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者不善
柳逸玄和秦顺得了枢密院的命令,便点齐一千人马,从库房里取来黄旗斧钺等仪仗专用物品,急匆匆往宣德门外集合列队。 柳逸玄是第一次参与北宋的这种外事活动,自然不懂其中的规矩,他只是在一旁看着秦驸马忙活而已。秦驸马担任御林军都统多年,曾经跟随太上皇去东岳封禅,什么样的阵势也都见过,这迎接藩外使臣的任务对他来讲早已没什么新鲜。 秦顺叫来属下的一帮小将,指着柳逸玄对他们言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副都统,柳逸玄柳大人。”小将们忙来握拳施礼,柳逸玄笑道:“各位将军不必多礼,本官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各位多多支持!” 一阵寒暄完毕,秦顺对众小将吩咐道:“你们带着底下的人马,拿好黄旗斧钺,从宣德门到大殿的这一段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列队齐整来迎接金国使臣,告诉士兵们,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东张西望,谁要是坏了皇家的威严,我定斩不饶!” 众位将领得了命令,应了一声便各自散去,柳逸玄跟着秦顺在大殿前待命,没过多久就看到张公公并着两个小太监从大殿内出来巡视。张公公问秦顺道:“驸马爷辛苦了,这迎候金国使臣的仪仗都准备好了吗?” 秦顺笑道:“张公公放心吧,按照皇上的吩咐,御林军的将士们都已去列队待命了!” 柳逸玄问道:“张公公,这回金国的使臣来的是什么人,为何我们这般大张旗鼓的迎接?”柳逸玄对钦宗的这一做法很是不解,金国人都把大宋欺负成这样了,来个使臣还得摆这么大的阵势迎接。柳逸玄想起上次金兵围城时,有个叫完颜保良的使者来进城面圣,被自己好生羞辱了一回,也没见朝廷有什么表示,怎么这回来了个使者。就得这般劳民伤财的迎候? 张公公说道:“柳公子有所不知啊,据朱太师说,今天来的这个使者不是金国的一般的官员,据说是一位金国的小王爷。金国人说要与我们休战议和,我们自然要以礼相待了!” “休战议和?这样的鬼话圣上也信?这肯定又是金国人的jian计。”柳逸玄一脸苦笑,觉得这宋朝的君臣真是太傻太天真。 “咳,柳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金国皇帝既然派了一位皇子来议和,足见他们的诚意,我们大宋是礼仪之邦,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又说道:“圣上要在午时召见金国使臣,下官还要进去伺候呢,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去了大殿。 这完颜阿骨打有柳逸玄听了张公公的话。心里也是充满疑惑,自思道:“金国人这是玩的什么把戏?怎么还派了一位皇子过来?难道真是要来与大宋议和,这绝不可能。昨日我跟我老爹谈了半宿,让他劝阻钦宗,不要真心相信金人和谈的鬼话。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听得进去,只要做好两手准备,一边可以与金人谈判,一边暗地调集兵马以防不测,这样金人的诡计自然会落空。” 正在狐疑之际,却见文武百官从各自办公的衙门往大殿这边赶来,因为今天要接见外国使者。钦宗命令在朝的官员都要到场,如果金人提出了什么刁难的条件,群臣也好议论一番制定对策。文武百官从三省六部的各个衙门里赶来,一路上说说笑笑交头接耳地往大殿上走去。柳逸玄远远看到柳安国的身影,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群臣见他们父子二人皆在朝为官,纷纷在一旁赞叹。柳安国对柳逸玄问道:“你去上林苑见过秦驸马了?” 柳逸玄点头道:“是的,孩儿已见过那秦驸马了。”又说道:“父亲,今日圣上要接见金国使者,您可要多多留心,我担心金国人是在耍什么花招。千万不要让圣上上了他们的当。” 柳安国道:“那朱太师说,今日来访的是金主完颜晟的三皇子完颜佑,既然金国皇帝派来一位王爷议和,想必是真的要与我们罢战修好吧。” “什么?父亲,连您也这么想吗?”柳逸玄彻底心碎了,金国人抢占了大宋那么多的土地,杀害了那么多的百姓,只用了一位皇子前来出使就可以轻易取得宋朝人的信任。“父亲,您忘了我昨晚是怎么跟您说的了吗?只要大宋不亡,金国人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别说是一位王爷来议和,就是那完颜晟亲自来了,那也只是他们使得缓兵之计。父亲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还是要劝谏圣上,尽快调来关西和巴蜀的兵马,防止金人再次南下要紧!” 柳安国见儿子这般忧虑,也觉得柳逸玄所言有理,毕竟这些金国人言而无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才好,便说道:“你说的这些,为父心中有数,为父也不相信金国人会真心和我们议和,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劝谏圣上的。”说罢便随同百官进了大殿。 约摸到了午时时分,果然见宣德门外来了许多人马,柳逸玄跟随秦顺往前方迎候,却远远望见朱太师和他的许多门生走在人群的最前端,原来钦宗知道是金国的一位皇子来访,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便派了朱太师和他的门生到城门外亲自迎接。 柳逸玄往那人群中去瞧看,却见一行十几个金国人簇拥一位身着紫色裘袍的年轻公子走来,柳逸玄心思:“这位肯定就是完颜晟的三皇子了,还有这么的人跟来护驾,这简直是派来了一个使团,看来这些金人是来者不善。” 柳逸玄再看那太师朱范,对金国人是毕恭毕敬,一幅奴颜婢膝的样子,那朱太师对金国三皇子说道:“殿下,前面便是宣德殿了,我家圣上已在殿内等候,请各位使臣下马步行,我也好到殿中通报。” 金人看了看前面的宣德大殿,离着午门还有五百多步,一位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金国将领说道:“这里离大殿还有这么远。为何要下马步行啊?我家三皇子是千金之躯,岂能步行?还是到了殿前再下马吧!” 朱太师听了这话,一脸犯难,因为按照宋廷的规矩。文武百官没有特殊允许的,皆要在午门外下马才能进宫,现在这伙使臣要骑马穿过午门,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这个……三皇子有所不知,按照本朝规定,文武官员进出午门,都要下马下轿,所以就先请诸位委屈一下……” “那怎么能行?我家千岁是帝王之后,岂能与你朝官员相提并论?我们金国人向来是以马代步,不善行走。还是不下马为好!”那位金国将领轻蔑地言道。 “这……” 朱太师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得回道:“这事老夫也不敢做主,既然你们不愿意下马行走。老夫就只好差人去向我家皇帝请示了。”说罢就唤来一名随行官吏,要让他进殿请示钦宗。 柳逸玄见金人如此傲慢无礼,急忙走上前来,厉声说道:“还请示什么?有什么好请示的?!按照本朝祖制,凡经午门进宫面圣者,必须下马步行,老太师身为圣上的老师。怎么连这个规矩都忘了!”又转身对金国使团说道:“汝等前来出使我大宋,即是我大宋的客人,我们中原有个说法叫做‘客随主便’,汝等既然到了我大宋国土,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 那名金国将领听了柳逸玄之言,急忙来问朱范:“朱太师。这位又是何人?” “他是…” “我乃圣上御封的御林军副都统,负责皇城戍卫,汝等要进宫,不仅要下马步行,还得将手里的兵器统统上缴!”说着便吩咐左右道:“来人。把他们的腰刀都卸了!” 几名御林军听了吩咐,急忙围拢过来,要来下了金国人的兵器,那朱太师见势不妙,急忙拦道:“柳公子不得无礼,这位是金国三皇子殿下,是奉钦命来出使我们大宋的,不可怠慢他们!” 柳逸玄对朱范言道:“凭他是哪国的皇子,只要进了午门,也得按我们的规矩办!来人呐,把他们拉下马来,缴了兵器!” 柳逸玄一声令下,几名不识趣的士兵举着长枪围拢上来,那些金国人见状,慌忙拔出腰刀要来抵抗,一时双方对峙剑拔弩张。按说这御林军归驸马秦顺指挥,可他看到这伙金人这般傲慢无礼,心里也是很不痛快,现在见柳逸玄下令要缴了他们的兵械,一时也并未阻止,只在一旁看热闹。 正在两拨人马剑拔弩张之际,却见那位金国皇子破颜而笑。 “哈哈……” 柳逸玄转身来看那位三皇子,却也是相貌清奇,与一般的金国人大不相同。一般的金国人皮肤黝黑、须发杂乱,一看便知是游牧民族,而这位金国三皇子生得倒是眉目清秀,肤白肌细,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却像一个中原的读书人一般。柳逸玄见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一件紫色裘袄,头戴一顶豹纹皮帽,两条长长的貂绒帽坠顺着肩膀垂至身前,倒也是风流倜傥,皇族做派。 那三皇子对左右的护卫开口言道:“各位将军莫要无礼,今日我们是来与大宋议和修好的,岂能大动干戈再生变故?还是入乡随俗吧!”说着便要翻身下马。 几位随从的将领见他们主子都下马步行了,也都不再争论,纷纷跟着下马。 柳逸玄仔细看了看这金国三皇子,倒也是年轻俊朗,神采奕奕,眉宇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气质,让柳逸玄暗自担忧起来,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知这金国的小王爷又将给大宋带来什么厄运,且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