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节：兵部尚书
“北宿侯，卖在下三分薄面，放过古凡如何？” 一个平淡而儒雅的声音传来，初时还远在天边，一眨眼，就似近在耳旁。 “兵部尚书晁大人！”古凡是识得那声音的，精神猛地一振，古凡的身体周围，那股要把人碾碎的可怕力量，在那个声音出现的一刻，消弥于无形之中。 如果说澹台若邪是一轮刺眼的星芒，此人的气势则是虚空般广阔的气息，既好一无所有，又好像是拥有一切，将世间万物兼收并蓄，包融其中，这种奇特的感觉，不属于任何一种杀伤性的威压，所以也就不同于武者的力量体系。澹台若邪也许资历尚且，还不明白，古凡却是心彻透明，知道这是儒家的威压，一种绝类于天地之间最本源浩然正气的威压存在。 澹台若邪顿时感觉到自己按下一掌的威力在无形之中被消解了大半，甚至那些已经渗入古凡的身体，在破坏他身体的那一部分力量也被某种诡异的能量逐渐逼出体外，甚至隐隐有对他反噬的举动。显然，释放出这种威压的人，若不是功法奇特，就是实力在他之上。 ”儒家的人真是讨厌！”澹台若邪心里嘀咕了一声，但兵家与儒家分掌朝政，彼此平等，倘若澹台若邪当着兵部尚书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要被儒家的群臣一顿口诛笔伐，甚至连太尉都会降责于他，而另一方面，儒家讲究“先礼后兵”，既然兵部尚书已出声替古凡求情，倘若澹台若邪一意孤行，显然就要对他动手了，而凭两人的实力，澹台若邪至少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赢过那名儒家的兵部尚书。 澹台若邪看着已经骨折，却依旧抬着头，目光狠狠瞪着澹台若邪的古凡，心中顿时一阵恼恨，“今天若不是儒家从中作梗，我定然要废掉此子的武道的修为，可惜啊，可恨啊！” “北宿侯，兵将虽然以力服人，但欺凌弱者本就为武道强者不齿，难道您身为我朝军侯，这一点最基本的武德都没有吗？”兵部尚书的语气咄咄逼人，显然对于澹台若邪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 “好吧，既然是兵部尚书大人出面为此子求情，本座就网开一面，饶恕此子对本座的不敬之罪。”澹台若邪将手掌收了回来，古凡身体周围的威压顿时消散无形，“后会有期！”澹台若邪转过身，正要走进星芒之中，却听得背后一人出声喊道：“等等！” 那个声音是古凡发出来的。 “哼！”澹台若邪自然不会去搭理，伸出右手缓缓一划，虚空之中的景物被生生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就如同出现了一道裂缝一般，璀璨的星芒从那裂缝里折射出来。 “澹台若邪，我要提醒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古凡对着澹台若邪逐渐消失在星芒之中的身影大声吼道，换来的却只是澹台若邪轻蔑的一声嘲笑。 随着澹台若邪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之内，裂缝骤然闭合，就在这时，古凡猛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溅在白色的地砖之上，却是暗红色的，这是内脏受损的淤血，古凡不愿意在澹台若邪面前示弱，所以一直含在嘴中，待到澹台若邪离去才喷了出来，与此同时，那两节膝盖骨，仿佛是芦柴一般，再难堪重负，“卡擦，卡擦”两声脆响，从中间崩裂开来，鲜血顿时溢流而出，将古凡腿上的裤衫尽数染红，随后那一具身体终于跪倒，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跌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虚空之中的那个声音似乎也有些不忍，淡淡地对古凡说道：“武道一途讲究坚韧不拔，你能够以区区先天级实力在星杰武者的威压之下坚持这么久，完全是凭借了心中的一股执念，我与你异地处之，连我都自愧难以做到。古凡，你若能保得这股信念不灭，日后武道修为必将在我与澹台若邪之上……” 古凡听得兵部尚书如此称赞自己，即便身体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依旧毕恭毕敬地对着兵部尚书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晚辈多谢大人搭救之恩！” “搭救谈不上，只是不愿意我兵部的将领在兵部衙门内横死罢了。古凡，既然已服用过冰火并蒂双莲，本身的灵气便能够治伤，我就在原地调息一个时辰，等恢复了再来找我便是了。”兵部尚书的声音依旧淡然。 “遵命！”古凡应了一声，此时他的膝盖骨已经在澹台若邪的威压之下粉碎，古凡再难盘起腿来，只得倨坐在地上，微微闭目，从四肢百骸之中调动身体里冰火并蒂莲的灵气修复着身体的损伤。 冰火并蒂莲不愧是那结界之内强者留给古凡的天材地宝，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古凡的面色就由苍白逐渐转为了红润，澹台若邪是用威压直接损伤了古凡的内脏与骨骼，倘若有显露在外的伤口，看到的人必然会惊讶于古凡此时身体内可怕的愈合速度。 又过了片刻，古凡缓缓地睁开双眼，周身火辣辣的痛苦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感觉流遍全身，仿佛浸泡在冰水之中一般。他尝试着站起身来，膝盖骨在发出“咔”地一声轻响之后，完美地闭合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修复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在冰火并蒂莲的灵气修复之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恢复了，这种恢复速度，古凡根本难以想象。而且他隐隐有这样的感觉，随着他实力的上升，冰火并蒂莲的修复和解毒功能似乎也会得到强化，当他实力在廓天级时，冰火并蒂莲的灵气甚至都只能克制而不能根除古凡体内的尸蛊奇毒，而当他实力达到先天级时，恢复速度与能力都大幅提升了。 要知道，在战场上最困扰武者的问题就是伤病，倘若古凡能够快速地修复身体的损伤，在同级作战中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是越级挑战都有了一拼的实力。想到这里，古凡感觉自己与澹台若邪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如果说之前古凡的假想敌一直都是星傲尘，那么现在这个身影就变成了澹台若邪，无比高大，如同一座山一般，实力让古凡难以比拟的澹台若邪。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晁大人的声音在古凡的耳边响起说道：“这样吧，古凡，你也不必来见我了，免得被人落下我偏袒你的口实，一会你直接去秘书房领取你的委任状吧。” “多谢大人了……”古凡对着那个方向微微作揖道。 “还有……古凡，我奉劝你一件事情，你秉性刚毅，于武道之途确实有益，但你定然知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的道理，你若能懂得圆滑变通一些，武道之途，士进之旅，也许会省却很多的麻烦与不必要的阻碍。” 古凡又对着那虚空的方向深深做了作了一个揖，沉声回答道：“多谢尚书大人指点，只可惜……”他的语气依旧不徐不疾，感觉不出一丝冲撞的意味来。“倘若我那样做了，我还是古凡吗？上天既然造就了这种性格，纵使百转千回，也不会改变。” 顿时，声音的那一头哑然了，过了许久，那个声音才发出了几声断断续续的笑容，似乎是无奈，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惋惜更多一些，随后他接着说道：“你很有意思……去秘书处取委任状吧，在禁军好好干！” 古凡似乎还想多问什么，那个声音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古凡直起身体，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刚才与他对话的是一个实力不逊于澹台若邪的高手，倘若古凡惹恼了他，只要他愿意，不仅可以将古凡的武道修为尽数废去，还可以将他发配到远方州郡，甚至是化外之地去做镇守，借刀杀人，可是他都没有做。 古凡只所以敢在他面前反驳他，也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在古凡前世的记忆里，兵部尚书晁天瑞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除了对儒家，兵家的文书比如精通之外，甚至是诸子百家的典籍都有涉猎，是博闻强识，博古通今的大学者，而且胸怀宽广，是朝廷中立为榜样的儒臣。但是唯一让古凡感到疑惑的却是，在他的记忆里，晁天瑞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臣，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学习过武道，而且武道修为竟然与澹台若邪比肩，倘若他学习过武道，以古凡前世的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在古凡的脑海里，一个声音冷冷地回答了他的疑惑：“因为古羽的到来，与古凡的轮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而天道呢？是不是也已经随之改变了呢？ 古凡微微仰起头，眺望着不远处的一排兵部的房舍，又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