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故人经年何事淹留
第一节离断之后 南水幽幽自囚仙山武家归来至三月而后，接任炊烟楼楼主之位，三天之后，冥罗略单再次成为冥罗城代理城主，行城主之权，掌冥罗族人与三水四族，至此，离冥罗念念四岁生辰还差六天。 冥罗念念者，乃冥罗离断与其第二城主夫人北水薇然之唯一骨血，也就是在南水幽幽诈死离开冥罗城的那几年，冥罗离断在忘情逍遥冥罗山山水水的时候，也顺便还罗北水一族的一个人情和一份情债和一份夙愿，也给冥罗略单留下了最后一个念想，也真是天佑冥罗，山城犹在，城民皆安，冥罗一族后继有人，冥罗城复兴可望。 第二节金印银玺 东方依月与小信子经过数月的艰苦跋涉，历经千截百堵终于回到了那个经历千年风雪而成银装素裹的北原冰海，一年之前，这里还是有着万家灯火的温暖着这千年冰寒刺骨的银白世界，转眼经年，风雪依旧凄厉依然冷峻还是无情，而东方府内那几家零星的灯火，像极了黎明将晓的蜡烛，欲熄将灭，让人看了，不仅感觉不到半点温热，还使人寒意陡生。这两个人回来，不是为了别的，东方依月是为了东方金印和圣教银玺，而小信子则是为了拿回他父母留给自己却被东方家雪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东方无魔在出北原冰海之前，去了鸣雪溪涧一趟，见了鸣雪溪涧的主人一面，不仅仅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一件托付，为了托付东方家的一件信物，即东方金印。 “如果依月能醒来，就把这个金印交给她吧；如果不能，我会亲自回来取” “后半句算是承诺么” “算，风雪成誓，寒梅皆言” “好，魔君一诺，此心不改” 春夏初暖送南风，秋冬渐寒迎霜雪，一句算，一年盼，风雪在耳，血梅又开，君何在？半声好，两声叹，好在鸳未亡鸯未死，叹言青山仍在绿水且长流。 “司空jiejie，对，不，起，……” “依月meimei又何须自责，千错万错，怎么也不会错在你的身上，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魔君他至情至性如斯，竟然以一人之力，两翼之肩，扛下所有罪责，也不枉是我司空鸣雪之意中人，……”， 这两个人间难寻的女子在东方家主信物东方金印接交那一刻，这两个女人眼泪止不住的，都哭成一个个的泪人。司空鸣雪哭尽了一年的等待和盼望，也流干了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的担心和焦虑，而另一个女子的这一次哭，则是东方依月的人生可以记得的第四次将眼泪流进心里的哭泣，也哭尽了她余生所余下的所有眼泪，也流干了她有生以来所有经历的伤痛和悲苦和凄楚。 东方依月依稀依约依然记得她的第一次哭，除了已经不记得的出生那天的哭泣，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哭，是在她的亲生父亲东方中原离开的那个夜晚，在那样的一个动乱不安的夜晚，东方依月第一次感觉她自己头顶的那一片天彻底的塌下来了，不仅看不到阳光，连风雪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助和绝望，但是，当她想到她背后的那三个顶天立地的东方家的大男人的时候，想到她的大哥哥东方先觉，她的二哥哥东方无魔，还有她的老四小信子，想到这三个虽无血脉之源却也至亲至信的三个男人的时候，东方依月感觉脚下的地还没塌，还有立锥之地，感觉她自己的背后还有一面温暖的城墙，可以让自己依靠和依赖，还有容身之处，还有一个可以避风躲雨的地方，由此想来，人生还不算彻底的完结，还有路可以走。只不过，人生无常，江湖之人，武林之中，有太多的不能意料和意外，即是江湖人，难逃武林事，自古以来就是江湖风波恶，武林恩怨多，是非之人，身不由己命由天，无论英雄还是美人，千古一辙。人生从来都是由命开始，到运结束，从拥有到失去，岁月流年，席卷一切且往无前的一路狂奔暴走，顺便带走一切爱恨离别和是非恩怨，到最后能够留下的，也许只有亘古不变的风雪，在替故人述说着经年往事，告诉所有的一切，到最后，无人无物能留下，白雪掩盖一切罪恶也终将带走一切恩怨，这就是北原冰海所现露和展现的人间大道和红尘至理。只不过，在北原冰海的漫天风雪和冷酷至寒中参透这一天机的，东方家的子弟和圣教众教徒全部加起来的人不超过五五之数。而很不巧的是，东方依月算一个，当然，这也是她在深夜里几次失眠之后的浅薄感悟而已。 东方依月还记得，她的第二次哭泣，是在血枫谷第三天的夜里，在一个竹寮后面，那一个夜里，她哭出了泪却不能哭出声，因为她借着并不明朗的月光，看着三个大男人在一杯酒一杯酒的告别，而在这些所有的告别中，她听到最多的字眼是自己的名字，她听到最多的声音则是酒杯碰酒杯的声音，她听到最痛彻心扉的一句是不能给，她看到三个大男人之间最大的兄弟情谊是万般舍不得却又不能不舍得的抉择。同时，东方依月也看到一个至情至性的魔君的一个最蠢最难的决心和决定是画地为牢，也看到一位世间罕见的剑客倚天抽剑的怒火是剑锋过处无活口，也看到一只二十三年无鸣的鸿鹄的滔天恨意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而，在那样的一个夜晚，东方依月在看到和想到这些的同时，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第二天醒来，发现，她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东方依月已然还记得，她地三次哭是在，在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一个清晨，她在噩梦中如常的醒来，却发现血枫谷内已经空无一人，忽然想起昨晚的竹寮里的情形，于是乎，东方依月不顾一切的朝血枫谷入口狂奔暴走而去。只不过，当东方依月连滚带爬且只剩半口气地飞奔到谷口的时候，她心里面心心念念的二哥哥东方哥哥已经离她百步之外了，任她如何的哭喊叫喊发疯发狂，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背影由面成线到点最后消失在自己视野之外，在那一刻，东方依月突然好恨，恨所有的一切，恨所有的江湖道义，恨所有的武林规矩，也恨她大哥留不下二弟，恨小信子手握落辰刀却只能狠狠的抱住自己，恨那天清晨的阳光和日照，而东方依月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自己是最没有用的，除了哭，除了恨，除了发疯发狂。当然，在东方依月在恨天恨地恨空气的时候，她当然也不会看到，早已经埋伏在入口处的觊觎她大哥东方先觉脑袋和东方家落辰刀和阎新郎的药方的尾巴们或者皇庭内卫们。 半柱香之后，东方先觉一人只身出谷引开皇庭内卫，随后，阎新郎和冥罗离断护送已经昏厥的东方依月从血枫谷暗道撤出血枫谷，而小信子只身一人手握落辰刀殿后而断后。离开血枫谷二十里自后，阎新郎要去帝都皇庭去拿药方换他师傅，而冥罗离断也要去囚仙山武家找回他已经丢了好几年的南水幽幽了，因此，就在出了血枫林之后，三路人马就此别过，至此，小信子就以一人之力和凭借落辰刀，一路从血枫林一直血战至北原冰海，回到北原冰海的时候，东方依月的病已经好了一半，而小信子则只剩下半口强撑着且只出不进的气了，另外，如果没有阎新郎特制的金创药和活血解毒丹，小信子和东方依月根本走不出血枫林十里之外。 第三节回血枫谷 东方依月和小信子回到北原冰海之后的第二天，司空鸣雪和圣教神秘女医生来到了已经空空荡荡的东方府，司空鸣雪拿着东方金印找到了东方依月，而那位神秘女医拿着圣教银玺则找到了小信子。 “这是一年前，魔君托我保管的东方家主的信物，东方金印，现在物归原主” “鸣雪jiejie……” “现在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我也就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只有风雪和红梅的地方了” “jiejie要去找他” “恩，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即使他给了整个的江湖武林的一个交代，他也还欠我一个交代，我要亲自去要回来” “今天就走？” “是啊，已经等了一年了” “……” “……” 在另一间房间，是神秘女医生和小信子的交谈，所谓的神秘女医就是那把枫木梳子的主人。 “这个银玺，是半年前，你大哥东方先觉暂存在医馆，等你回来的时候，亲自送给你，你大哥说，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知道，这是血枫谷谷主阎新郎托我送达的信件” “……” “……” 半柱香之后，司空鸣雪出门往西，神秘女医出门南下，东方府内还剩两个人，北原冰海在半年前已经没有魔教和圣教了。 数月之后，司空鸣雪进了囚仙山，神秘女医回到了血枫谷，又半年之后，北原冰海出了一个女魔头，江湖人称魔笛紫月，武林共尊为紫月魔笛。 五年之后，落辰刀绝迹武林，东方家无踪江湖，武林无事，江湖无波，朝廷安稳，庙堂文武无争无斗。如果说非得没事找事，那就是一个江湖武林帝都皇庭都在风传且讹传的一件事情就是： 青木娄楼主金蔷薇，为了一位无名剑客，远走北原冰海，并且留下一句话，曰： “金印银玺两重门，落辰无痕东方晓；不死不灭万般恨，有风有月一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