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战场乱局
黄翼升以及其他水营将领，离开主帐后，立马召集部曲，开拔向韦志俊部所在位置而去。 一路上，黄翼升心中个怒气难平，他以往对于水陆二营之间的争斗并不在意，认为大家都是湘军，难免有些摩擦，但是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下绊子，心中不禁有些认同彭玉麟的想法。 湘军之中心念不正之人众多，不思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为此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当真是祸国殃民，该杀！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就连彭玉麟这样的人物，真要如此做也要三思，平时对于曾国荃也就是吓唬吓唬，迫使其少为恶，少害民而已，真要他下手，也要顾忌一下曾涤公的面子的。 这不，听闻不久前在城中，彭玉麟就曾将剑架在曾国荃脖子上，愣是没有劈下去，这么一个该杀千万遍的屠夫，依旧安然无恙。 “报！有传言韦志俊部，并没有反叛，而是奉赵军师之命，讨伐水营诸军。”黄翼升在行军途中，探马自然不断侦察着，此时回来汇报打探到的消息。 “荒谬！你们之前不是说韦志俊反叛吗？怎么突然又说没有！赵军师更不会无缘无故要讨伐我等！”黄翼升暴怒，喝斥那名探子。 但是随后的消息一波接一波过来，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彭侍郎在城中剑指曾大帅，痛斥其滥杀无辜，欲致曾帅于死地，彭侍郎被大帅亲兵当场击毙。杨提督在旁，也遭火枪所伤，生死不知。” “曾帅以保护王氏兄弟为名，将他们护送到赵军师处，意在图谋水营诸将，韦志俊不过是按照赵军师之命起兵而已。刚才之消息其实是韦部传出之谣言，是想迫使水营将士外出，好让陆营可以集结，和韦部两路夹击水营。” …… 听着这些似似而非的消息，黄翼升暴跳如雷，骂道：“真以为我黄某人可欺吗？尽用这些谎言诓骗于我！” 但是下两个汇报，则让他神色一变。 “前方韦部已经临近，足有两千之众，来势汹汹！” “后方主营中陆营部队悄然集结，正向我部迫近，似乎正在准备攻击！” 凄厉的汇报声，充分说明了探子们心中的惧意。 第一个消息，就足以让黄翼升皱眉了，因为事起仓促，他仅是带了两千多部众而已，想不到韦志俊部的人数竟然和他相当，这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后一个消息，则让他整个人懵住了，陆营那些蠢货想干嘛！难道向趁机对水营动手，这也太荒谬了！ 这个时候，黄翼升觉得今日真的很可笑，那些发匪明知必败，但依旧范抽般杀出城来决战。 而破城后，金陵城中的百姓，竟然全民皆兵拼死抵抗皇师，简直不可理喻。 后来，韦志俊更是疯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起兵动乱，这不是送死嘛！ 再来就是刚才那些谣言，真是可笑至极，竟然说彭侍郎死了，杨提督受伤生死不知，陆营的人怎么敢如此大胆，他们就不怕自己这些水营将领反了吗？！ 忽然之间，黄翼升手脚有些冰冷，他们现在的架势不就是怕自己反了吗？ 韦志俊在前，萧庆衍和陈湜等人在后，这摆明是要夹击他！ 难道刚才的传言并不为虚？这个念头不自然的在黄翼升心中升起，让他心中发寒起来。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 这是黄翼升心中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弄清楚真相了。 “轰隆！” 一声剧烈的炮响声，在黄翼升部中炸响，当场就有数人被炸飞，血rou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天堡城对我们开炮了！” “赵军师下令陆营讨伐我等水营！” …… 谣言四起，疯狂的叫喊让真个水营似乎要炸开一般。 黄翼升见此神色冷峻，知道这样下去，水营必乱，正要下令捉捕散布谣言之人。 这时候的他还算是冷静的，虽然他心中也有怀疑，但是对于湘军袍泽们还是比较信任，对赵军师更是如此。 说不定是误炸了！ 可是他心中的幻想，在下一刻就被无情的撕碎。 “轰隆隆！” 一声声的炮响，震天彻底，天堡城中的炮弹仿佛不要命般向他所在的部曲倾泻而来。 而前方喊杀震天，韦志俊部冲杀过来。 后方同样发生激战，那些陆营的蠢货，不！是阴险小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捅刀子！ 完了！ 黄翼升此时脑子一片浆糊，下意识的认为自被人算计了。 难道之前的谣言都是真的？ 彭侍郎真的死了？ 杨提督真的身死不知？ 陆营真的要对我们水营动手？ 连赵军师都舍弃了我等？ 黄翼升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是这个时候，以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无法好好的思考了，四周都在战斗，他只能向下传令，“全力反击！” 不用他下令，水营将士早就开始反击了，毕竟当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就算对方是昔日的袍泽他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他们并不需要知道刚才那些谣言是否是真实，他们只要清楚如果不反抗就会死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过，水营将士注定败亡，无论是兵力之上，还是火力之上，甚至是军心斗志，他们都处在绝对的下风。 韦志俊部有两千之众，湘军主营陆营，也有三千部曲，而水营中仅有两千，连对方一半的兵力都不够。 而且天堡城的轰炸目标是他们水营，直接就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加上那些谣言的作用，他们认为彭玉麟和杨岳斌一死一伤，上层都联手对付他们这些不安分因素。 听闻有人还说，这是因为陆营贪功，想独吞攻破金陵城，覆灭发匪的功劳。 他们心中都充满了绝望，他们认为不久之后，自己这边就会被人赶尽杀绝，而且定然还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连子孙后辈都抬不起头做人。 可是他们根本什么错都没有，他们都是有功之臣啊！ 毫无悬念的，在韦志俊部和主营陆营部众的夹击下，湘军水营大败！ …… 而此时在天堡城之上，赵烈武听着炮声，转头对旁边的李秀成问道：“为什么我们只是炮击湘军水营部曲，却放过湘军陆营人马？” 李秀成道：“李某也不清楚，只是刚才韦志俊派人这样传话，王诩不是寻常之辈，应该有他的用意。” 李秀成并没有道出事实的真相，如果单单是韦志俊和王诩派人来通报此事，他在不知情由的情况下不一定会遵从。 但是此事他和王诩早有商议，对于王诩暗中的计划他一清二楚，所以在赵烈武下令炮击湘营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传令让那些炮兵轰炸水营人马。 此时他还庆幸，当时洪天因为赵烈文兄弟二人归顺而分心，否则如果被洪天知晓此时，恐怕会让王诩的计划被洪天知悉而横生枝节。 王诩要入湘军主营，蛊惑陆营诸将一事，只有他和王诩二人知道，甚至连王良都被瞒住。 原因无他，就是担心天王陛下知悉后反对，他们都是人精了，何曾看不出洪天并不热心进攻湘军主营，一直在想着借口突围离开，一旦洪天得知王诩要冒那么大的危险进入湘营，这位天王陛下定然会以此为借口开溜的。 所以，此事被李秀成和王诩两人隐瞒了下来，让此次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成为既成现实，就算事后洪天责问，他们也无所谓。 只要太平天国能从此振兴，这算得了什么！ 李秀成看着远处下方，厮杀成一团混乱不堪的湘军，以及正在出发的天王部曲，眼中有光芒在闪烁，那光芒名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