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终章：天地苍茫
云在天空飘荡，天际的风席卷而来，在东校场的上空盘桓不去。 十万身穿黑盔黑甲的禁军战士仿佛无数尊石像屹立在东校场上，在简易搭成的木台之上，依次站着三人。这三人当中，一人身穿金色铠甲，腰间佩着一柄长剑，显得英气逼人，在那金甲战士的身旁则是一名身穿漆黑色重铠的，那人身高八尺，却浑身都包裹在特制的钢铁铠甲之中，仿佛是一座钢铁的城墙，又好像是神话中不朽的巨人，而站在那铁人身边的则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身上穿的虽然也是黑色的禁军铠甲，却是轻质的，并不影响行动，头上没有戴头盔，只是用一条红色的缎子缠住，显得英武不凡。 此时站在台下的云翼部战士都认识那站在右边的少年，是如今天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为云翼部所有人挣回面子的英雄，是副统领古凡。古凡因为是耀武星皇加封的代统领，所以才得以上台，至于云翼部的另外一位副统领，孙谋策则没有资格站在台上，偶尔有一些曾经在焱天军任职过的，调回禁军的老兵认识古凡身边的那包裹在钢铁铠甲中的汉子，那就是铁壁侯范睢阳。 果真是封号与人相衬，范睢阳善于防守，据说有一次以孤军坚守一座小城半年，让十万犬戎军锐气堕尽，无功而返，并为此回京述职时被拔擢为军侯，而且他上北斗殿面见耀武星皇前一任的景仁星皇时，竟然犹自披着这一身战甲，并称“除非臣死，永不卸甲”，深得景仁星皇的赏识，遂赐封号：铁壁侯，寓意范睢阳是国之铁壁，与平原侯古云一样，独掌一支主战军团防御犬戎，景仁星皇还对当时是太子的耀武星皇说过：“铁壁锁河山，朕可高枕无忧矣。”足见铁壁侯在景仁星皇时期所受到的优待与重视，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耀武星皇秉政之后，先是派出了年少气盛，擅长进攻，喜欢冒险的澹台若邪到范睢阳麾下，范睢阳带兵日久，偏于防守，澹台若邪便主动出击，频频立功，没过多久就拔擢成为军侯，这位北斗王朝最年轻的军侯赐号“北宿侯”，随后逐渐蚕食范睢阳在焱天军的实力，并对这位老上司进行排挤与打压，最终把范睢阳赶回了天京城赋闲种田，时至今日，才得以复出。 至于铁壁侯身边的这一位金盔金甲的少年，云翼部中则几乎没有人认识。须知北斗王朝礼制森严，如果不是皇亲国戚是不可能穿金色的服饰，这一名少年莫不是一位皇子？ 古凡上前一步，缓缓对着下面的十万云翼部战士说道：“各位云翼部的将士，由我来向介绍一下台上的诸位。”他语气略带恭敬道：“我朝太子震轩殿下，现为我军的监军。”星震轩昂首睥睨着众人，全场的云翼部战士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声，“当朝太子啊”！ 古凡又对着铁壁侯伸出手介绍道：“这一位是名声赫赫的我朝铁壁侯。从今日起，我们将接受铁壁侯的领导。” 就在这时，身在铠甲之中的铁壁侯范睢阳开口道，声音沉闷而低哑，似乎是在沉吟什么：“敝人范睢阳，久闻云翼部是禁军中最骁勇的一支，有幸带领大家是我范睢阳的荣幸。” 古凡看了看范睢阳身边的太子星震轩，似乎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要说上几句，星震轩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什么。 古凡这才留心起这位星震轩太子来，虽然与星傲尘一样，两人都是耀武星皇的皇子，两人在相貌上也有一些相似之处，但给人的气质上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也许是被立为太子的缘故，国之储君星震轩的眼神与星傲尘相比，更多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桀骜，仿佛自己已经是这苍茫大地的主宰，虽然星震轩没有说话，但那种气质还是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了；相较之下，星傲尘的眼神则大多的时候带着谦和和隐忍，这两人一个是燎原的烈火一个则是无波的古井。但古凡深知星傲尘的雄才大略，以及他的野心，会叫的狗不咬人，星傲尘的隐忍并不是自己懦弱的信号，反之，只要时机成熟，星傲尘是不吝于向自己的哥哥露出獠牙的。 看到这针锋相对的兄弟，古凡在心中暗暗做出了猜测，耀武星皇百年之后，朝野之上必然会有一场浩劫，更会有无数的人成为两派皇子拼杀的牺牲品。 古凡见星震轩不想说什么，便上前一步，鼓舞台下的士兵道：“云翼部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山海关！”十万云翼部的战士齐声回答道。 “云翼部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吗？”古凡再次大声喊道。 “胜利！”十万将士如山呼海应，气势如潮。 这样齐心协力的回应，连久经沙场的铁壁侯范睢阳都微微动容。 “击鼓，进军！”古凡朝前伸出手，大声下令道。 “咚咚咚咚咚！”沉闷而激越的鼓声之中，十万云翼部将士一齐上马，无数铁甲战马发出一声嘶鸣，随后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向着东校场外行进。 不知是谁先带头大声唱了起来：“风起云扬兮，威远四海……”声音苍凉坚毅，宛如一块历经风雨斑驳的铜鼓，质虽劣，声却远。 霎那之间，仿佛雷鸣一般，十万铁骑齐声唱到：“干戈如翼兮，我血忠魂！效忠社稷兮，埋骨沙场！凯旋归来兮，封侯拜相！” 禁军战士敲打着战盾作为节拍高唱道。 “风起云扬兮，威远四海！” “干戈如翼兮，我血忠魂！” “效忠社稷兮，埋骨沙场！” “凯旋归来兮，封侯拜相！” “好，好，好，好一个封侯拜相！”身穿重铠的铁壁侯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凯旋归来，封侯拜相！” 星震轩也是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台上的三人似乎也受到了这歌声的鼓舞，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与马鞭，飞身上马。 三匹全副铠甲的黑色战马转瞬汇合在黑色的洪流之中，朝着极目之处的地平线奔去。 天地之间留下的只有万马奔腾而过的漫天沙尘，十万铁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天与地的尽头。然而天地很大，他们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