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渡黄河(上)
烈日已经收去了刺眼的光辉,向西边那条遥远的地平线缓缓靠近,只留下一片残红映照着整片中原大地。 黄河岸边清风吹起,几只觅食的野鸭在茂密的芦苇荡中欢快的嬉戏,时而传来一阵阵“嘎嘎”的叫声,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鸭嘴滩是黄河南岸的一片渡口,此处河面较宽,水流较缓,是难得的一片浅水区。宋军大营就安扎在鸭嘴滩渡口的旁边,据黄河岸边仅有一里之遥。 中军帐内,早已点起了灯火,这是大军出征的第一个夜晚,柳逸玄心中难免有些兴奋,他看着许多将领进进出出,各个威武严肃,英姿飒爽,不禁充满崇拜与幻想,此时他只是个七品的小书吏,虽然仗着与太后的这层亲戚,表面上还算光鲜,但毕竟自己无功无劳,又岂能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看在眼里。 宗泽叫来大小诸将于帐内商议渡河一事,各路将军按官职大小分班就位,汝南节度使马梦龙与相州守备刘浩皆是地方统帅,并非禁军将领,因此宗泽待二人如宾客一般,分别给他们留了座位。 柳逸玄和王子纯位卑官小,只能跟着几位年轻的将军们挤在一起,探头探脑的往沙盘边上去瞧,这场景让柳逸玄忽然想起来去年北大校庆时中央领导到他们学校视察的场面,那时礼堂里也是拥挤不堪,他把胳膊伸得老长,也没能跟领导握上手,倒还留下了许多的遗憾。 老将军宗泽起身说道:“今日老夫叫诸位前来,正是商议这渡河一事,金兵北方战事吃紧,黄河北面的许多城池也是兵力不足,此乃我军收复失地的千载良机!只要我军渡过黄河,便可直奔濮阳城下。又据哨兵来报,濮阳城的金兵不足两万,老夫正欲先取濮阳,再下安阳,然后拿下磁州,直逼邯郸城下,那叛贼郭药师就在邯郸据守,此番老夫出兵,定要生擒这个败类!” 众位将领听了老将军的行军部署,也都没什么异议,毕竟宗泽带兵多年,早已是业界前辈,这些小将们也只有跟着学习的份儿,一听到要生擒那个卖主求荣的叛贼郭药师,众多将领也都连声叫好。 汝南节度使马梦龙起身说道:“老将军的部署末将没有异议,只是眼下我军于此地驻扎,老将军打算何日才让大军渡河?” 宗泽道:“此次召诸位前来就是商议此事,不知马节度有何高见?” 马梦龙道:“常言道:兵贵神速,我军出征不久,并无多少疲惫,全军应尽快渡河北上,杀金兵一个措手不及才好!” 宗泽听了这话,只是连连点头,并未评价,又转身来看了看勇字营的枪棒教头袁孟奇,袁孟奇因那日在汴梁城外枪挑了金兵的开路先锋,被钦宗授为正五品骑都尉,此番出征,宗泽命他做前路先锋,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袁教头,大军的渡河的船只已征集了多少?” 袁教头见宗泽来问,连忙回到:“这…这大小船只还不到八百艘?” “八百艘?我军有人马五万,加上行李辎重,若渡过河去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末将算了一下,最快也要三天吧!”袁孟奇显然知道自己征集的船只较少,并且还没有多少大船,只有些能乘坐四五个人的小船,这些小船只能渡人不能渡马,一些较重的行李辎重恐怕也运不过去。 “三天?黄河北岸的金兵可不会等我们三天!他们一旦发现我军渡河,必然会派兵在北岸拦截,到那时恐怕我们这些人马要在这黄河水里损失大半了!” “是末将无能,没能收集到足够的船只。只是上次金兵撤退时,早已将南岸的大小船只征收殆尽,这黄河一带渔民的船只,都已被金兵带到了北岸,以方便他们来日渡河南下,末将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征集到足够的船只,就连这些小船,还是从汴河的渔民手中调集过来的呢!”袁教头将实情道出,心里也是惶恐不安,只怕宗泽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宗泽了解了详情,并未过多责备,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船只都已被金兵搜集到了北岸,也怪不得袁教头!” 袁孟奇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连忙谢过。宗泽又对马梦龙说道:“如今船只不足,我军无渡河工具,如何过得了黄河啊?不知马节度可有渡河良计?” 马梦龙一听船只不足,心里也无计可施,反正不能都让大宋的军队都游过去吧?要是水性好的还好说,对那些不熟水性的将士又将如何,那些马匹骡子也过不去啊?一时皱起眉头,并无计策。 宗泽又问帐下的诸位将领,“我军人马众多,无奈船只不够,各位将军谁有渡河良策尽管讲来?” 那义字营参将呼延庆起身说道:“既然船只不够,我们打造船只就是,等造好了船只再渡河北上不就行了!” 柳逸玄在后面听了这话,不禁噗嗤一笑,他看这呼延庆生得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显然莽夫一个,若要等到把船造足,恐怕也得过了八月十五了,那时再出征,还不知局势又会有何变故。 宗泽笑道:“呼延将军倒是心直口快之人,只是现在打造船只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圣上此次让我等出兵,就是趁着金兵无暇南顾之机,贵在速战,如果花上些时日打造战船,恐怕敌军也会有所察觉,到那时再渡河北上,早已错失良机了!” “那…那就游过去!咱们不是还有八百条船吗?让那些不知水性的将士坐船,熟悉水性的呢,就脱了裤子游过去就是!俺是在河边长大的,游过这黄河也不成问题!反正现在这天也热,让弟兄们下河洗个澡也不错嘛!”呼延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引得旁边的几位将领哈哈大笑。 宗泽见他生性豪爽,倒也是耿直之人,虽然计策不咋地,倒还能调节一下大帐内的气氛,于是对他笑道:“呼延将军不愧是名将之后,想出来的计策也与众不同,只是我们军中不识水性的官兵不在少数,即便熟悉水性也未必能像将军这样游过这黄河天险,再加上我们还有骡马粮草,这些可都不会游水啊!” 呼延庆一听这话,也不知如何答复了。“娘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这黄河指定是过不去了呀?” 众将领听了这话,也是一时无奈,苦苦没有计策,宗泽又问其他将领:“各位将军,谁还有渡河良策啊?” 一时众人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只得默然低头无言以对,正当大家苦苦绝望之时,却听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喊叫:“老将军,我有一计,可保大军顺利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