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哪怕那是一个并不高尚的原则
“不知好歹！”下了楼，经纪人迪伦还在不停咒骂着，“他以为他是谁？！一个靠女人养活才长大到现在的黑户，就是个废物！瞧他现在穿的，用的，住的，居然有脸说数万英镑一点都不多？！他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屎吗！！” 喘了口气，迪伦显然被气得不轻：“我看他是自大过头了！对，没错，自大过头了！一时运气好，写出一首还算不错的歌曲，今天看到我们特地为此而来，他就飘上天了，以为他是世界第一了！F.u.c.k！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菲利普沉着脸，没有接话。 今天的这次来访，在他看来简直糟透了！ 糟糕到没法再糟糕了！ “菲利普，今天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过来的！”迪伦转过头，激动地对菲利普说道，“我们表现得越重视，那混蛋就越得意！贪得无厌，狂妄自大，被人夸两句就能飞上天，我知道的中国人都是这样的！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过来！” “够了！”菲利普突然出声喝道，“迪伦，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你说什么？！”迪伦停步，惊愕，满脸不可思议，忽然高声叫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当你已经放弃了的时候，我还在为你争取！还因此被那混蛋给羞辱了！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这样说我？！菲利普，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不，你不是为了我。”菲利普沉声道，“迪伦·威克利夫，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你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我的前途也正是你的前途！”迪伦不服道，“前进方向和目的地是一样的，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你好吗？” 菲利普暗暗叹息，不想再多解释，道：“迪伦，你现在的模样，还有一丁半点的绅士风度吗？” “绅士风度？”迪伦嗤笑一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早就过时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菲利普，你也应该长大了，不要总坚持一些幼稚的事情。” “……在你看来，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吗？”菲利普直视着迪伦的眼睛，突然问道，“任何事情都要为利益让路吗？” “那是自然！”迪伦毫不犹豫道。 菲利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开了视线，叹了口气，神情显得失望透顶。 “迪伦，你连坚持自己的原则都做不到。”菲利普道，“哪怕那是一个并不高尚的原则。” 因为弟弟曾直言告诉过他，他并不适合那首歌，因而，这次来访，菲利普主要是冲着秦叶这个人来的，《Sealed-With-A-Kiss》其实只是次要。 但他的经纪人迪伦显然与他不同。 迪伦甚至比菲利普自己更加想要得到《Sealed-With-A-Kiss》这首歌，因为他有预感，菲利普若是能得到，很可能会借此一飞冲天，而他迪伦自然也水涨船高，好处多多。 因而，当菲利普表态放弃那首歌时，迪伦顿时接受不了了，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依旧不肯放弃地想要争取。 但问题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还想争取，无疑应该主动放低姿态，展示诚意才对，但迪伦有吗？ 没有！ 迪伦的言语、神态、动作，无一不透露出他自觉高对方一等的心态，丝毫没有收敛。 他放不下他的脸面，放不下他那瞧不起对方的心态，放不下他畸形的自尊心。 他连一个合格的生意人都不是。 这让菲利普失望到了极点。 因为他的经纪人连坚持自己的原则都做不到，哪怕——那是一个并不高尚的原则。 “菲利普你什么意思？！”迪伦显然没有听懂菲利普的话。 不过，菲利普并没有兴趣解释，他只是沉默了下后，突然道：“迪伦你不要瞧不起秦叶先生。” “哦？”闻言，迪伦冷笑一声，“那你说说，他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吃的？穿的？住的？工作？出身？身份？社会地位？国籍？你告诉我，他有什么值得我高看他一眼的？” 菲利普转头看向他：“那么，我问你，你可曾在他身上看到半分自卑？可曾见他想要巴结讨好别人？” 这一番话，却是把迪伦给问住了。 “秦叶先生的成长经历，我们都是看过的。”菲利普道，“你知道黑户在英国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位于社会底层，意味着被许多人鄙视、瞧不起，意味着他们生了病甚至不敢去正规医院，意味着他们最怕见到警察，就算与人发生冲突也只能自认吃亏，不敢报警。因为英国警察虽然不会主动查处黑户，但一旦黑户进了警察局，被查出其黑户身份后，就会被遣返回国。而秦叶先生，我们都知道，即便是在黑户中，他也属于最弱势的群体。这样成长起来的他，身上却没有半分自卑，也没有刻意巴结其他人的想法。” 顿了顿，菲利普继续道：“这一点，就算是在社会阶层的金字塔顶端，都是非常少见的。身家过亿的人会觍着脸去讨好比他更加有钱有势的人。” “那又怎样！”迪伦冷笑道。 “怎样？迪伦你还不明白吗？”菲利普认真道，“一个人的内心如果不是足够强大，他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秦叶先生说，他现在没钱，但也只是现在没钱。这句话，我信。这样一个人，是不会穷一辈子的。” “瞧你把他给夸到天上去了！”迪伦冷笑道，“那个自大的家伙只是在吹牛罢了！” “不，你错了，迪伦。”菲利普摇摇头，并不赞同，“自大与自信是不一样的。自大没有底气，自信有。看得出来，秦叶先生是自信，不是自大。” “嘿！”迪伦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这样认为，但他也不想再提秦叶了，便道，“明天我再去公司为你新专辑的主打歌奔波一下，看能否争取来什么好的作品。菲利普你也跟我一起去。” “不。”菲利普转头看了看身后破旧的公寓楼，道，“明天我再来这儿。我自己一个人来。” “疯了！”迪伦顿时瞪大了眼睛，“菲利普你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继续在那个自大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