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梦回唐宋盛天下在线阅读 - 第四十二章 离离不埃空因果

第四十二章 离离不埃空因果

    第一节红尘不埃

    西水离离者,其母不详,其父无踪,自其四岁时就被寄养在壹暮庵,在每一天的晨钟暮鼓和青灯古卷和阿弥陀佛中,十二年之后,她毫无意外的成为了壹暮庵中一位佛法修为不低且带发尼姑了。再过三年,如无意外,她就会有了自己的一个佛号了,名为“加冠授尘”。而再过五年,如无再无意外,西水离离则会成为壹暮庵中,有史以来最为年轻也最为漂亮也是屈指可数的带发修行的庵堂之主。

    然而,生命在本质上就是一场毫无预料和遇见的意外,而就在西水离离在“加冠”的前一年,在一场安生利民的佛法盛会上,好歹不歹的遇到了当时冥罗城中一位最为嚣张跋扈的歹人歹徒,即当时冥罗城城主的第二个儿子,即冥罗不埃。

    冥罗不埃者,时任冥罗城的老城主冥罗困的第二个儿子,在当时的冥罗城的各族纨绔子弟中,当仁不让的翘首无赖,名副其实的败家第一,彻头彻尾的魁花公子,金玉其外败絮亦其中的千金浪子。夜宿**是家常便饭,昼醉歌舞坊是日常起居,豪情一掷千金买荒唐是闲情逸致,珠玉宝石追逐声色犬马是男人本色。

    在冥罗不埃他自己以外的人看来,他就是这么一个**倜傥且纨绔不羁的冥罗二公子。而其实,也只有冥罗不埃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不三不四且不上不下的孤家寡人。

    所谓不三不四,其实是冥罗不埃是对他的老父亲,即老城主冥罗困说的。

    “小老二啊,你也不小了,这么一直飘着也不是个事情啊,要么成亲,要么继位,二选一”

    “大老头,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我一回家就那这些破事来说,我早说过了,都不选,我大好男儿,在这大好年华,怎么能被区区一个冥罗城所困,也不想被三四朵花所束缚”

    “说人话”

    “还没玩够,还没遇到可以睡一辈子的姑娘,我是不会成亲的”

    “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小老二啊,你不小了,想当年你到老头我……”

    “大老头,想撂挑子,想抱孙子就直说吧,上有老大,下有又老三,而且老大和老三应该就这一两年就会有消息了,干嘛就一直逼着不上不下的我”

    “因为小老儿你最能耐啊,整个冥罗城谁不知道,冥罗一族出了一个冥罗二公子,整天花天酒地,捧花逐蝶,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第一情圣啊……”

    “打住,说人话”

    “古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大老头我身为一城之主,一辈子三个女人,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别的事情且不论,在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一事上,自认为无愧于冥罗一族。而在这三个儿子中,老大表面随我,实际上在骨子里更像你大娘,脑子一根筋,不开窍则以,一开窍就一条道走到黑,居然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姑娘,连城主之位都不要,而且还死活劝不了,正是荒唐。至于老三,他倒是答应接任城主之位,但是得有一个条件,就是非他的意中人不娶还只娶一个,更荒唐。因此,大老头我板着手指算来算去,也只有你小老二接下这担子了,而你小子,有大老头我的五分**,却没有我的半分担当”

    “吹,接着吹,大老头为了撂挑子,真的是老脸都不要了,敢不敢要一点廉耻啊”

    “混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好吧,这酒也喝足了,饭也吃饱了,大老头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混小子我就告辞了。对了,下次混小子回来的时候,给你这个大老头带一个好玩好看的玩意,免得一天天的有事没事就念叨我。”

    “好看不过孙女,好玩不过孙子,只要大老头我能二得其一,就不念叨你了。”

    “到底有完没完,走了,大老头”

    “滚滚滚,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在大老头冥罗困看来,在三个儿子中,他最喜欢也最谈得来就是这个冥罗二公子,不仅在性格还是禀性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翻刻模板的且年轻的冥罗困,有自己的五分**,也有自己的十分不羁,也是一个十二分的情种。而在同时,在这三个儿子之中,也是对第二个儿子亏欠最多的,无论是在父爱还是在母爱上。因为在冥罗不埃在三岁的时候,其生母就撒手西去,而年轻的冥罗困则忙于冥罗政事而无暇分身去照顾幼小的冥罗不埃,虽然不埃从小到大由大娘和三娘照顾长大,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大娘和三娘的怜爱,却也仅仅是怜爱而已。

    因此,在冥罗不埃十六岁之后,就离家外居,常以**和歌舞坊为家,与冥罗城中那些纨绔子弟交友成朋,一直到现在的二十四岁。虽然,自从冥罗不埃十六岁之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身边都不缺女人,他却一直都不懂女人,也更加不懂和与女人有关的,那些早已成为成为传说之中的爱情和爱恋。

    因此,比上不足,即与他大哥相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哥仅仅为了一句对一个心里并没有自己的女人的承诺而主动放弃城主之位,而比下有余,与他三弟相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三弟一辈子就可以有一个女人就够了,哪怕不惜篡改冥罗城城令。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个冥罗城,相比较那些情情爱爱,变得如此微不足道和名利扫地。也就这样,冥罗不埃也常常说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不三不四且不上不下的一个孤家寡人。

    之所以不三不四,是因为现在的冥罗不埃,即不想娶三妻也不想纳四妾;之所以不上不下,是因为,不比他大哥,可以固执偏执的等待一份情,也不比了他三弟,可以一心一意的守护一份爱。也因此,每当冥罗不埃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歌舞坊宿醉醒来的时候,在酒楼酒馆喝道酩酊大醉的时候,总会这样问自己:

    “孤家在此,寡人何在?”

    第二节长夜漫漫

    按照冥罗城的风俗和西水一族的习俗,在每一年的寒冬的大雪的节气,会在冥罗城的最大的寺庙——因果园中举行一场浩大的安生利民的佛法盛会,其盛会例行六天。在这个期间,在这个时间段,在这个六个日日夜夜,这个冥罗城的僧侣尼姑都会集结一处,或诵经念佛,或讨论佛法,或登坛做法,或剃度出家。

    这一年,还差一个月,冥罗比埃就是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三分之一的人生,也就这样过来了,从三岁到入冥罗私私塾求学之前,自己就被照顾在大娘和三娘的家里,三天在大娘家,与大哥一起从小就被大娘各种训,各种不准贪玩,不准不懂规矩,不准在冬天赖床,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课,每天有读不完的书,而他的大哥冥罗略单,却从小就木头一块,可以遵守大娘所立下的所有规矩,也可以完成管家先生所布置的所有课业,也可以完成每次那个大老头不定期来说定下的文韬武略,可以说,从小到大,他大哥就是一个规规矩且孺子可教的城之栋梁和族之未来,而从小跟在他大哥后面的一个小跟屁虫和小鼻涕虫和小捣蛋鬼,也只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在冥罗一族的希望和期望中慢慢长大和成长。而三天之后,就会在三娘家,而在三娘家,可以贪玩,可以再赖床,可以不用做功课,可以不懂规矩,可以和他三弟冥罗未殇一起疯一起胡闹,可以一起吃好吃的,可以一起玩好玩的,可以一起犯错,可以一起面壁思过,可以一起不用长大。可以说,从小大大,他和他的三弟,从小就是被按照纨绔子弟的标准在三娘家里慢慢长大和成长。用他三娘的话来说:

    “城主只有一个,而不用当城主的人可以有很多很多,而当城主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不当城主却可以做很多很多快乐的事情。”,在当时,冥罗不埃和他三弟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在冥罗一族,和他们同龄的很多人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在将来能够有所作为和能够出人头地,例如大娘和他的大哥,而三娘却是个例外,在三娘家里,他和他三弟却是很自由的,是没必要有所作为的,也是没必要出人头地的,而做作为一个小孩做该做的事,可以偷懒,可以撒娇,可以哭闹,可以做一个不听话的顽童,可以做一个不守规矩的坏小孩。因此,在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冥罗不埃觉得,在大娘家是安心的,而在三娘家是开心的,而且没有觉得他和他大哥三弟有什么区别,即使自己没有母亲,而用大老头的话来说,他冥罗不埃有两个母亲,一个大娘和一个三娘。只不过,后来,到了入学的年纪,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他才慢慢发现,除了那个政务繁忙的城主老爹,他冥罗不埃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也因为是孤家寡人,冥罗不埃后来也渐渐发现,原来,从小到大,他和他的大哥三弟,一直都有所不同。与他大哥三弟相比,无论是在大娘家或者三娘家的时候,在日常生活用度和日起起居和学业课业中,也许他和他们两位都不相上下,而在母爱中,他从来都差他们两个很多很多。因为在他们三个之中,如果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无论是大娘还是三娘,都是让他冥罗不埃先选先用先尝先吃,用他大娘的话来说,叫做长幼有序且长者谦让小辈是应该的,而用他三娘的话来说,那就是年龄大的当然有优先权了,这叫做命,也是老天的安排。

    然而,一旦他们三个闹事犯错的时候,首先受罚吃藤条的却是他大哥和三弟,而且还是大娘和三娘亲自动手,往往是下狠手,直到他大哥和三弟认错或者求饶,而对于冥罗不埃,他大娘也只不过是一声轻轻的呵斥或者直接罚他面壁思过,而对于三娘,则是直接抱着直接哭,撕心裂肺且肝肠寸断的哭,哭道冥罗不埃自己都不好意思且自己也跟着三娘哭,而每当冥罗不埃哭的时候,却反过来,三娘不哭了而反而安慰犯错的冥罗不埃。哪怕很多时候的犯错,他冥罗不埃都是罪魁祸首,而每当时候惩罚或者惩戒,他冥罗不埃都是最轻的。因此,在没有惊动到他城主老爹的时候,冥罗不埃每次这个祸首都能够避免处罚。当然,如果闹太离谱,惊动到了他老爹或者正好撞在他老爹手上的时候,也只能自认认栽了,无论祸首和从犯,都会从严从重的处理,一律吃藤条或者木板。

    后来,冥罗不埃渐渐发现,他和他大哥三弟,也许只有在他老爹眼中才真正是一样的,至于他大娘和三娘对他的好或者疼爱,也不过是一种怜爱而已,与母亲无关,与母爱也无关。也因此,直到现在,冥罗不埃也一直叫他大娘为大娘,叫他三娘为三娘,而他的娘,冥罗不埃则一直不叫,或者说,不是不叫,而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叫过,即使在三岁之前叫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因此,自从冥罗不埃十岁时候,他就不三天两头往大娘或者三娘家里跑,而是搬到了冥罗殿里去住,与他那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的城主老爹一起住,而他大娘和三娘问起他的时候,他总说,学业课业太忙。其实,在冥罗不埃第一天般进冥罗殿的时候,他城主老爹就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这个二儿子心里的那一块关于母亲的空缺,一直都没有被填满,一直都空着,即使这么多年,冥罗困还一直以为冥罗不埃有两个母亲,有两份母爱,却没想到,他这个二儿子的心,就是天上的月亮,一直都是缺的,偶尔有几次圆满,却也是因为自己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两三次面的城主老爹而已。

    而在十六岁之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一名少年的冥罗不埃,在他十六岁那一年,连冥罗殿都不住了,直接住进了**或歌舞坊或酒馆或酒楼之中。因此,十六岁的冥罗不埃在成人之后,夜宿**,昼卧歌舞坊,醉醒酒馆,就一直是他的常态,也正是因为如此,冥罗不埃身边也有了一批批的狐朋狗友,一党党的纨绔子弟,一天天的声色犬马,一夜夜的醉生梦死,一月月的纸醉金迷,一年年的孤独寂寞。在刚开始的那几年,初入这个花花世界,还是很快乐,很快活,很惬意,很享受,滚滚红尘,香车佳人,鲜衣少年,呼朋引伴,醉酒当歌,琴弦琵琶,花前月下,风月无边。然而,一直心有缺的冥罗不埃却一直都知道,在这些繁华荒唐的烛光月影中,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特别是近几年,身边的这些狐朋狗友越来越少,那些曾经的纨绔子弟也越来越少,那些被人们所不耻的败家玩意也越来越少,而原因也无非那么两个,要么是因为家道中落,而玩不起而退出了,或者无家可败而消失了,要么是因为要继承家业而各种选择了成亲成家生儿育女去了,而玩够了,或说不玩了而隐退了。

    从一个十六岁的鲜衣少年,到一个二十五岁的烟花老柳,冥罗不埃屈指一算,荒唐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这十年,也无非就是:

    几番醉酒几番醒,数抹胭脂数抹红,当年纤腰细柳,蜂蝶逐花舞,烛影婆娑共耳语,紫袖飘飘,金莲点点,霓裳无绝,芳樽不辞。算而今,狐朋少,狗友无踪,琴弦暗,琵琶低语泣,残月有勾孤影单,长夜漫漫,寡人和衣眠。

    第三节因果空结

    在一年寒冬的大雪的一个节气的一个平常的清晨,冥罗不埃在冥罗城中最为富丽堂皇和奢侈辉煌的一座酒楼,即炊烟酒楼楼中,又一次无常的宿醉醒来,不是因为别的,而仅仅是因为六十步以外的一座寺庙,即冥罗城中最为宏大恢弘的寺庙——因果园,被那些僧人们的黄钟大吕和暮鼓晨钟和一阵阵激昂且低沉的佛号诵读之声所吵醒的,而且伴随着响声震天动地的喇叭唢呐的鼓乐所惊醒。因此,在这一天的这个清晨,冥罗不埃非常不爽,有着非常且巨大的起床气的冥罗不埃各种无名火怒燃。

    于是乎,这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衣冠整洁且非常**的男子,立马从高床软榻上滚下,而且五步做十步的,踏着还在清晨还没落下和消散的清冷且苦寒的月光,大步流星的闯进了正在举行礼佛开始仪式的安生利民的祭坛之中,正当冥罗不埃趁着怒气未消,想一脚飞踹那座祭坛中心的金装佛像的时候,正在抬腿腾空之际,却迎面撞上了一位素衣青杉的长发女子,一个箭步未稳,眼看就要四面朝天的仰头倒下,在这眨眼之间,冥罗不埃右手一把抓住了这个女子的右肩,顺势而下,便将这位女子的素衣斜扯而露出大半个如莲藕皙白的香肩。而当冥罗不埃稳住身形之时,右耳边又有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女声,曰:

    “居士小心!”

    “居士自重!”

    “抱歉,无意得罪”,在冥罗不埃慌乱的说话回应之时,他的右手边便从这位女子的右肩上放了下来,也在抬头的同时,却迎上了一双明眸如月且红尘无染而干干净净的一双无怒无悲的眼睛,而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就是在刚才,在无辜被惊醒的梦中所遇见的一双眼睛,而这样的一双眼睛,那是他母亲的眼睛,从小到大,就一直存在在冥罗不埃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混沌记忆之中,那个时候,他才三岁。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冥罗不埃恍惚之间,以为还在梦中,一阵失神愣神过后,他右手五手指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然后抬起手放在胸前,再然后,把脑袋狠狠的磕了上去,脑袋和拳头一阵吃痛,让冥罗不埃瞬间回到了现实,听到了依然刺儿非常的喇叭唢呐和钟鼓咧咧和念佛诵经之声,心神回荡之间,仅仅一个照面,就把刚才的那一团团无名业火消解于无声无形之中,而他记忆中那一双眼睛却也因此而变得清澈明亮,就像刚才已经坠落的清晨之月。而也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冥罗不埃看清了自己这十年来的荒唐,归根结底,也无非就是虚妄二字。

    有一个恍惚之间,冥罗不埃,数念起,数念灭,那些朝祭坛咄咄而行的礼佛队伍依然迭跌而行,而那位女子也在慢慢前行的列队之中,而留给冥罗不埃的却只有一个黑发垂腰的素衣青杉杉的背影,任尔自顾自影自怜。

    一年以后,在同样的一个冬天,在同样的一个节气,在同样的一个清晨,一位男子早已沐浴更衣,双手合十,静跪在同样的一个佛法盛会的祭坛之中的左边,妆容虔诚,仪表超然,而在这位男子面前,却是一位苍老的僧侣,因果园中现任主持戒一大师,正在用清水净手,准备为跪在佛像下的这位男子剃度,而在祭坛中的右边,一位长发女子也正在准备接受“加冠授尘”仪式,而在这位女子面前,在一个方桌之上,有一方素冠和一柄白色的佛尘。

    而在祭坛下面,除了冥罗百姓和礼佛僧侣以外,在这一年有多了几个人,而这几个人正是与即将剃度的那位男子有关,而这几个人中,其中有三个男子,四个个女子,而在这三个男子之中,有一个将近花甲且白发苍苍的老者,另外两个则分别是祭坛左边那个男子的大哥和三弟,而这位大哥的左边有一位女子,名为南水温温,而那位三弟的右边也有位女子,自然也是三弟的中意且非彼不娶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名为西水慕婷,而那位老者的后面则有两位女子,这两位女子则分别是祭坛左边的那位男子的大娘和三娘,而这位老者,名为冥罗困,是祭坛左边那位即将剃度的男子的城主老爹,而此时,这位老者却满脸泪痕,且在不停的念叨着:

    “冥罗城满城金花,小老儿你何苦单单恋上那一朵无果的莲花呢,孽子冤孽啊,我儿去矣,呜呼哀哉。”

    一炷香又三盏茶的时间过后,男子黑发落尽,剃度已成,戒一大师赐予剃度男子佛号,名为无离。在此同时,祭坛右边的那位女子“加冠授尘”仪式也完成了,竖冠而立,右手持佛尘,颔首低眉,一句轻呵,“我佛慈悲”,佛尘三甩,预示着又一年的安生利民的佛法盛会宣告开始了。

    “经此一会,冥罗三杰已三去其一,真是徒叹奈何啊”,六十步开外,炊烟酒楼,顶层三楼之上,一位身着黑衣披风且身材妖娆非常的女子倚窗而立,喝着冥罗小酒,两腮微红的笑着感叹道。而沉默站立在这位女子对面的一位男子,则放眼窗外,紧眉远眺,整个的冥罗城,冥罗峰,冥罗山脉都尽收眼底,却沉默不语,披风女子继续笑着说道:

    “冥罗山,三面有河,南西北皆水,东有东湖。冥罗一族执掌山水而三水族依附焉,五族并举,三水鼎立,百族共存。西水一族临西水而居茶园,北水一族断北水而种药田造杏林,南水一族占南水而植桑树、垒桑岭、养金丝天蚕,东湖多肥硕鱼虾而归扶候一族。故,西水者,多出善男信女,佛子佛徒;北水者,善医药而盛产妙手仁医;南水者,勤农耕而治桑蚕,理女织而重乞巧;冥罗者,冥罗之主也;至于扶候一族……”

    “扶候公子,妾身所记之冥罗山水志,哦不对,应该叫扶候古城经注,可有错乎?”

    看风景的男子微微点头,却依然沉默不语,此时此刻,这位男子自然是心中百味陈杂,而面容却依然波澜不惊,并不是因为这位女子所背记的这篇山水志,而是因为扶侯一族在二十多年前所颁布的一个扶侯禁令——“无应令”,也正是这“无应令”,在十多年后,与自己的亲身父母骨rou分离,兄妹不能相认。哪怕是在今天,自己亲眼见到自己的meimei,要断绝红尘却也不能出手阻止,哪怕是以扶侯一族族长的身份。而他的理智告诉他,在接下来的一年或者半年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内,他还有很多更多很重要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事关整个冥罗城或者是古城的生死存亡,而自己的那些牵牵绊绊却也只能放在一边了。如果说,还有一丝一毫的安慰的话,那就是他和他的meimei都活着而且还能相见,至于已经离开十多年且消失了十多年而无声无息了十多年的父母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风景之男子,复姓扶候,名胜野,字默山,时任扶候一族族长,其母西水小寻,其父扶候千常,其妹,扶候离离,又名西水离离。

    “扶候者,又名扶侯,古城之脉,山水守护一族也。无事则隐,战事则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