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我反思
讲得好！萧然忍不住在心里鼓了几下掌。若是他自说自话，那显然说服力不强，可现在他们俩亦开口了，这就由不得其他人不认真考虑。 对大陆市场的估计不是凭空猜测的，而是经过了精密计算才得到的。目前在美国，每年进电影看电影的人次为十亿上下，这是因为美国的经济决定的。 大陆目前的经济情况远不如美国，可是有一点却是绝对相同的。美国和中国观众的观影习惯都非常相似，都以主流大片为第一选择，这就决定了在票房上很容易得手。 抛除农村的八亿人口，大陆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有三到四亿。若是减掉小镇上的人口，这个基数相信亦高达两亿上下。而在这两亿人口里至少三成的年轻人，这些都是电影的主力军。就单按照固定三千万观众来计算，每个月进一次电影院是成立的，这样至少便有三亿人次的观众了。 而目前香港每年进电影院的观众人次亦只不过只有三到四千万，按照这样的数字计算下来，其实内地市场绝对是大有可为之处的。而且，不要忘记改革开放几年之后，农村涌入城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就意味着能够吸引到更多的观众。 所以，萧然和魏东灵在精密调查之后，确定只要在电影院以及发行等方面能够紧密配合到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达到预期的数字。最重要的是，此举重在攻占大陆观众的心，确定港片根深蒂固的地位。 只是一想到这里，萧然便感到苦恼之极。这次去北京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在首长身上学到了如何透过本质来看待问题，以及放开胸襟和角度来观察自我。 在得到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改变之后，他渐渐意识到，将来与好莱坞之争恐怕的焦点恐怕还是在于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上。因为人们在改革开放这几年里便迷失了，忽略属于自己的文化，转而仰慕起西方及好莱坞文化，这才是让萧然感到头疼的问题。 解决不了这个，肯定是没办法击败好莱坞的……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雷开泰面色激昂的挥手大声道：“我要赚钱，所以我同意跟大陆合作。” 李行国其实没有太多的犹豫，他主要是做录象带发行的，若是能够得到内地的市场，这绝对强过在本地发行销售。而且，只是合作而已，又不是要命。 持有他这样的想法的人很多，这时，银都的江尚咳嗽一下，站了起来扫视一周笑着说：“其实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的，可是我真的想说点什么。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可是大家看看银都和之前的长城及凤凰，一直以来都在香港稳定的发展。我想，这已经足够证明中央政府对电影业的重视了。” 江尚的话让人心中一动，是不是重视电影业，其实这不是很重要。可是银都在内地的发行一直都是让他们有些羡慕的，尽管因为魅影与大陆搭上线而让在座不少制作公司的片子都能够在大陆上映而已经羡慕稍减，可这显然是条绝对的财路。 当下大家基本都没有了什么疑问，只是心情愉快的询问着具体的情况。萧然呵呵笑了，眼前这局面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清了清嗓子说：“首长让我向各位表示，电影是一项艺术，需要我们每个人来创造。当然，大陆会尽量提供政策给我们。在两三年里会逐步开放审查制度和发行等方面，让港产片享有国产片待遇，全力支持香港成为东方好莱坞！” “其实不仅局限在电影上，大陆向来都喜欢把香港当做对外的窗口之一。在某种涵义上，我们是可以起到表率作用的。”萧然含笑扫视一周，把目光定格在方依华身上：“文化产业上都是如此，我想方姐该是不反对与大陆合作的！” 方依华不只是邵老爷子的红颜知己，而且还是其最得力的助手。若无方依华，只怕无线在历史上未必就能轻易成就霸业，而目前亦未必能够抵挡各种节目和电视剧都全线飘红的亚视。 方依华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她在方才就想得透彻了。邵老爷子本身就是亲大陆的人物，这是人所共知的，当然不会反对这样的条件。 静静的听着与会者纷纷表态，萧然却渐渐陷入了苦思当中。如今四大巨头除魅影在欧洲和亚洲具有完全的发行网络外，雷开泰和杨奇算是很雷厉风行的了，东南亚除了日本还没能够得到完全进入之后，其他地方都已经顺利拿下来了。而潘迪声就相对慢了一点，可亦是正在进行当中。 而大都会本来是具有一定发行力的，可惜鞭长莫及，而且只继承了邵氏不完全的产业，而且每年投资制作的影片不超过五六部，相对而言就逊色了不少。至于美亚等公司，则主要是以收集零散影片等为主。 现在的形势便是魅影一马当先，三大公司在后面紧紧追随，基本形成了萧然需要的格局。而除了魅影之外，三大公司的发行手段是与魅影不尽相同的。 魅影是直接收购各地院线，并且与其他院线谈判以拿到代理权，是非常具有效率的发行手段。而三大公司在绝大多数地区仅仅只拿到了代理权而已，尽管因为忌惮魅影壮大的原因，他们不得不放弃与魅影在各地的院线谈代理权，可很多时候还是不得不通过魅影来发行。 萧然给德宝和天罗的投资很毒辣，逼得他们不得不壮大。否则若是将来还不上钱，那这两间公司一样是属于魅影的。再或者是还不出现金，那魅影一样有理由有借口吞并德宝和天罗的部分产业。 这正是当初杨奇和潘迪声面对这样的好事还要犹豫很久的原因，若日后萧然真打算要对付德宝和天罗，这几十亿就成了最大的助力。只要萧然能够安排妥当，要想拿下，甚至摧毁这两间公司都不困难。 杨奇和潘迪声自然是能够看到这一点的，不过，他们为了发展亦没得选择。况且，他们本身亦没有跟萧然为敌的打算，所以，就是看穿了这一点，他们都没什么好抱怨的。本来嘛，萧然出钱给他们发展，两间公司的利润当然是要分出与股权相得益彰的部分。就是冒了一点风险，可萧然亦在其他的条件给了很好的优惠，绝对值得了。 且不论杨奇和潘迪声本来就打算以萧然为首，就算想要对付魅影，德宝和天罗都很难做到的。萧然此举就是间接的为自己和两大公司的盟约打下了一个无人敢触犯的幕后原因。当然，魅影不插手两间公司的运作，萧然的控制是成立在大局上，而不是凡事亲力亲为上的。 会议结束之后，三大巨头追上了萧然，在电梯里杨奇他们很有默契的望了一眼，这才问：“阿然，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萧然瞥了一眼笑得很诡异的三，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是指如何在大陆发展的事，他忍不住浅笑道：“很简单，在香港怎么做，就在内地怎么做，只要政策允许。” 在三人怔着之时，萧然哈哈大笑着离开了电梯。不要看他现在笑得很愉快，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大陆对港产片的支持绝对不仅局限在市场上，而且在题材上也绝对是一个突破。 换作两年前，这件事他一定找魏东灵商量，可现在魏东灵处理的都是更重要的业务，哪有时间管电影。现在主管电影的就是萧然，亦是他自己擅长的专业，在这方面他才能够发挥能力。 回到家里，萧涵还没回来，这让萧然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被打扰。在阳台上，萧然躺在古色古香的藤制椅子上，看着房子周围的绿荫，享受着海风的吹拂，陷入了沉思当中。 题材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纵观港片历史向来少有科幻题材以及历史题材的影片，战争片更是不存在，或许《喋血街头》勉强可算是香港唯一的战争片了。 可是，香港编剧乃至香港导演等电影人绝对不擅长创作那种场面非常庞大的影片。导演等还好说，毕竟可以培养的，而且也不是个个都不能驾驭大场面。 问题的中心在于，香港编剧恐怕十有八九写不了那一类很大气的题材，无论是历史还是战争等题材。这不在于人才的素质不够，而是在于香港自身的地理以及心态等原因。 港人看不起内地，可也不喜欢英国人，很有自我的感觉。让他们来写历史和战争，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可是，没有剧本，就没有一切。萧然想，他或许得想个办法在内地弄些出色的编剧人材了。 此去北京，他最大的收获之一不再于魏东灵派去的那个助手所敲定的买卖，而是在于亲口得到了首长的保证。首长向他保证，待九七之后，港产片就能够得到国产片的任何待遇。 而且，由首长的语气来看，显然是把香港电影视为华语电影的先行者。这绝对是个好讯号，这就证明萧然以前的猜测没错，政府的确一直都打算扶持港产片的，只是极可能因为香港电影界屡次利用影片来攻击大陆，而且故意抹黑之后才决定抹杀掉的。 其实这没什么可证明的，把香港电影拉拢在手上，对内地政府来说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事。除此以外，萧然认为尤其关键的在于审查制度，首长承诺审查制度一定逐渐开放，给电影界一个自由宽松的创造空间。 一直以来萧然都认为开放审查制度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陆对这类喉舌的控制便是以电影局和审查制度来控制，这是人所共知的。 而首长果然不愧是建国后除了主席和总理以外唯一称得上伟人的国家领袖，在绝对对审查制度的残害有深刻认识的萧然的详细讲解之下，首长很快便认同了萧然的意见。 那就是，电影商业化是必然的，也是唯一能够产生竞争力的方法。既然要商业化，创作空间绝对需要宽松。首长承诺，在九七之后，审查制度将会基本开放出来，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舆论监督效用。 当然，这同样是有底线的，那就是绝不可以攻击党和国家。纵然如此，这已经让萧然兴奋极了。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担心创作力被勒杀了。而且，首长同意以香港作为华语电影的基地和尖兵，并且给出一些政策优惠，这次进京的收获绝对是他最大。 九七，他开始期待那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了！不过，在这之前，他想检讨一下自己究竟在之前做错了什么。第一，他显然小看了好莱坞电影，现在尽管港片在东南亚占了主要地位，可一样没能够彻底撼动好莱坞的存在地位。与好莱坞的未来战争，他想自己需要重新构想。 第二，他太保守了。魅影放着数以百亿计的现金不做投资，这实在是个愚蠢的想法。这点魏东灵以前亦跟他谈过，可萧然却清楚不少公司都是因为扩张太快以及资金短缺才崩塌的，所以拒绝了大量投资。这一点，他想一定能够有改进的。 第三就是他半垄断香港影坛之后，纵然在对朋友时依然如故，可是在对待其他电影公司时不免有些霸道骄横了。仁不可平天下，却绝对不可或缺。以前因为需要奠定自己的威信，他需要手段来树立威信，而现在他应该以更平和对等的态度来面对其他公司。 心态真是呀！萧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有些得意忘形了。而且，因为历史的改变，他亦变得急进了。如今最为重要的不是急于跟好莱坞开战，而是拓展魅影及港片的市场。而且，他想自己刻意去扶持其他公司的做法其实有些拔苗助长了，给出一个榜样，自然有无数人会跟随的，这样胜过扶持没有战斗力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