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残阳如血
那一刻，流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于这场历练的答案，如同碧星园碧星池那样一般，只不过碧星池最后寻得的是一方卷轴，而这场媲美整个人间的幻境之中，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死而战。 当然，冥界不可能无节制地杀戮冥兵，所以在这里，流云相信他们也是有自己的任务的，恐怕那就是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 “这个世界名曰残阳。”那个古老而又沧桑的声音又徐徐地到来，“残阳世界美丽却也凄凉，许多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凄清景象，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一点，杀戮不是唯一，但是每一个人却必须要经历杀戮的洗礼，参加试炼的数千只认钱，只能留下一百个人，你们可以穿越这个虚幻的世界找到离开的方法，也可以杀掉身边的人。就是这样，只有真正做到心坚如铁，或者是聪颖如神，才可以加入到真正的战斗中去，不然，一切皆为虚空。” “杀戮，真的就是唯一么？”残阳如血下，流云喃喃自语。 “对于我来说，杀与不杀已经惊不起我心中的波澜，无论是死亡还是杀戮，都是过眼云烟。”粉黛淡淡道，面色依然平静如水。 “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这比杀戮来的轻松得多。”墨无痕神色有一些凝重，“毕竟在那些无眠的夜里，我也曾亲手用鲜血染红那黑色的衣衫。” “你应该明白，没有杀戮，就没有现在这个世界。”粉黛轻轻地道，似乎这是极为罕见的她和花舞流云之外的人说话了。 “可是黛姑娘，如果能够避开杀戮，我希望能够避开它。”墨无痕轻轻叹了一声，望向那渺远的天际。 一处残云飘舞，带着几声凄丽的鹤鸣。 “如果真的能够避开，又该有多好啊，如果每一个人地生命都是无尽的，又该有多好啊，如果记忆不被摧残，如果没有沧海桑田，如果与这个苍茫隔绝，只是过着我们自己的日子，又该有多好啊……”粉黛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憧憬，只是她的眼眸中折射的是黯淡到了极致的光辉，就连夕阳的光芒都要比她更为闪耀。 “我们走吧，那样的生活，迟早要到来的，我相信我可以创造出一片安宁的世界。”流云轻轻笑着，四人一起走向天涯海角。 远方，迷离烟火中，世外幻境间。 十方幻境比起冥界所造的这个幻境并不大，但是却更像一方世界，这才是十方幻境称之为十方幻境的原因吧。 幽雪神城，希望之城，还有神秘的夜月城，这都是一座城市，却是无限的，没有尽头的心灵的折射。 轻萝的眼眸轻轻缩了缩，因为她看到的世界，她眼前所倒映着的世界，与外面那古老而死寂的黑黄色城墙截然不同，这仿佛是一片新生，一片梦幻一样。 她一眼就看到了远方还在闪烁着的，从九天之外飘荡而下的泉水，那便是希望天泉，从希望之城流向梦柯村，流到轻萝仙花开放时，流尽更无人。 这里没有一个城市的样子，甚至根本就不像一个城市，它更像是一片山野，一座万花之园。 群芳璀璨，映着阳光，翩然起舞，随风荡漾着，炫耀着青春美丽的身躯和倾城的容貌。 远方是一片绿，近处是一片蓝。 河流奔涌向青山，阳光落入眼帘，没有孤烟，没有大漠，只有属于心灵的安静和自然的美好。 在那广袤无垠的绿色草原之上，静静地立着一座座低矮的房屋，都是一间间小房子，却流露出契合自然的美丽，绝妙到了极点。 轻萝被这美丽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另一处世界，那叫做九龙神土地地方，那里也曾有山野草原，万丈延绵的高山，也曾有潺潺流水，鸟语花香，虽然她在那里驻留的时间不长，可是记忆依然犹新，这里是那么像九龙神土的那片草原，每一处草原都是相同的，只是人心充满希望，景色就变得美丽起来。 “你所看到的世界，不一定是真实的世界。”就在这时，天蒲缓缓说道，他看着眼前的景色，却像在看着灵魂深处一般。 “如果说这座城市都是希冀一个人的幻想，而这里想来也是轻萝仙花初生的地方，这里本来就是虚幻。”轻萝淡淡地道。 “不，这里或许是真实，也或许是虚幻，可是当你闭上双眼，永心去感受这里的一切之时，你会发现隐藏在梦幻深处的悲哀。”天蒲摇了摇头，目光仍然深邃。 轻萝怔了怔，不过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忽然发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山，仿佛更近了，那天，仿佛有些伤痛，那风，总带着一种凄厉和刺耳的音乐声，那音乐声像是琴音，却比琴音更加美丽，飘荡在整个草原，落寞的，希望的大草原。 天蒲曾经说过这里还是有一些虚幻的士兵的，难道这里是希冀的记忆，每一个层面相互交叠，就成了这种异样的感受吗？ 这片草原，仅仅是希望之城背后的一个片段而已，属于希冀的，他想要给自己看的一个片段。 轻萝明白了什么，蓦然睁开了双眼。 她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依然无法想象。那山变成了刺目的黑红色，那水变成了一湾湾流淌着熔浆的河流，流向最远方的那座火山，只有那清泉是唯一的纯净的，白色的，汩汩细流，却不能沾染一丝的世界。 远方的那座大火山，腾飞着千万只蝙蝠和翼龙，蝙蝠是没有翅膀的，翼龙翅膀占了它们身体的绝大部分。 轻萝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看见在那希望天泉之下，一朵白色的花儿悄然盛开，沐浴着天泉的雨露，慢慢长大。 “轻萝仙花，是在这里盛开？”轻萝喃喃着。 “准确说，是你的母亲。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位面之上你的母亲。”老人淡淡道，“这里不是现实，你的母亲不是千百年前才出现在世界之中的。而是更古老，只是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凋落，被熔浆熔化，被狂风吹散，一次又一次地轮回，直到将这里全都变成了白色的花裙，她才真正出现，出淤泥而不染，高雅清洁，可终究没有人逃的过宿命的。” “一个位面？”轻萝愣了愣。 “一个世界有无数位面，一个生命也是如此，你的母亲并不是开在这里的，而是开在苍茫之外，她再苍茫破碎之前就盛开了，但是承受不住宿命的力量，永恒地被封印在了苦难之处。”天蒲点了点头，“其实这里只是她经历苦难中的一处罢了，你再闭眼，再睁眼。” 轻萝照做，她的心中，已经震撼到了一个极致。 再睁眼，又是一幅苍凉的震撼的画面。 闪电交错，雷声滚滚，山河宛若破碎一般，无数古老的猛犸兽，麒麟兽奔腾而去，只留下一阵风一样的追影。 吼声阵阵，粗犷而真实。 而在这样禽兽的践踏之下，依然只有那白色的泉水不染凡尘，依然只有那一朵白色的仙花永垂不朽。高傲独立，哪怕无数双铁蹄踏上了她身躯无数次，她也能再度地挺拔去来，傲世苍穹。 泥沟里面污泥漫漫，那些巨兽澎奔跑着，厮杀着，将生命的本能挥发到了极致，血，水花，汗流整个世界，却依然沾染不了那仙花丝毫。 “都说轻萝仙花是苍茫最为纯净的花朵，没想到在苍茫之外的虚无之中，她也如此美丽，甚至遭到宿命的嫉妒。”老人苦笑着，叹了口气，“只是在这个人间，在这个苍茫，亿万年的磨练并没有磨灭她的心性，她依然高傲着，在梦幻的巅峰伫立着，在悬崖峭壁上仰望星辰，这才是真正的轻萝仙花。” “母亲，最后……”轻萝忽然发觉自己知道的太少，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你想的很对，所谓的梦柯村，只是宿命用来禁锢你和你母亲的存在罢了。当你轻萝花仙能够以一朵白色花朵征服东皇太一，或是不费一兵一卒征战半边巫族疆场，这是她的实力，她的智慧，可是也是她的悲哀。”老人淡淡说道，“宿命终是伸出了一只手，为了能够让虚无中的本体凋落一片花瓣。” “而你，就是那一片花瓣，承接着她的使命，她再苍茫的未来，她拼尽了全力，宿命斩不断这一丝联系，因为它的前方，有这样一朵比宿命还纯净的花。”老人凝望着轻萝，就像在审视着什么一般。 “那希冀呢？”轻萝轻声问道。 “在这个人间，每一个人都有知音，尊主的身份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自己，但是他却是轻萝花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音，刚才的那万里草原，就是他们曾经走过的春天。”天蒲轻轻笑道，“但是物是人非，尊主为了她，将希望天泉流进了梦柯村，为此付出了永恒的代价，而你母亲为了尊主，却自己放弃了自己，用希望天泉做了一个局，一个破灭的，永恒的大局。” “一个局？”轻萝的眸子回荡在一处处不经意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