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冷面
檀香袅袅，佛珠轻叩，穆氏手指微动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双唇紧抿只细看才能见着腮后轻微突起的青筋。 屋里的气氛压抑般的难受，柳芸恨不得能把手边的茶盏摔到林氏那张带笑的脸上，忍了又忍才暂压下心底的怒气，勉强的笑道：“能得眉妃娘娘的称赞也是她的福气，但是贵妾这事，还烦请夫人能否再考虑一二，皇上刚有赐婚的口谕下来，韩家的四姑娘尚未进府，就讨论雲嫣贵妾的身份，我怕这京都之中会传些难听的话，到时候我们几家便都有些难做了，再者雲嫣的年岁还小，性子也不沉稳，我也想多留她两年在身边好好教导，还请夫人能够成全我这做母亲的一番心思。” 柳氏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皇上口谕刚下，正室还没迎进府中便巴巴的想着纳贵妾的事，那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放？礼部韩大人家的脸面往哪里放？林府这也算是太嚣张了些，就不怕京都的人逮着林穆两家戳脊梁骨吗！ 林氏摆明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用帕子擦了擦眉角，提唇道：“姑娘还小这我也知道，也就是想先把两个姑娘定下，等过上一两年再把这事给提上日程也不晚，起先我本也想着用正妻的身份来娶雲嫣的，但是皇上这口谕下来便只能委屈她了。” 林氏瞧了两人几眼又接着道：“我之前过府上来，眉妃娘娘也是知道的，还斥道我们林家怎么能做那无信反悔之事，那不是害了穆家姑娘的名声还不负责任吗！只要夫人应下，这事眉妃娘娘便会安排妥当的，万不会坏了穆家的名声！” 林氏有些话也没错，老爷之前本还骂儿子不成器，可没几天的功夫便同意了月良的这个主意，不仅对娶了穆府的姑娘回去做正妻没得反对，倒还前所未有的挺上心。 但之后和眉妃娘娘一商量此事，她便冷脸不同意了，只道这不仅会让林家在京中跌了脸面，更会让她在宫里惹上笑话，所以后来眉妃才费了一番功夫求了皇上赐婚的口谕。 老爷知道这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怎么都要让穆雲嫣以贵妾的身份进府上。 林氏私心里以为金钱虽没有面子来的重要，但是穆家这块肥rou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吧，所以她今天才会是这么个态度。 她倒也不怕会扯破脸，如今可是有好些人知道她在穆府提亲了，要是穆家的姑娘不嫁去林府的话，那以后谁还会娶穆家嫡出的两个姑娘，那不是笑话吗！ 就算现在闹红了脸，只要能纳了那穆雲嫣进门，以后好不是她们林家说什么便是什么！ 柳芸闻此再也绷不住脸上僵着的笑意了，这林氏话里外的意思可是除了这林府，穆家的姑娘以后便嫁不出去了！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她的舌头。 穆老夫人听的这一阵，脸色早已是变了又变，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今天这般没脸过，这分明便是不将穆家的姑娘放在眼中了。 但碍着林氏的身份她也不能发起火来，只得冷了语气道：夫人真是过誉了，我们商户之家的姑娘哪里担的起娘娘的夸赞，比之京城的众多贵女却是自愧不如的！我们府上的几个姑娘确实年幼，加之心气也是个不好的，还怕进了府上给夫人丢了脸面。” 说完便给文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文琴便端了个托盘进来，穆氏才接着道：“这是夫人上次赏给几个姑娘的，她们也没那个福气，倒是拂了夫人的美意，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林氏哪里还不明白穆老夫人这是打定主意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了，她当场便冷了脸，一个小小的皇商便也敢扫了她的面子，磕了茶盏便道：“老夫人这是看不起我儿子，还是看不起我们林府？更或者是看不起宫里的眉妃娘娘！我诚心诚意的来说这事，你却这么不给情面，那么以后可别再来求我们林府，你们穆家府门高，姑娘娇贵，也是我们林家高攀不起了。” 林氏说着起身，冷眼瞧了那托盘里的几个锦袋一眼，“这些薄礼送出去，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府上的姑娘要是不要扔了便是。” 缓步带着丫鬟走至门口，却突然顿了下来，“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前儿个还听眉妃娘娘说起，好像皇上最近怕是要注意上穆家的事了，这两个铺子的事闹的也有一阵子了吧。”林氏笑笑，“老夫人可得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林氏也未再多言，直接出门进了轿子。 林氏脸变的这般迅速，这是拿两家的铺子，穆家的声誉给威胁上了！柳芸还没回过神来，便耳闻文竹焦急的声音，“老夫人！” 她转过身子便见着穆氏脸色苍白，撑着额头倒在椅子上，面色顿了顿疾步上前去扶着穆老夫人另一边，“文竹，快去拿药箱过来。” “你...给我滚！”穆老夫人撑起身子，一把推开了柳芸厌恶道， 文竹见此赶忙低下了头，屋子里几个丫鬟也都垂首压气的退到了一旁。 柳芸一个没防跌出去半步，看着椅子上宁愿忍着痛，也不愿她碰的穆老夫人，这些年的忍着的怨气此时被这一推完全激了出来，加之刚刚压着的怒火，更是抑制不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些年你要这般对我？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替老爷求娶我进门？不仅是婆婆还是我的姑母，但这些年因为你，我过的有多煎熬，如今连女儿也都快沦为妾侍了，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可对的起穆家，对得起柳家？” “夫人...”严嬷嬷边拉着柳芸边着急的给穆老夫人解释，“还请老夫人原谅夫人，夫人也是刚刚被林夫人气的，担心小姐这才会失了分寸，老奴求老夫人原谅。” “求什么原谅，今天便把话说清楚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受够了，”柳芸状似伤心的瞪着穆老夫人，第一次把这些年的疑惑和怨气全都发xiele出了。 “你..你...”穆氏抖着手，头一阵发晕，张了张嘴，“好，我告诉你，娶你是因为你是柳家的姑娘，这些年这么对你也是因为你是柳家的姑娘。” 柳氏一愣，失望道：“柳家的姑娘？母亲您不就是柳家的吗，居然还用这种借口骗我！你怎么不说是偏疼王素云那个庶出的儿媳！” 屋里的气氛凝滞，穆老夫人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摇摇头唤了文竹过来扶起她，看了林氏一眼，“我累了，雲嫣的事你就自己解决吧，巴巴的跑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如今这般结果你可是满意？” 说完便也不再理站在屋中的柳氏，由文竹扶着缓步进了里屋。 柳芸站在屋中看着穆老夫人离去的背影，收拾了心情接着冷冷的道：“怎么会一切都因我是柳家的姑娘，说到底心里还是只有二房吧，哼，我们走！” “是，夫人！”严嬷嬷环视了屋中站着的丫鬟几眼，若有所思的想着穆老夫人的话，便扶着柳芸出了墨莲院。 “嬷嬷，过几天你回柳府一趟，私下里打听看看穆家这些年和柳家的情况。”柳氏出了院子想了想便开口道。 “夫人，你又何必这般苦了自己，老夫人再怎么也是老爷的母亲，这么些年不也是过来了吗，小姐和少爷也都大了，这些便算了吧！”严嬷嬷劝慰道，看穆老夫人刚刚的神色不似作假，两家连着亲，就怕到时候知道的夫人更不愿意见到。 “这事你便别管了，一去去门口等等老爷，见了老爷回来便请他到碧春园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嫣儿嫁去林府的，至于那穆芷墨，我倒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去处，那韩府四小姐，我可是有幸见过一面的...”柳芸冷笑的止了话。 严嬷嬷想到那韩服的四小姐，眼里一道寒意掠过，“是，夫人。” ...... 墨莲院发生的事没一会便传到了穆芷墨那里，流萤站在屋里焦急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夫人会不会把你送去给那林月良做妾啊？” 穆芷墨眼睛盯着书上，头也未抬，“以夫人那性子我看这事十之八九会有那个可能。” “那怎么办！林月良可不是小姐的良人啊，上次点翠楼里大庭广众之下便和那个什么表妹拉扯不清，况且外界也传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流萤急的都快哭了，小姐好不容易才在这府里站稳脚跟，现在也不被那些小姐丫鬟欺负了，现在却又被这林月良给惦记上了。 穆芷墨还没说话，倒是锦屏开了口，“放心吧，不管是夫人那里，还是林府那边，小姐手上都有一些她们的把柄，没那么容易遭了她们的道的。” 流萤之前没在里屋，自然还不知道王家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时候听锦屏这么一说，虽有些疑惑，但也放下了心。 穆芷墨放下书，“对了锦屏，上次让陈叔打听我生母叶姨娘的事，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