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滇军精锐】
被四、五个人强摁着，脸贴在被炮弹震松的河堤泥沙地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武器装备也被人胡乱地抢了去，这，可是俘虏的待遇！ 俘虏！？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军官居然成为跟叫花子部队差不多的护****的俘虏！ 奇耻大辱啊…… 护****少尉军官让那个叫程二宝士兵重新点燃了火把，就着火光仔细查看搜罗来的一大堆东西，他随手捡起那支奇形怪状的、像是枪的物事，掂量了一下后找到了窍要，像模像样地端起枪瞄向被弟兄们摁在地上的俘虏。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真是孙先生派来的？！”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石铿心里燃起一阵阵憋屈的火气，他丝毫不怕对方会开枪，因为95改的枪膛、弹夹里根本没压子弹，那些配重用的空包弹都还在背囊侧面的插袋里呢！ “你又是什么人！？”尽管被摁在地上，石铿的声音依然洪亮。 “老子……”军官看到俘虏坚定、自然的神情目光，不自觉地改了口，说：“我是护国第一军第三支队机枪连一队队长任士杰。”说了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丢份儿了，又硬着嗓子恶狠狠地道：“老实点，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说，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石铿随口应答道：“自愿参加护****讨袁护国的中国军人！” 任士杰一脸的狐疑，他着实摸不透眼前这个“中国军人”。现实和认知的差别似乎有一点点脱节了。 眼神儿好的机枪射手“嚓”的一声撕下石铿的臂章，有些讨好地捧到长官眼前，程二宝也知趣地凑近了火把。任士杰一看，盾形的臂章上写着几排报纸上才用的宋体字，大多数字都认识，只有几个字有些似是而非，看上去颇像是草书笔法的正体，连贯起来一读，大约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下面四个字比较好认——“成都军区”。 这些都是啥啊？没听说过！只是，这名俘虏显然不是北方来的，而是如他所说的成都人、四川人，嗯！这一点可以确认了。任士杰清楚地知道，老川军原本有五个师，熊克武的第五师在二次革命的时候被打散了，现在多数加入护****或者协助护****作战；其他师也被袁世凯派来的四川将军陈宦分割、削弱得不成样子。如今的川军只有两个师另两个混成旅的番号，即周骏的第一师、刘存厚的第二师。因此在刘存厚起义后，护****在四川的敌人是第一师、三个北洋混成旅和陆续增援的北洋军，需要争取的是四川地方上的团防武装。 “姓名？年龄？”任士杰看着臂章，依然在脑中搜索着那个什么什么军的信息，而皱眉道：“什么职务？” “石铿，25岁，中尉参谋。” 中尉？这个阶级可比自己高啊！任士杰有些吃惊，见俘虏已经没了武装，乃挥手示意弟兄们松手，等俘虏站直了身体后，他才发现这俘虏的身量颇高，竟然高出自己大半个头！估计有六尺高吧？嗯，对了，他样式奇怪、花花绿绿的军服肩膀上确实有个硬牌牌，上面不太显眼的存在着一根细杠和两颗黄色的五角星。哦，这就是他们的中尉军衔标识了！ 说实话，任士杰对中尉俘虏是颇有好感的，先不说从俘虏身上得到的那些装备，就说俘虏的长相，端正而刚毅，特别那浓黑威武的眉毛和有神的眼睛；再看他的腰背挺直，站在那里就如苍松一样遒劲有力……不对！他是来路不明的、暂时只能当做俘虏看待的！ “程二宝，带几个弟兄把他押到河堤下看好了！” 不等俘虏被押下去，眼疾手快的机枪射手抢先抓起了地上的手枪，其他弟兄也七手八脚的拿了各自看中的物事，其中两人为了争夺一个皮盒子吵了起来。 “都放下！”任士杰喝了一句没见效，只得提高了声量，恶狠狠地吼道：“都******给老子放下！滚一边去！” 众士兵无奈散开，眼睁睁地看着长官独霸了所有缴获。 任士杰的心思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缴获上。他记得第三支队开拔时，支队长曾再三宣读过蔡大将军的命令，进入四川后不能欺凌民众、抢夺民财，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视所有川军为敌。毕竟，辛亥年云南重九起义后，蔡锷都督曾派出援川军进入四川，如今的川军中就有不少援川军弟兄，其中刘存厚还是当年云南讲武堂的教官、重九起义时的主力营长呢！要不是刘师长率部起义，第三支队哪能一路顺风顺水地打到泸州城下呢？因此，对眼前这个来路着实有些不明不白的、说是想要参加护国的什么军的中尉参谋，绝对不能一枪打死了事，说不得这些缴获的东西是要还给人家的！ 那个什么军究竟是哪部分？又是敌是友呢？孙先生跟那个啥军是什么关系呢？哎，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明天见了连长再说！ 曾被两个弟兄争夺的皮盒子引起了任士杰的注意，他拿起来看了看，可惜火把已经跟着程二宝下了河堤，夜色中他实在看不清楚，只能摸索。凭着手感，他觉出这是一部双筒望远镜，举到眼前一看，西岸河堤、码头、船只和几个游走的哨兵在朦朦的红色镜头中清晰可辨。 宝贝啊！能够夜视的望远镜！ 小心地收起望远镜后，任士杰对缴获的装备兴趣大增，一件件地翻检了一遍，边看边研究，越研究就越兴奋，硬是把连日行军的疲劳给冲到了九霄云外。 能避风的河堤下，火把变成了火堆，马夫程二宝和几个弟兄围着俘虏坐在火堆旁取暖。因为有俘虏的关系，士兵们都不敢睡觉，又因为实在劳累而不想说话，一个个警惕地怀抱着武器，时不时瞟一眼看上去很老实的俘虏。 良久，看似很老实的石铿打破了沉默，他用胳膊碰了身边的程二宝一下，问：“兄弟贵姓？老家在哪个县？你们滇军里那支部队最厉害……” 程二宝白了俘虏一眼，觉着疲累的他本不想回答，可俘虏最后一个问题引发了他的豪气，乃说：“当然是我们三支队了！” 石铿又问：“凭什么？” “凭……”程二宝一时答不上来，在俘虏似乎微笑着的目光注视下，他一下子慌了，攥紧手里的枪说：“就凭这个！” 德造88式马枪，石铿眼里如老古董一般的存在，在1916年的中国，这枪却算得上精良的武器。石铿不在意的神情让程二宝的心里很不舒服，老话说的好，“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堂堂的第三支队不能给一个俘虏看扁了吧？第三支队是蔡大将军亲自督练出来的精锐，战术训练是日本陆军cao典，武器装备是德国的克虏伯、毛瑟，还有重机枪、山炮这样的利器……可是，真要让马夫程二宝有条理地说出这些道道来，太难了！ 因此，脸色憋成酱紫色的程二宝闷哼一声，侧身背对俘虏抱着枪耷拉了脑袋假装睡觉，作出一副懒得搭理俘虏的样子。 石铿心中暗笑，其实他很了解这个第三支队。护国战争爆发前的滇军只有两个师，总共四个主力团，其中三个主力团被编为护国第一军第一、第二、第三支队，而第三支队作为入川作战的中路前锋，其兵员素质、训练、装备、战斗力在滇军中当属首屈一指，比起北洋军的主力团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观蔡锷、唐继尧等人，要没有一、两支精锐的部队，又哪来的底气举事反对拥有四十万北洋军的袁大头呐？不过，从这个机枪排来看，号称精锐的护****第三支队在石铿眼里真还不算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