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意失铁城
高几百丈，如刀削成，如斧劈出的峭壁。 东面是这样的峭壁，南面是这样的峭壁，西面还是这样的峭壁。 只有北面，虽是陡壁，却有一点坡度，有人因形命名，叫它立虎坡，意思是说这个陡坡像立起来的虎脊。沿着一条顺倚着山势长三里多的羊肠小道，健壮的人可以攀登到峭壁的顶端。 峭壁的顶上，是一座城堡，吐蕃称它铁刃城，唐人叫它石堡城。城堡虽然不大，但是由于地势险要，又地处李唐及吐蕃的交界，所以历来都是两国相争之地。有时被吐蕃占据，有时被唐军攻取。开元十七年，这座在吐蕃手里十多年的险城被唐军夺取。到现在，开元二十九年的冬天，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 唐军自从拿下石堡城，挑选了五百名精壮兵将，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和滚木礌石，牢牢的占据在这里。可惜自从盖嘉运当上了碛西节度使，疏于防务，石堡城的守将正是盖嘉运的得意门生，可惜他没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精通阿谀奉承之术，投其所好，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就从凉州城一个小小的队正，官职节节攀升，坐到了振武都尉，领兵驻守石堡城。 这天，天交二鼓，刮起了北风，风不大，却刺人肌骨。偏西的下弦月，吝啬的把它清幽幽的光撒向这座空旷而寒冷的山岗。十多个骑马的军将在夜色的掩映下，仰望这座城堡。城堡上几个放哨的士兵此刻正哈着腰，躲在城堡的的内侧，躲避寒风的冰冷。 松木启赞跟悉嗦逻两人相互交了一眼，心照不宣露出喜悦。命令队伍中最精锐的士兵，缓缓的驾着云梯，拿着火药摸上山坡。这座城堡之所以险要，就是因为只有这么一条羊肠小坡可以上来，只需要几百人，在敌人攻城的时候丢下滚木礌石，便可以轻易击退敌人的进攻，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唐军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吐蕃数百名士兵已经摸到了城下。城头上还在扯着闲话打发时间的士兵们，他们万万不会料到吐蕃军会神兵天降，突然听到一股不真切的声音，一个士兵察觉到不对劲，站起身往下面瞅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敌袭，敌袭。” 喊声在寒风中如同尖锐的利剑，插到了每个唐军的心窝里，恶战一下子拉开了帷幕，吐蕃的士兵将云梯架到了城墙上，拼命的猛攻，唐军的将士们拼尽全力的将滚木等砸下去，然而此时吐蕃军队已经到了城下，唐军根本挡不住敌人的全面强攻，就在唐军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敌人的时候，忽然城门前火光震天，一股焦油味四处弥漫。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城门被烧开了一个缺口，砸在了地上，吐蕃士兵如狼似虎的鱼贯着冲进来，石堡城的唐军主将已经瘫软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当高仙芝带着五千精兵赶到距离石堡城三十多里的地方时，城楼上的唐军旗帜已经不见了，插上了吐蕃的军旗。石堡城内，悉嗦逻成功的实现了吐蕃这次大规模的军事目标，夺回了唐蕃道上的战略要地——石堡城，重新多了会河西陇右战区的主动权，从此大唐的河西跟陇右两道彻底的暴露在吐蕃的面前，进可攻，退可守，遏制住了唐军的咽喉，同时石堡城方圆千里平原，驻守的唐军将无处可守，只能将这片肥沃的土地拱手相让给吐蕃，另一种意义上，占据了石堡城之后，吐蕃不禁占据了军事上的主动，更是向东拓展了领土上千里。 悉嗦逻丝毫没有大意，当发现派遣到达化县的五百多名骑兵没有按时归队，他就意识到事情出现了变故，下令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奇袭石堡城，果然唐军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放松了警惕，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拿下这座铁城，获得了大量的粮储器械，悉嗦逻在把捷报传向吐蕃都城的同时，作出分兵据守的部署，以阻止唐军的反扑。 高仙芝率领的五千精兵，只能望洋兴叹，看到对方已经拿下铁城，并且做好了防备，高仙芝发现没有机会，只好带着队伍迅速的后撤。在回撤的道路上，与盖嘉运率领的五万精骑相遇，当盖嘉运听到石堡城失守的消息，差点昏阙过去。他不顾高仙芝的好言相劝，一意孤行，下令等待后续的十五万人回合后，对石堡城进行迅速猛攻，高仙芝知道这完全是在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极力反对，却根本无法撼动盖嘉运的决心。一气之下，带着自己手下离开盖嘉运的大部队，独自返回安西。 开元二十九年年末，碛西、陇右两镇节度使盖嘉运调集了两镇的重兵三面强攻石堡城，想要趁着吐蕃军队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之际发动猛攻，吐蕃大将悉嗦逻沉着应对，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这场战役规模巨大，吐蕃弃隶蹜赞紧急从国内调来大军支援，最后硬生生的挡住了唐军的反扑，此战过后，唐军损失了数万人，却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石堡城失守的消息传到长安，叫米勒李隆基之前胜利的喜悦，他愤怒的追究败绩者的责任。 首当其中的便是盖嘉运，他的两镇节度使大印也被撤掉了。而吐蕃夺去了石堡城，很快就实现了它们的战略意图，唐军的河西陇右梁军被迫向东回撤，失去了一千多里土地。 白沙城内，李跃正在忙碌的指挥百姓进行修城，白沙城守卫战的成功已经被传到长安，上一次在达化县救下郭焕他们之后，李跃便选择了急流勇退，没有参杂到这个漩涡中来，因为他记得开元末年吐蕃的这场战争使得唐朝损失巨大，李隆基更是大怒，很多的将领都受到了牵扯。 就在李跃听到石堡城这个地方的一刹那，他就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不妙，所以带着手下就回到白沙城，一边组织城内的百姓进行战后的抚恤，一边统计这次战斗的牺牲将士的名册。同时李跃带着城内其他的百姓赶到达化县，将城内的死去的百姓及时的安葬，虽然是大冬天，可是尸体一直存放在外面，很可能引起疾病的传播。 战后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东边石堡城的战意也打得火热，盖嘉运整合所有大军的命令，被李跃找了一个借口推托掉了，毕竟白沙城的编制也就五百人，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就算是抗命也说得过去，在此期间，李跃没有忘记补充兵员，原本的五百多个新兵经过这场守卫战的磨练与战斗经验，也能够很好的融入队伍。 校尉府中，郭焕仍旧穿着那身主薄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为了李跃的幕僚，主要负责白沙城的文官事务，否则这一股脑的政务全部落在李跃头上，李跃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能无力，达化县被屠城，郭焕的妻儿老小全部被杀，这个伤痛虽然已经平复，好似经过这段时间已经淡化了掉了，不过郭焕仍然只有在面对李跃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面对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正好李跃将白沙城战后的一大堆政务全部交给郭焕来处理，也让他有点事情做，以此来淡化内心的悲伤。 很快就到了年底，虽然经历了战争的动荡，白沙城的百姓仍然挂起了灯笼，贴着对联，欢快的过新年，而李跃跟马遂等人，几个大男人，手下都高兴的回家过年，留下他们几个人聚在校尉府内，命老厨子炒了几个小菜，喝着小酒，几人就这样凑合着过了新年。 刚刚过完年，李跃立刻就带着马遂，郭焕，马不停蹄的启程赶回长安，因为这一次白沙城的将士都算是立了大功，保住了城池不说，更是救下了达化县的十几个文官，杀死了吐蕃的好多军官，所以要进京接受封赏。另外李跃曾经承诺，要给死去的士兵请赏，为他们的后代争取利益。所以这次回去，恐怕李跃就不再是小小的白沙城的校尉，临行前，百姓围着街道两旁，成群结队的为李跃送行，赵辰跟齐风也穿着军装，带着手下的儿郎们依依不舍的将李跃送到城外。 齐风平日里五大三粗的，这个时候倒露出小女儿作态，他问道：“校尉，你不会做了将军，就不管咱白沙城的将士们了吧，咱们可是说好了，以后我齐大嘴巴就跟着你上战场杀敌，再说这次咱们白沙城的士兵们都算是立了功，我跟赵辰都商量好了，只要能继续跟着你，就算是做个队正咱也不后悔，不愿意留在白沙城做什么校尉。” “我们都愿意跟着你干。” “是啊。” “校尉，别丢下我们。” 看着数百个手下，慷慨激昂的表达自己愿意追随自己，李跃心中也很感动，他知道这次回京，升官是在所难免的，很可能调任到其他都护府做将领，眼前这些将士们不舍的神情，他大喊道：“大家都是与我李跃共过生死的兄弟，只要大家有这份心就够了，这次回京之后，无论官居何职，我都会再回白沙城一趟，所以诸位放心，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既然承诺过那些死去要给他们的后代荣华富贵，就一定不会食言，大家都是我大唐的精锐，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倘或李跃升迁，我也一定带着诸位将士的调任文书回来。”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呼啸的喊声震耳欲聋，在黄沙满天的西北大地上，注视着李跃等人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