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与寇并肩
徐汝愚说着话,罗小虎抽着空子将一块青砖大小的石块狠狠砸下,兴奋的探头去,冷不防数支长箭直奔面门而来。 徐汝愚刀光一挽,将数支长箭悉数粘下,说道:“我说的话,听清楚的吗?” “让轻流扒下俘虏的衣服,把我们替换下来的湿衣服给他们穿。”罗小虎飞快的重复徐汝愚说的话,眼光却盯着正沿着云梯爬上来的敌寇。 “让他们烘干再穿。这事办妥,叫轻流押着罗旭、屠文雍到墙上来。”说罢,徐汝愚一把揪住罗小虎的衣领,将他掷到寨墙后面的空地。罗小虎半空中向后空翻一个跟斗,稳稳落在地上,向寨子后面的营房跑去。 徐汝愚无暇去看罗小虎漂亮的空翻,敌寇的一面盾牌已经举过眼前的垛口,身边一人,刺出长戟,被对方用盾封住,竟被生生震退一步。 十二寇盟内部衣着混乱,寇酋与普通流寇往往衣着无别,只有交上手后,从对方的修为上判断一二。这人能将长戟手生生震开,在群寇中武力算得上不弱。徐汝愚将刀点在他的盾牌上,运劲一压,盾牌上由刀尖点处向边缘裂开数十道细裂。那人缓了缓,竟然将盾牌抬起半分。徐汝愚心中暗叹可惜,刀身一撇,将盾牌上的抗力消去,突的起了一股巨力向盾牌涌去,只听见“喀喀”数声,那人蹬裂云梯数级木阶,向墙下坠去。徐汝愚看着那人从盾牌后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站起来,向后面退去。 他的头脸始终隐在盾牌后面,徐汝愚看了看手中的刀,终是没有注入丹力向那人后背贯去。眨眼工夫,涌上城头的寇兵已不下二十人,四五人背背相犄,向纵深攻入。徐汝愚不敢擅用威力大易耗丹息的招式,只用最简单的招式克敌。最初攀上墙头乱不成阵的群寇往往没有谁抵得住他一招半式。若让数名流寇在寨墙上联手结阵,却要颇费徐汝愚一番气力。 徐汝愚单刀一撩,抬脚一名流寇踹出墙外,裹着刀光强行破入九名流寇结成的圆阵中,虽然将敌阵震散,手中还是不断的传来震力传来,以一敌九,就是徐汝愚这种的高手也未必能从容自若。 徐汝愚冷然看着身边的将士将九名流寇分割成四股,不一瞬就有三支长戟两柄朴刀刺入其中一人的身体。 攻了一夜,十二寇盟终于将精锐派出来攻寨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将这一波攻势压下去,看着敌寇丢下两百余具尸体,卷着不知所谓的寇旗离开寨墙,徐汝愚并未松口气,望着微微卷起的刀刃,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运力一振,那柄跟着徐汝愚近一年的制式马刀,发着嗡嗡振鸣,一泓幽碧的光华闪过,马刀没入一名敌寇背心。那人惯性的前冲了数步,一头栽进一眼浑浊的水洼里,没能站起来。 激战后疲倦不堪的将士哄然叫好。 徐汝愚拾起一支长矛,跨过横七竖八躲着的尸体,走到正面的哨楼上。冯远程左臂裹伤,那柄厚背刀立靠的一旁,从刀刃上滑落的血凝在地上。黑武士营将士守的寨门以及正面寨墙,承受最大的攻击,伤亡却是三面中伤亡最少的。徐汝愚知道流寇的精锐战力未必比宿卫营差,更不说刚组建不久的宣城轻甲步营第二营军了。 “罗旭与屠文雍俩人生性如何?” 冯远程微微一怔,心想:徐汝愚此时问及暗日寨被俘的两名寨主的情况,必有他的用意,想了想说道:“罗旭生性凉薄,凶残无情,律下也极为残暴,屠文雍是被罗旭掳进寨子的‘生口’,后来入了伙,读过几年书,有些心计,颇为罗旭倚重,成了暗日寨的二当家,只是有些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有点聪明最好,你看他有无可能为我们所用?”徐汝愚轻松说道。 “你说此时……”冯远程吃惊的望着徐汝愚,不敢确认他的意思,迟疑的说,“是否太冒险了,反不如干净利落的解决掉。” 徐汝愚摇摇头,说道:“不杀俘是铁律,实在不行,就给将他们赶去寨去,既然有五千流寇围在寨子外面,也不怕多上三四百个。” 冯远程想到若无不杀俘这条铁律,自己怕是无法逃得过魏禺的掌中屠刀,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这时,轻流领着几人押着两人登上寨墙。 罗旭髯须满面,目露凶光,被轻流抓住他的衣领提上来,十分不耐的挣扎了两下。轻流一脸不屑,将他直贯在石墙上,撞得鼻血横流。而在轻流另一只手上的屠文雍,三十三四年纪,眉目间有几分清秀,此时面色如士,颓然毫无生机。轻流将他轻轻放在徐汝愚的面前,说了声“交令”,便恭敬退到一旁。 徐汝愚说道:“你们应当猜到我提你们上来的用意吧?” 罗旭冷哼一声,面朝着女墙,没有理会徐汝愚的话。屠文雍想到果真活不过今日,散了光的眼睛,望了徐汝愚一眼,身子止不住抖了起来,想到这样显得太没出息,心中泛起羞愧。还没等这丝羞愧帮他镇定起来,他又想:死都死了,哪顾得上什么颜面?这么想来,心思却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弱冠青年,眼眸深邃望之如临深渊,双瞳如蛟龙如星晨,心想:他要处置我等,也不在这节骨眼上虚费工夫。 虽然猜不透徐汝愚的用意,却知道不是必死之局。 徐汝愚见屠文雍脸上泛起生机,心想:再吓你一下,朗声说道:“青焰军成立以来,俘虏不经过审判,不得擅自处置。此时危急,不得已,行专擅之权,对暗日寨三百五十九名流寇进行宣判处置……” 屠文雍脸色又变成死灰,心想:这竖子,杀俘还顾虑什么虚名,奶奶的,反正是个死,谁愿意听你一番废话。跌坐在那里,闭目等着伸头一刀,心中不由企盼外面的流寇快冲进寨来。耳边,徐汝愚的声音还在继续:“……罗旭,暗日寨寇酋,横行乡野,侵袭州邑,杀人越祸,*掳掠,当诛。轻流,行刑。” 屠文雍受了刺激似的突然睁开眼睛,正看见轻流挥着长刀抹向罗旭的脖子,在鲜血涌出来之前,被轻流一脚挑去墙外。想到这一刻自己也是这般情形,屠文雍立时镇定下来,往事恍然流过脑际,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还没干透的衣领,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的滚石上,等待徐汝愚宣判。 “屠当家,可有什么想说的?”徐汝愚轻声问道,余光里,流寇正向这里推进,急急说道:“等打退这次攻势再处置你的事,轻流你带他下去。” 轻流将他手脚也禁制起来丢到寨墙下的空场地上,自己跑到寨墙上厮杀去了。屠文雍试着运息冲开禁制,奈何修为太弱,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寨墙被攻破,寨子被攻,自己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趴在场地上,看不见寨墙上厮杀的情形,只听得见惨烈的厮杀声,心想:这个青凤将军能够不弃部下而去,也是难得之人。想起自己二十岁时,还安住在家中温书,准备参加越郡世家的进阶考。进阶考是世家仿效内廷采取的一项人材选用体制,寒门子弟本无参加进阶考的资格,但是越郡世家近十年人材凋零,不得不起用寒庶,进阶考也没那么严格排斥寒门子弟,不过要得到郡内名士的举荐。流寇,流寇,当时受流寇之害,今日自己却是成了流寇要被除害,罢了,罢了,又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是不知二老在那次流寇袭村有没有逃过大难。 不知何时,寨墙上的厮杀声渐渐弱了,徐汝愚又抵住一回攻势。屠文雍心想:青焰军离此处最近的军队不过一日路程,怎么现在还不见出现,传闻徐汝愚擅用奇兵,莫非这其中另有奇策?莞尔一笑,喃喃自语:“自己生时无多,怎可能耗脑力去想这种头疼的事。” 屠文雍再次被带到寨墙站在徐汝愚的面前,徐汝愚正将一具敌寇的尸体挑下寨墙去。守在寨墙上的将士,满脸的疲倦,每个人都多多少带着伤,即使徐汝愚也不例外。一具具正被搬下寨墙的尸体表明守军打退这次进攻付出相当的代价。 坚守西面寨墙的左尉,左脚齐膝被流寇砍断,只得将轻流派过来,暂代指挥。相比东面与正面,西机寨墙的守士士气弱了许多。轻流在刚刚的战斗中,皮甲被一支长矛刺穿,左肋受了不轻的伤势,裹了伤,还是有血迹渗出来。 徐汝愚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在显得相当平静的屠文雍,冷静的说道:“让你们三百多名俘虏留在寨中,牵制我相当一部兵力无法脱身上寨墙抵抗,是一个主将的失职。但是剿匪只除首恶,胁从不究。这让我十分为难,屠当家,你以多计显闻清江,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屠文雍怔在那里,一时猜不透徐汝愚的意思。 徐汝愚说道:“你们已经被赦免了,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成为我的威胁,该如何做,希望屠当家能够教我。” “这…这……”屠文雍喉结滚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片刻,迟疑的问道,“我们离开寨子,也行?” “可以。轻流,你去把俘虏押过来,从这边寨墙放他们下去。”说罢,对屠文雍抱歉一笑,“若是能将围在寨子外的流寇击退,倒可以堂而皇之打开寨门让屠当家领着兄弟们离开了。” 屠文雍尴尬一笑,正要随轻流下寨墙,却听见徐汝愚在后面说:“外面天冷,不妨让他们将衣服烘干透再出来。”心中陡然一惊,想起刚刚被迫扒下衣服换上青焰军的湿衣。屠文雍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望去,徐汝愚已经转过身去望向寨墙外面。 屠文雍望了望了寨墙上混杂着许多穿着暗日寨服饰的人,青色褂袍大部藏在皮甲或链甲里面,但是右臂上用黑丝线绣的暗日标识却分明得很。 屠文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留在寨中如何?” 徐汝愚蓦然转过身来,言语间一时犀利起来:“屠当家,你还心存侥幸吗?即使我不下此套,你们从这寨墙上下去,又几成活命的希望?” 屠文雍神志一凛,转而颓然说道:“以浩子明多疑凶残的性子,我们在这时出去,多半会被外面的人射杀。” “如果你们留在寨中直到他们攻破这个寨子,你们又要多少活命的希望?”徐汝愚冷冷的问道。 屠文雍心神一惊,心想:攻守才不过一日,双方伤亡就如此惨重,若是寨子真的被攻破,外围的寇兵一定也杀红的眼,屠寨发泄都必然的。十二寇盟损失惨重,自然会瓜分了暗日寨作为补偿。此时,守寨军士混有穿着暗日寨服饰的兵丁,已成死局,难道……屠文雍有些疑惑的望着徐汝愚。 徐汝愚神色肃然,说道:“我能用冯远程,就也能用你,你自己决定吧。”缓了缓,又说道:“你拒绝也行,只要最终将流寇击退,你们一样可以离开寨子去别处生存。” 厉哨响起,如潮的寇兵又从四面围上来。屠文雍跌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冒上来的头颅,瞬间激射着血花沉下去。流矢、长矛,终于有人攀上寨墙,一个、两个、三个、更多……守军出现伤亡,一个面门被戳出一个血洞,倒在自己身边。屠文雍哈哈笑了两声,拾起一柄长刀,向徐汝愚身前冒上来的人头刺去。 徐汝愚屈指连弹数下,解开他的身上的禁制,说道:“禁制刚解开,气血未通,你替我看着背后,不要离开。”说罢,挥着刀将攀上墙头两名流寇裹入刀光中。 屠文雍看着徐汝愚将背腹的空门露在自己眼前,心中不由一动,余光里并无旁人注视此处,举起手中的利刃,只觉这刀重若千钧,瞬息间,颓然垂下手中刀,侧身为徐汝愚护翼后背。两人围过来,屠文雍刚解开禁制不久,运息有些滞怠,只能用精妙的招式与敌周旋。 徐汝愚回过身来,将两名流寇的攻势替他挡开,对他说道:“还有三百多人等你说服,你随轻流下去。” 屠文雍刚下墙梯,心想:为何一开始不让下墙?想起在他背后举刀之事,心中生起被人看穿的奇异感觉,一时冷汗潺潺,心中再也不敢有他念,颤颤巍巍的跟轻流来到关押俘虏的营房。 轻流伸手轻推他一把,说道:“能不能守住寨子,就看你的了。” 清江邑东南部的松林里,针形叶积了厚厚一层,昨夜大雨,落叶蓄满积水,一脚踏上去,马上渗出水迹来。 尉潦恶狠狠的踏在落叶上,一股水线从脚底激射出来,尉潦十分不耐烦的挥袖将水拂开,那散开的水珠如水弹一般射入一棵皴开皮的松树上。 徐汝愚昨夜并未如约出现在清江邑秘密集合的大军中,今晨探得十二寇盟在暗日寨附近大量集结,梁宝、明昔、尉潦立时猜到他被困在暗日寨中了。尉潦建议立即挥军暗日寨解围。 暂代徐汝愚统领大军的明昔却没有附和他的意见,说道:“此时返回暗日寨,势必将十二寇盟的所有兵力一齐吸引到暗日寨,非但不能解先生之围,反而使得青焰军与十二寇盟之间的决战提前,对我们极为不利。” 梁宝虽然担心徐汝愚,却也知道明昔说的是实情,现在青焰能够调动的步卒只有七千余人,而十二寇盟的总兵力达到一万二千至一万四千人,并且是在十二寇盟熟悉的丘陵带决战。 尉潦说道:“你说怎么办?如今在暗日寨的是宣城步营第二营的六百人马,还有冯远程的二百黑武士营军,冯远程可不可靠暂不说他,就靠这八百能守得了几时?先生要是有事,就是将十二寇盟杀得干净,也不顶事。” “冯远程若有反覆,我们赶过去也来不及,先生用人自有把握,这点,我们不用担心。不曾想到十二寇盟此时有决心与我们决战,看来,还是有别人在后面推动。若是赶到暗日寨,仓促决战,即使胜,也是惨胜,先生不会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的。”梁宝跟随徐汝愚最久,也最清楚徐汝愚的性子。 尉潦说道:“既然不宜决战,我率领清江骑营三百将士弃马从小路赶去暗日寨帮先生一把。” 明昔说道:“暗日寨背依危崖,那危崖却不是人人能攀得上去的,你从清江骑营精选一百名高手去与先生汇合。只要三日不失,宣城就可以动员足够的兵力,再加上我们这部人马,应当可以与十二寇盟决战。十二寇盟希望我们不顾一切的去救先生,我不妨也向暗日寨赶去,将暗日寨以东的十二寇盟势力引出来,先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徐汝愚将三百战俘集在寨中的空场上,神色凛凛,目露精光的注视着这群十天前还是为非作歹的战俘,说道:“青焰军除恶,只除首恶,不论胁从。十二寇盟的五千寇兵就围在寨外,不过现在只剩下四千了。我希望你们拿起刀枪,与我们一起守卫山寨。没有你们参与守卫,寨子守不到后日,那时你们也一定会在乱军遭到屠戮。当然,上寨墙守卫,也可能战死,但你们死时,不再是一个流寇,而是青焰军的将士,为守卫溧水河谷十八万民众而死,死得其所。” 屠文雍紧接着徐汝愚的话,说道:“只要参与防御,都属于青焰军的将士,就可以离开洗脱流寇的身份,日后分田分地,娶妻生子。”话语间俨然在说加入青焰军,比做一个山贼有前途。 徐汝愚见自己一番慷慨激昂,让屠文雍接下来的话冲得七零八落,有点无奈。战俘并未热烈响应,却不得不接受现实。三百五十名暗日寨战俘参与,极大的缓解了暗日寨的防御压力。 十二盟一波波如海潮的攻势击在石砌的寨墙,一直没能将坚如磐石的防御冲开,就像被粉碎的浪花一样在寨墙下留下无数具尸体。第三日(五日)晨间,尉潦与一百名清江骑营将士的到来以前,守军伤亡六百,十二寇盟伤亡一千四百人。 尉潦望着暗日寨背后高十五六丈的危崖,青苔湿滑,撇撇嘴,吐掉嚼在嘴里的草根,大声问道:“我们是偷偷摸摸的从后崖爬进寨子,还是光明正大的从侧翼冲进去?” 此次随尉潦前来的一百将士都是当日普济彪锋营的好手,都说:“冲进去。” 尉潦与一百精锐从东侧向十二寇盟的连营突然发动冲击,一炷香的时间出其不意的穿透东面连营,来到寨墙下面。 浩子明派出五百人赶到寨墙下阻挡,尉潦在墙上弓矢的援助下,边打边向正面的寨门赶去。赶到寨门时,百名精锐与剩下的三百名流寇缠战在一起,不得已徐汝愚下令打开寨门,一齐放入。这时第二波流寇涌过来,关门不及,徐汝愚苦笑着独身挡在门前,心里忐忑着欲用从未施展过的“弑神”一式阻敌,不料那支铁矛耐不住狂暴的丹劲,在“弑神”一招成功发动前碎裂成无数碎块激射出去。徐汝愚自己也免不了身受六处伤。 涌上前的敌寇仆倒一片,尉潦乘着敌人惊惶之际,将脱力受伤的徐汝愚抢入寨中。被放入寨的三百流寇在不到片刻,就被歼灭。 激战至此,身上最重的伤还是自己造成的,徐汝愚苦笑不已,说道:“后崖虽然湿滑难攀,但是有寨内接应,你们清江骑营百名好手要攀后崖也应不难,你偏要搞得如此声势浩大。” 尉潦搔搔头,说道:“你那碎矛一击,深深印在流寇心中,可以说是你在清江的成名之战,现在只要你站上寨墙,流寇必定绕着你走。” 尉潦与一百清江骑营好手的到来,使得十二寇盟的进攻彻底无望。此时,暗日寨里的房子拆掉大半,寨墙前堆积的滚石、尸体、檑木堆满整个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