眠的夜，我总能看到那个朦胧的影子。其实我早就明白，我一开始可能就是错的，可是我宁可这么错下去，也不愿直面自己的心。”幽幽的声音传来，像极了一个失魂的人。 “断魂……”墨殇轻声喃喃，随即慢慢扶了扶帽子。 “多谢你了，今天公子说的一番话，真正的触动了我，也真正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墨殇淡淡开口，“不过我想请问公子，你有没有感受到情与义的伤痛？那种噬骨寒心的，每一个夜晚的伤痛？” 花舞看向流云那深邃的眼睛，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流云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公子都是一个悟得大道的人，这样的人，淡然七界，必将走上巅峰。剑道乃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道法。你若是不用剑，未免太过可惜了些。”墨殇轻轻说道，“看公子的样子，是要去那神秘的梦幽谷吧。” “是的。”流云点头。 “在这枯寂之海下，蕴藏着一个无人可想的大机缘，它也可能与远古七大神器天漠剑相关联。不管怎样，到这里来的人，每一年都有无数，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潜进去。因为他们对剑道的理解不够。而公子你有这份天资，也有这份勇气。”墨殇说道。 “枯寂之海……”流云眯了眯眼睛。 “无论公子是何人，与那墓碑力量有何关系，这不重要，若是公子想要进那枯寂之海，我可以全力帮助你，若是你想学习剑术，我也可以倾尽一切。还望公子达成我的一个愿望。”墨殇拱手一拜。 “那个愿望，和枯寂之海有关？又或者你的思念之人，就在海底？”流云轻声一笑。 “……”墨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能得到墨剑侠的指点，可是你的幸运，不过你的道心如此之强，早晚会超过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古颜也是笑着点头，“我们先走一步，墨兄也有了一番感悟，要去练剑了。在前面有一座院子，这里就是我和墨兄暂时的家，那里随时欢迎你。” 随着这诚恳的话语说出，墨殇和古颜就消失在了天地间。 “好快啊。这比云哥哥你的急速挪移还要快呢！”花舞一笑，也是赞叹。 “花舞，我，真的适合学剑吗？”流云忽然望向那少女的俏脸，轻声说道，眸子深邃无比，似隐藏了整个世界一般。 “云哥哥，你，你当年还被称作九龙剑侠呢，你当年，就是用剑的啊，在九龙神土，你的剑术无人能及，也就只有风伯伯能够媲美了，这一次你失去了所有记忆，剑术虽然都已失去，但剑心还在，一定能够再造神话的！”花舞一怔，随即从那记忆长河之中摘取了一丝，温柔开口。 “九龙神土……我当年用的，是什么剑？”流云的眸子中，有黑暗和光明在扭转。 “……云哥哥。” “怎么？” “你当年用的，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天漠啊。它与乾坤刃，都曾经是我们九龙神土的啊……” …………………… 苍茫山山峰陡峭，蜿蜒曲折，颇有苍茫无尽之势，也有淡淡惆怅的凄凉感觉。 虽说是一座山，可是登上去了，却发觉它更像是一个人，将无双的秘密隐藏与世间，却又将自己的美丽带给世人。很少有人会想到在这表面的美丽的风景之下是什么，是无尽的忧伤，还是彻骨的冰寒。 在山峰之下的一座小院子中。 墨殇在院子里静静盘坐，看来是被流云那些话忽然醒悟，在剑魂之间的大道之中徘徊着。 而流云和花舞只得来到了那件小房子中，那是一间极其古朴的房子，里面的布置也很是简单，简单到根本没有装饰似的，没有床，没有灯盏，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在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卷，大概有二十来福，那些画卷都是山水之图，看起来，竟都是对苍茫山风景的摹绘。 古颜本想让他们坐下来，可无酒无水，甚至凳子都不够，也是尴尬。 最后，三人无一坐下，流云似乎根本不在意，却与古颜慢慢谈了起来，逐渐谈得兴起。 这房子里还是有一扇窗的，从那窗子里可以看见悬崖一般的山谷，还有被风吹着摇曳的树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