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试探
西城老古这个人，似乎和谁都谈得来。 无论是虎九这种外地跑来临海的过江龙，还是临海本地那些鸡鸣狗盗的渣滓们，老古都在极力的维护着。 吃饭的时候，老古会多点两个rou菜，每个人分一些，然后开两句不深不浅的玩笑，逗得大家哈哈一笑。 做板儿的时候，老古会盘膝坐在大通铺上面讲故事。 老古讲述的，都是他们那一代人的经历和江湖见闻，比如西城刘八爷的盗墓倒斗，比如东拳郝振东如何的横扫东城，再比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横行临海的菜刀队和太子党，以及80年代名震临海的孙大洪和张宝瑞，九十年代的临海四大金刚和神偷宋老献，本世纪初横行一时的杨舒卓和姚小欧等人…… 其中的许多故事，甚至连蛇仔洪这种老江湖都不知道，更别提监仓里这些年纪刚刚二十冒头的小生荒子了。 每一个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而这个时候，楚阳往往都在闭目养神和思考一些只有他这个层面才会思考到的东西。 可是临了，老古都会夹枪带棒的讥讽几句，说的话基本上都是针对楚阳的。 在一天下午坐板儿的时候，老古刚刚讲完了80年代孙大洪那一批人的覆灭，然后说道：“唉，别以为自己现在混的好，就觉得自己有多牛|逼似的，孙大洪怎么样，张宝瑞又怎么样，还不是都J8枪毙了，草，人还能风光一辈子啊？谁都有个走高走低的时候，是不是这里道理？” 一旁，蛇仔洪也只能笑笑不言语了，谁都听得出来，这些话，其实就是针对楚阳说的。 等坐完了板儿，到了放风的时间，虎九在放风场里问老古：“我说古哥，你以前是不是和南霸天有仇啊？” 老古笑着说：“没仇啊，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草，这几个月把他给得瑟的，好像临海都快要装不下他了，妈的，打完矮地龙打郝震东，然后又灭了刘仁顺，我前两天进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小子这次犯事儿，就是因为和三狼陈耀阳磕上了，好像还弄死了一个，卧槽，我就挺纳闷儿的，南城还不够他祸害的吗？这人到底要干啥呀？” 老古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是虎九也不傻，他明显听出来老古说的不是真话，便笑了笑说道：“古哥，其实吧，我也不瞒你，你来以前，我和蛇仔洪就不大对付，还打了几次架，反正只要是临海的人进了号子，基本上都被我修理过，不过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我发现吧，临海还是有好人的！” “啥意思啊？”老古斜着眼睛看他，问道：“你咋对临海人这么大意见呢？” 虎九笑道：“草，别提了，我刚进来那会儿，这个监仓的头铺叫李绍武，听说是啥西棍？反正我也整不明白西棍是一根儿什么棍，不过听说在外面挺吃得开的。” “那人确实牛|逼！”老古抽了一口烟，说道。 虎九说：“李绍武身上有功夫啊，反正甭管是谁，刚进监仓都得被他打一顿。”虎九说着，一指身旁的瘦猴子，笑道：“你看看猴子，就那一百来斤的小身板子，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猴子差一点被李绍武给打死了，然后又开始打我。” “你没惹他，他打你干啥？” 虎九一摊手，说道：“就是啊，我又没惹他，打我干啥呢？不过后来我也听说了，好像那人在外面的时候被人给阴了，进来了就开始折腾，反正一个来月就没消停过……” “呵呵，还能被谁阴了呢……”老古点了点另一个角落里闷着头抽烟的楚阳，说道：“就是被南霸天阴了嘛，草，这种人，江湖事江湖了，他竟然报警，算个什么东西呀！”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虎九挠了挠头皮。 老古说：“然后呢？李绍武打完你就完事了？” “那能完事吗？”虎九说：“我肯定得干他呀，第三天，我就拿根竹筷子把他捅了。” “卧槽，你哪里弄来的筷子？”老古叼着烟看虎九，问道。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哈哈，这是秘密！”虎九咧着嘴，笑的很神秘。 “草！”老古骂了一句，又将手上的半包烟扔给了虎九：“拿着抽去！” 老古说着站起来，又找蛇仔洪聊天去了。 老古进来监仓的第三天，包括虎九这种浑不吝的人，都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了，而这天下午的时候，一群人刚刚吃完午饭，监仓里又被带走了三个人，两个临海本地的已经判刑，下午要下放到劳改队，剩下一个外地的也被押回了原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监仓里走了三个人，又送进来三个新人，而这个时候，虎九已经把二铺让给了老古。 几天的接触下来，虎九对老古算是心服口服了。 这种老江湖，可不是蛇仔洪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老混子可比的，人家老古懂得多见识广，为人处事也面面俱到，对江湖上面的事情更是门儿清！ 如今，监仓里的格局，其实已经渐渐明朗化了，老古施展手腕儿把人全都围拢在了自己的身边，直接将楚阳这个头铺给架空了！ 楚阳睡着头铺，平时也不管事，老古却整天咋咋呼呼的，开始充当起‘头铺’的角色。 楚阳心中暗笑，因为在他看来，老古施展的这些手段实在很低级，这就好像一只狮子狗跑到了真正的狮子面前去犬吠一般，而那只狮子却连眼皮都没抬，人家正在睡觉！ 这种情况，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楚阳这头狮子一直在装睡，他就想看一看，这个老古到底要干些什么！ 老古睡到了二铺，和楚阳紧挨着，晚上的时候，楚阳也几次试探过他，比如睡着睡着，楚阳就会突然把一条腿伸到老古的铺上，而每一次，老古都会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腿让开。 几次试探，楚阳心里便有底了。 别看老古整天吆五喝六，说话夹枪带棒的，其实这个人的心里面，还是很怕自己的！ 第二天的早上，楚阳笑眯眯的起床，伸着懒腰说：“哎呦，这看守所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有点儿缺钙了呀，晚上腿总抽筋儿。” 老古一声没吭，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光，便下铺去刷牙洗脸了。 “呵，这个人有点儿意思啊！”楚阳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