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战火烧中原
靖康元年十二月初六,就在柳逸玄弄清那幅的真伪与玄机之后的十天,金国东、西两路大军二十万人马包围北宋都城汴梁。钦宗传旨封康王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他统领所有大宋军队,火速前来救驾。 康王自那日济州沦陷之后,带着相州、汝州的三万人马四处逃窜,与金兵几次遭遇皆未取得胜利,人马折了大半不说,也将原本占领的东平、兖州等地丢给了金人,那相州守备刘浩、汝南节度使马梦龙见济州没有救成,兵马又连连失利,便各自带了自己的人马返回相州、汝州。康王一时无奈,只带了随身的几千人马夜渡黄河,逃到了磁州宗泽军中。 钦宗得知康王在宗泽营中,便遣使者传旨与康王,授他兵马大元帅之印,让他与宗泽火速带兵来京城救驾,康王自知手里的兵马不多,一时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发兵来救。宗泽连连苦劝,奈何康王一心只求保全,不顾父兄安危,不愿带兵往中原救援。 宗泽见康王怯战,便主动请缨,愿意带领一支军马过黄河来救京城,康王知河北兵马乃是宗泽苦心经营,一时无奈便与他一万人马,让他与金人交战,宗泽从濮阳渡河南下,一路向京城杀来,经大小战二十余次,历时七日终于赶到城外陈桥驿处,金国大将完颜宗弼得知宗泽率军来救,亲自提了三万人马前来迎击,宗泽与完颜宗弼两军相遇一场厮杀,只杀的横尸遍野血染山河,无奈金兵人马众多。宋军长途奔袭,虽英勇应战,但却伤亡惨重,大败而还。 此战之后,宗泽人马所剩不过两千。将领死伤惨重,勇字营宋提辖不幸战死,袁教头中了金兵绊马索被金兵俘虏,后因拒不投降被金人杀害,宗泽左臂受伤,只由王子纯等一干年轻小将护送。逃往相州刘浩处去了。 刘浩将宗泽救至城中,命人在相州一带召集义勇,打算守住城池伺机与金兵交战,义勇之中有一人姓岳名飞,字鹏举。生性威猛英勇善战,背刺“尽忠保国”四字,这才引出了“岳家军”热血抗金、六郡归宋、两度北伐、十年功废、风波亭千古奇冤等一连串传奇故事,也正是因为这段屈辱历史,才让沉浸在天朝大梦的宋朝们彻底清醒,才让久居中原的汉民族记住了这段刻骨之痛,至今想起依然隐隐作痛。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那日金兵围了汴梁。并未急着攻城,而是故技重施,先是将京城四门封锁。阻断钦宗与外界的联系,而后派兵马往四处巡地,先后将京城四周大小城池攻陷,守住各个要塞,等候天下兵马前来救援。 那钧州离京城最近,钧州郡王向忠辉率先得知京城被围之信。便与次子向金奎带了城中兵马前去救援,谁知刚出了城门不久。便遇到金国三皇子完颜佑带了五万人马前来攻打钧州,那向忠辉平日只爱写诗作画。对指挥打仗早已生疏,见金兵黑压压漫山遍野杀来,便仓皇逃回城中死守。 那三皇子完颜佑知道向忠辉素来喜爱收藏,这郡主又是富庶之地,郡王府中定然有珍宝无数,于是下令兵马围住四门连夜攻打城池,并向三军承诺,城破之日,士兵可抢劫三日,任意作为,士兵得了激励更加顽强卖命,只攻打了一日便将北门攻破。 金兵杀入城中,守城官兵与众多百姓仓皇逃窜,向忠辉眼看毕生收藏将落入金国强盗之手,便让儿女和亲近的门人将家中贵重珍宝暗自埋藏于城内,无奈仓皇之中时间紧急,难免会有珍宝流落到他人之手,但向忠辉心里清楚,他宁愿府里书画珍宝被下人们偷走,也不愿留给金人。 向忠辉叫来次子向金奎,将一个紫檀木匣交与他,含泪言道:“奎儿,此木匣中所藏,便是乃父最爱的那幅,图中所绘京城之繁华景致将永不复存矣!如今城池将破,此画怕是难以保全,为父年迈,死已不足惜,你可携带此画及家小杀出重围,若能保全性命为我向氏留下香火,老夫亦可瞑目也!”说罢便下令向金奎突围出去。 向金奎含泪道:“此画为父亲平生最爱,还是由父亲继续珍藏吧,父亲放心,孩儿这就与带人掩护父亲出城!” “奎儿不可!我作为一郡之主,丢了城池早已是死罪,我意已决,只在此等候金兵进城,与他们同归于尽!”有嘱咐道:“奎儿,前番有柳安国之子数次来府中寻访此画观赏,为父都没将真迹拿出,但几次交谈之中,为父已知他是爱惜此画之人,必能舍命保全此画。况且你与他也曾共过事,也算有些交情,你身为大宋将领,理当听候圣上与康王调遣,一心尽忠保国,若无力保全此画,可先将此画寄放在他手中,若他能将此画保全流传于后世,也算是此画之幸、大宋之幸了!” 向金奎听闻此言,含泪苦劝,无奈向忠辉早已下定决心,死活不肯离开王府,向金奎只好遵从父命,带着老小杀出城外逃命去了。 向金奎逃离钧州,直奔南阳郡而来,将老小安排妥当便来襄阳拜会柳逸玄。此时的柳逸玄每日都到襄阳守备李蛟府上打探前方战事,得知金人已破了钧州,便为向忠辉连连叹息,忽听守城官兵来报,钧州郡王次子来到襄阳,那李蛟便命人将他请到府中,向金奎讲明来意,说来襄阳是来拜见那位告老还乡的老相国,向金奎便唤来柳逸玄与他见面。 柳逸玄来到厅前见向金奎一身戎装,身后只跟随着两个士兵,便问道:“向将军为何到此啊?前方战事如何了?” 那向金奎言道:“与柳公子东平一别,也有两月未见,不料令尊大人也告老回乡了,今日向某来此,却是有事托付与公子。” “哦?有何事相托,请讲!” 向金奎转身从士卒手中取来那个檀木匣子,对柳逸玄言道:“柳公子,前日金兵攻破钧州,家父宁死不愿弃城而走,临行前他与我说,我王府中有一副山水长卷公子曾多次探访未得,家父本想将此画藏于府中流传后世,无奈金国人毁我家园,让此画不得不另寻他处,家父曾嘱咐我说,即便此画落到乡野下人之手,也不能落到金国人手中,家父知公子喜爱此画,故让我将此画寄予公子保存,若能躲过战事,便是此画之幸了!”说罢便将木匣送上。 柳逸玄听完向金奎之言,便知这木匣中所藏定是那的真迹,可向忠辉这么爱惜此画,怎么能轻易交给外人呢?便问道:“既然此画是老郡王之物,将军自当替令尊保管,为何要交与我这个外人呢?” 向金奎叹道:“柳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身为宋军将武将,有守土护国之责,钧州城破之后,我便被南阳太守收为帐下参将,家父临行前曾让我一心尽忠保国,不可苟且偷生,我每日到城中任职,他日说不定也会葬身沙场,哪里还有心思来保护这么一副画?我家中妻小不善收藏,又漂泊不定,还请公子将此画代为收藏,若他日能有缘再见,再将此画送还与我罢了!” 柳逸玄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这幅画虽是当年徽宗密赐与向忠辉的,但天下收藏之士也早已探听了这些情况,如今他将此画转交给自己,说是为了保全此画,实则也是转嫁风险,他现在寄人篱下,又有军务在身,若有人得知他手中藏着这么一副画,势必会给他的妻子儿女带来风险,现如今他当着襄阳守备李蛟之面将此画转交,虽是迫不得已,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对于柳逸玄来讲,能在乱世之中保全这幅千古名画,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那既然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愿向将军能多多保重,日后若抽出空来,可到再到襄阳来寻我便是。”说罢接过画去。 柳逸玄又问道:“不知中原战况如何?向将军是何时离了康王帐下的?” 向忠辉叹道:“唉!真是一言难尽,那日济州沦陷之后,康王殿下便带着我等左右突击,打算寻找济王殿下的下落,谁知济王离了济州之后直往胶州一带败走,与我等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康王见寻他不见,只好带兵重回东平,谁知那涿州郡王完颜吉列趁机袭取了东平县城,等我们赶回来时,东平早已落入金兵之手。金兵攻破济州之后,并未过多停留,那完颜斜收拾人马直奔京城而去,相州刘浩担心相州有失,请命带兵回了相州,那汝南节度使马梦龙见刘浩回城,自己也带兵撤了。当时金兵正欲从西线逼近京城,我父见京城有危,钧州又离京城最近,便写了书信叫我回钧州守城,我走之后,康王带着随行几千兵马往河北一带寻找宗泽老将军去了……” 向金奎将前番出征的遭遇与柳逸玄和李蛟等襄阳守军将领讲了一番,言罢又互相鼓舞安慰了一番便要起身返回南阳,李蛟备下酒菜与他送行,无奈向金奎一心担心留在钧州的父亲下落,虽然差人前去打听,但是死是活一直杳无音讯,便无心在襄阳久待,急忙返了回去。 柳逸玄辞别向金奎,满怀欣喜地带了那幅朝思暮想的返回府中,这将是柳逸玄来到北宋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真迹,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