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这一次是（真的结局了）
比起之前的吵闹，现在安静的客厅里只坐着小樱和仓田两个人，在让小可把佟泽艾利欧三人组缩小版给带走后，他们两人总算能够有一个合适的环境坐下来说说话了。 对视良久，仓田首先没了耐心，他开口说道：“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歉疚。” ……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的，在那场婚礼上，你眼中藏着同一份歉疚。” …… “你有事在瞒着我……或者说，你又一次，骗了我。” 仓田一连串的话，换来的是小樱一连串的沉默，已经二十一岁的小樱，就坐在仓田的正对面，明明她人就好好地坐着，却依旧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仿佛如烟似幻般触手就会破灭的感觉。 “那一天……” 小樱闭上了眼睛，她终于开口了。 “库洛里多在和你精神交流前，其实已经先和我沟通过了……” 仓田听着小樱的话，眼神一凝，库洛里多！又是库洛里多！还是库洛里多！果然是库洛里多！他太大意了，他早该想到，既然精神交流只是外界一瞬间的功夫，那么库洛里多完全有可能利用这一瞬间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小樱商量好一切。 小樱保守着这个秘密已经五年之久，也压抑着她的心五年之久，现在，解铃人终于来到她的面前，她缓缓地倾诉着一切事实的真相，只为解开自己内心的枷锁。 “库洛里多对我说……” ********************** “樱，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关乎整个世界的命运，事关重大，你绝对不能说出去，任何人都不行，尤其是他——仓田伊思。” …… “这就是我猜测的世界的真相，虽然不完整，但是大致上不会有错，只是细节上可能和我了解的有所出入。” …… “单纯地让我们的世界脱离那个伟大存在的控制，并不容易，但不是无法做到，问题是，脱离伟大存在的控制后，我们的世界，何去何从？” “就好像被豢养在安逸环境中的猛兽，早已被磨平了利爪和锐牙，一旦被放归到自然，根本无从生存……这还是好的猜测，更坏的可能，脱离了伟大存在的控制的我们，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环境，好比如，对于我们生存的这颗地球来说，那个伟大的存在或许就是让我们依附的太阳。” …… “所以，既想要脱离控制，又能够确保生存的战略，唯有一个——！” ********************** 想要脱离控制，又能够确保生存的战略，那终极的，唯一的战略！ 仓田听小樱道完库洛里多的这个战略，竟是久久不能呼吸，心中对库洛里多，这个夺走了自己的记忆，违背了和自己的约定，无情地欺骗了自己的人，仍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由衷的敬佩之心。 “……不愧是库洛里多，这个战略听上去非常复杂，但实际上替换一下概念的话，非常容易理解。” 仓田长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地分析起库洛里多的这个战略来。 “把控制这个世界和无数个其他世界，还有我的那个伟大存在，用计算机【主服务器】来形容的话，那么在各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就是依托在主服务器之下的【从服务器】，而各个世界，和世界里的所有存在，都是【从服务器】控制着的【数据】。” “【数据】想要脱离【从服务器】，乃至【主服务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没有【服务器】依托，【数据】也就不会存在，这就是一直困扰着我，还有库洛里多的难题。” “而库洛里多早就预谋好的办法，其实取经于中华神话中的【鸿钧合道】这个典故。” “【鸿钧合道】，鸿钧以自己的意志，沟通天道，最后和天道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以自己的意志，代替天道的意志行事，使得无情的天道，有了一丝人的感情，这才有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里的【遁去其一】的一线生机！” “假设天道就是【世界意志】，是【从服务器】的话，那么鸿钧合道，其本质上，就是骇客行为，鸿钧相当于一个【病毒】或者【木马】，侵占入【从服务器】里，像黑客一样，将【从服务器】给当成【rou鸡】给控制了起来。” “因为是黑客行为，本质上，【从服务器】还是原来的【从服务器】，只不过控制权从【主服务器】移交到了黑客手中，只要黑客让【从服务器】装作仍然受【主服务器】控制，那么，【主服务器】就很难察觉到自己手下的一台【从服务器】已经失控了。” “就好像我们在用的电脑，尽管我们平时一直在用，感觉电脑的使用权一直在自己手中，可是暗地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黑客已经黑进了你的电脑，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读取并使用你电脑里储存的信息。” “但是问题来了，库洛里多作为【从服务器】里的一个【数据】，是绝对不知道任何关于【主服务器】的信息的，就算学鸿钧合道，合道后的他又该怎样装作【从服务器】来瞒天过海呢？” “正当他为难的时候，我出现了。” 仓田说到这里，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 “作为一个【主服务器】的【观察者】，我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关于【主服务器】的信息。” “于是他千方百计，夺取了我全部的记忆……” 记忆？ 仓田口中的【记忆】让静静听他分析的小樱眼中闪过了一丝恍然，不过心摇神驰中的仓田没有察觉到。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理解库洛里多的做法，但是，我无法介怀。” 那么库洛里多的这个战略究竟有没有成功？ 仓田和小樱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过去了五年，并且仍将继续下去的世界，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而听完了仓田的解释，小樱赞许地点了点头，她或许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过来的库洛里多的战略，仓田片刻就深入浅出地全面分析了出来。 但是，库洛里多和小樱的精神对话，还没完。 ************************** “以我的推测来看，这个名叫仓田伊思的人，是个矛盾的存在，按照他的说话，他能够在各个世界穿梭旅行，而这些世界就包括我们所在的世界。” “按照我刚才的推测，你想到了什么？对，就是监视者或者观察者。” “但是又从他想要脱离这个伟大的存在的控制来看，他成为观察者也并非自愿。” “无论是否自愿，他担任着的这个观察者的职责是既定的事实，一旦你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他知道，就算他本人不会告发给那个伟大存在知道，恐怕在那个伟大存在的控制下，也由不得他。”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 “那就奇怪了！”听到这里，仓田忍不住打断问道，“既然他千叮万嘱让你不要告诉我，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如果只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让你配合的话，也不用这么坦诚地全部说出来吧。” 小樱点了点头：“我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问了他理由。” ***************** “唉！” “你的心和无，应该已经融合成希望了吧，这本来也是我转世前的安排之一，只要有希望在，它就能庇护你暂时躲过世界意志的注视。” “而我之后要借助这包括希望在内的五十三张库洛牌，也就是你的樱牌，来帮助我实现这个计划。” “因此，我告诉给你的这些世界真相，等【希望】回到我的手中，你的记忆，自然会在世界意志的干扰下被清洗。” 库洛里多的话是如此地冷酷无情，可是当时的小樱也能够理解，但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库洛里多那个时候要说出来来增加自己对他的恶感 小樱当时就直接地问了，而库洛里多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凭借自己，孕育出了一张全新的卡片，并且它的力量，不在希望之下，它同样能够保护你不被世界意志干扰。” “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震惊！” “命运难测啊！”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如果，那个伟大的存在连命运之线都能够随意搅动的话，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没有意义……” “所以，这是一场赌” “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然后由你，木之本樱来选择！” ***************** 库洛里多和小樱的话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小樱不再诉说，而仓田也随之沉默。 听完这些话，这个时候，仓田已经明白了一切的始由，也搞懂了为什么和小狼分手后没有发生剧场版的故事的小樱为什么还会有【希望】这张卡牌，另外，也清楚了小樱的苦衷，以及小樱最后的选择了。 实际上，那个时候，对小樱来说，无论怎么选择，同样是一场赌，区别只在于—— 将答案告诉仓田伊思的话，就是放弃这个世界，赌他和她，加上被自己孕育出来的那张卡片的力量，能否抵挡住伟大存在的掌控； 而不将这些告诉仓田伊思的话，则是放弃和仓田伊思在一起，并且赌仓田伊思这个观察者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以免被伟大存在再次观测到，进而重新掌控住这个失控的世界。 这一点，当时的小樱，同样想得很透彻。 她只是在两个为难的选择中，选了一个不那么难受的选择罢了。 错不在她，只怪世界。 仓田心中逐渐对小樱释怀，虽然他本来也没想责怪小樱就是了。 “那么，佟泽艾利欧他们，也是库洛里多救回来的了。”仓田用肯定的语气问道，这算是没话找话。 “嗯，不过他们都没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他们只是稍微特别一点的孩子罢了。”说到艾利欧他们，果然每个女性都潜藏着母爱，小樱带着温馨地笑着说道。 “你喜欢就好。”仓田由衷地说道，或许没有这些孩子，小樱恐怕要重复那一段和小狼分手后的悲伤时光了吧。 小樱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呼……”仓田把憋了半天的那口气给呼了出来，“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在这里呆满三年就会回去，我不会向系统报告这个世界的事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你们好好地在这个世外桃源，生活下去吧……” “……祝你幸福。” 仓田艰难地说道，然后站了起来，打算告别小樱，剩下的三年，至少要给千惠一个交代。 “其实，你可以不用走的。”仓田刚转过身，背后小樱忽然开口说道。 “哈哈，别太内疚了，我不离开是不行的，”仓田哈哈一笑，“实际上，我回到无限空间也才过去了几分钟，而这个世界就已经过去了五年，差不多是一分钟比一年的时差，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超过了三年，无限空间的系统三分钟后没有看到我如常回归，这片世外桃源就会被察觉……” 被察觉后的后果，不言而喻。 小樱笑着摇了摇头：“实际上，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为了给某人留下独处的时间，以及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才等在这里。” “哦？”仓田倒是不尴尬，他和江川千惠的事情，小樱早就知道了。 “你不好奇，库洛里多说的第五十四张樱牌是什么吗？”小樱说着，不等仓田回应，将那张没有被库洛里多取走的樱牌取了出来。 “这是……我？”仓田定睛一看，发现这张樱牌不仅颜色和其他的樱牌不一样，是灰色的底面，上面的图案，也很奇怪，居然是仓田伊思的全身像。 “库洛里多没有违背和你的约定，这就是他，为你谋求的一条出路。”小樱笑着，将这张画着仓田全身像的灰色樱牌，递给了仓田。 仓田接过手来，左右上下翻看，仍然不得其意，只得用看向小樱，用眼神示意小樱说个清楚明白。 “绝望……这就是这孩子的名字。”小樱说道。 绝望，和希望对应，若说希望是黑暗中的曙光，那么绝望就是无尽的黑暗。 “这是我……那一段消沉的日子里，因为我的心情，而诞生的孩子。” 小樱说出来【绝望】的由来，竟是小樱和小狼分手后那段悲伤沉沦的几年内，从她心中诞生的卡牌。 库洛里多能够因为一时意念，使得壹原侑子死而复生，而他选择的继承人木之本樱，也能够因为强烈的心情，诞生出新的奇迹吗！ “尽管这孩子代表【绝望】，可是，她之所以诞生，正是因为她不希望我绝望，希望我能够幸福，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小樱看着仓田手中的【绝望】，满是温柔。 “……可是，为什么图案是我？”仓田想了想，问道，因为如果是小樱那段时期诞生的卡牌的话，那个时期仓田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呢。 “因为，这里面，存着你的记忆……” “记忆！” 仓田一惊，难道他的记忆，真的外xiele？ “别紧张，不会有人知道的。”小樱走了过来，双手捧住【绝望】露在仓田手外的部分，眼中带着不舍地感情，“当你回来的时候，这孩子就衍化成了你的样子，而融合了库洛里多意志的世界意志，将之前从你那里得到的记忆，也全部送进了这里面。” “……你是说？”仓田脸色露出不敢置信的喜悦。 “嗯，接下来，只要你愿意将你的力量，全部转移到这上面，从今以后，你就不在是你，而这孩子，将取代你，成为你的存在，为你去继续原本该属于你的旅程。” “……”仓田无语凝噎，他被天降的幸福惊呆了。 “怎么？不愿意失去一身力量吗？”小樱调皮地笑着说道。 “怎么会！当然，当然愿意！”幸福来得太快，自由就在眼前，仓田追逐了数百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尽管，他可能再也回不到他最初的那个世界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已经是梦寐以求的结果了。 “谢谢……谢谢……”仓田眼带泪花，看着手中的【绝望】，真的忍不住，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将数百年来累积的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刚刚你说，祝我幸福，那么，我现在也要回你这一句话——祝你幸福，仓田伊思。”小樱分享着从仓田身上传递过来的喜悦。 “嗯，幸福，祝我们，幸福。”仓田强镇心神，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樱，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或许，有个问题，到了现在，我也许该问出来了。 “我……” “……小……木之本同学，还记得，我们在幻想空间里的那一场坦诚问答吗？” 小樱嫣然一笑，明明是夏季，却令人感觉眼前有一株，有无数株樱花，在浪漫地绽放：“嗯，当然……嗯，咳咳，吾乃世界之守护者，库洛里多的继承者，木之本樱！现在，回答我，你的名字。” “仓田伊思，我想，我的名字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仓田伊思微笑着，怀恋着，沉吟着，说道。 “你的身份。” “这个问题我记得也曾经告诉过你，我是个旅者。” 仓田三分笑意，七分感慨地说道。 “既然是旅者，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停留在此，所图为何？” “听仔细了——我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我也不知道下一个我要去的是什么样的世界！我之所以停留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必须要停留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得到这样一段高中时期的学习经历，否则，我到达不了下一个世界，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无解的诅咒。” “你刚才说到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库洛里多，你是他的继承者，那你知道，库洛里多现在身在何处？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艾利欧吗？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他现在在哪……啊，对了，艾利欧就是库洛里多的转世。” 重复着那一次的问答，说着说着，两人默契地脸上出现笑意。 “你是怎样对待这些感情的呢？” “不论怎样的感情，发生在我身上，唯一的结局，只能是放弃。” “我的第二个问题：既然你说你是库洛里多的继承者，世界守护者，就是说，这个世界需要你这样的存在来守护，来保护，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存在着异常！这些异常是什么？像我这样的存在，会不会被你归纳到这些异常当中？” “异常……哈、哈哈，我不是很清楚呢，好像是由专业人士去对付的吧？哈、哈哈。” “好吧，我知道了……噗，哈哈哈！” 复述到这里，仓田终于憋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回想当初，那个蠢萌蠢萌的木之本樱，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哼，讨厌！”小樱娇嗔道，不过看她自己也是一脸笑意，就能知道她对当初的她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啊。 “哈哈，好了，不继续了，说正事吧，”仓田收敛住笑容，说道，“我们可爱的木之本同学，回忆到这里，如果你记性不错的话，应该还记得，你还欠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小樱开始装蒜，不过在仓田紧逼的目光下，还是逃不开这一劫，她撇了撇嘴，娇蛮地说道，“算你啦！快问吧，不过话说前头，如果你问一些难堪的问题，我可是会杀人灭口的哦！” “哈哈，那个时候的你恐怕也是这种心思来和我问答的吧！”仓田摇头苦笑。 “那么，我要问了，”笑闹过后，仓田严肃了起来，“最后的问题……你，喜……喜欢过我吗？” 小樱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贴近了仓田，她轻轻地环抱着仓田，用深远的梦呓般的声音，悠长地说道：“我，喜欢仓田伊思……欢迎回来，仓田……君……” “我也是……一直……”仓田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淌落下来，他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地，环住小樱，“一直一直，都喜欢木之本樱啊……” 感受着怀中的轻柔和温暖，仓田心中别无所求。 …… …… ……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仓田和小樱互相拥抱着，时光荏苒，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割舍开他们。 （真·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