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互算计
正月十三日，皇甫惟明因为对吐蕃的战功正式受封为陇右、河西节度使，兼任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少卿直接隶属于皇帝，当晚，皇甫惟明入宫面见皇帝。 皇甫惟明是从宫中开始做官的，早先为忠王办事，就深受李隆基的关注，后来青云直上，也在情理之中，御书房内，皇甫惟明穿着新赐的官服，十分恭敬地回答李隆基对吐蕃的问题，约莫一刻钟过后，李隆基翻起奏章，一边审批奏折一边与皇甫惟明闲聊。 皇甫惟明安静了片刻，忽然跪倒在地，表情略带激动地说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停下笔，李隆基威严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但说无妨。军事还是朝事？” “朝事！”皇甫惟明低着头答道。 李隆基微微一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等待皇甫惟明的下文。 壮着胆子，皇甫惟明在御前大力称赞韦坚的才能，并且陈述李林甫的专权，密请皇帝将李林甫出去，由刑部尚书韦坚来担任担任宰相的职务。这一通话说完，皇甫惟明紧张不已，悄悄地看了一眼李隆基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迹象，低着头默然不语。 御书房内顿时安静无声，高力士一直在外面候着，过了一会儿，李隆基看起来有些困乏，淡淡地说道：“林甫在职十多年，国家法纪纲常都做的有声有色，朕让他帮忙料理国事，一直都很放心，此事改日再议，今日就到这里吧。”李隆基心里带着一点犹豫，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皇甫惟明只好悻悻然告退。 待皇甫惟明退出御书房，高力士急忙差人送来御茶，亲自端了进去，看到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发呆，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说道：“圣上多日cao劳，老奴特地差人泡了一杯补元醒神的茶水，圣人喝了它休息一会吧。”高力士很少看到皇帝这副泱泱不振的神色，必然是刚才与皇甫惟明交谈有关，他不便询问，只是习惯性地走到后面为李隆基捏着后背。 李隆基逐渐放松下来，眉头也逐渐舒缓开来，身后的高力士侍奉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而他所烦恼的事情是皇甫惟明的劝谏，在李隆基的眼里，李林甫是个难得的宰相，精通法律，熟悉规章，善于驾驭百官，擅长处理事物，有足够的能力领到整个帝国的运行，他相信国家政治的精明，经济的繁荣以及社会的秩序的稳定都与李林甫俄辅佐有方有直接关系。 转眼间，登上皇位已经三十二年，李隆基的头上出现了白丝，春秋渐高，年已花甲的玄宗逐渐觉的有点精力不济，萌生了一个君主本当大忌的念头，想把全部政权交给李林甫，自己摆脱俗务，安享晚年，这是他最近萌生的想法，随着第二十六子出生而便随出现的想法，然而皇甫惟明的劝谏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李林甫，李隆基有些拿捏不准，试着问高力士：“朕已近十年不出长安，天下安然无事，朕准备高居无为，把政事全部委给李林甫，不知意下如何？” 高力士出于忠心，回答道：“天下权柄，不可借人。他若养成威视，谁还敢有异议！” 李隆基没有接口，只不过面露不快，就连自己最信任的老奴都这样说，与皇甫惟明的意思如出一辙，无非是担心李林甫专权养成大患，但是李隆基在心底对李林甫的忠心很有信心，冷着脸不说话。 高力士见状，他善于察言观色，并且伺候李隆基将近三十年，对于皇帝的性格最是熟悉，顿时跪倒在地，转口谢罪：“臣口出妄语，罪当万死！” 李隆基这才转怒为喜，唤人上酒，为高力士压惊，高力士生性谨慎，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言多必失啊。 “朕知道你与皇甫惟明都是出于忠心，但是朕了解林甫的能力与忠心，他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李隆基笑着安慰高力士。 “陛下是说皇甫惟明也是这个意思吗？”虽然是疑问，但是高力士却完全没有再质疑李隆基的意思。 李隆基这才将皇甫惟明之前的交谈简洁地讲出来，恰逢此时，御书房外的太监送来美酒，李隆基丝毫不在意。 这个太监小心地将酒壶酒杯放好，退了出去，将皇甫惟明今夜的交谈全部听在耳中，出门之后，他眼神闪烁，将差事交托给别人，径直出了宫。 长安城内最有权势的地方，除了皇宫，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李林甫的住宅，到了晚上，随着正月十五即将到来，以及李林甫的四千金即将出阁，门外光彩照人，热闹非凡。李府内更是张灯结彩，李林甫此时正在享受儿女齐聚一堂的欢乐。 忽然二女儿李静淑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林甫不露声色地走出去，接见了这位看起来颇为神秘的来客。 “这些是你亲耳听到的吗？”李林甫背对着来者。 “千真万确。” “好了，静淑备一份重礼送给公公，也不枉公公出宫报信的辛苦。”李林甫罢罢手吩咐道。 “多谢右相。”可以听出他的狂喜。 李静淑将客人送走，接着守李林甫的命令派人去杨府送信，长安城内有两个杨府最有权势，最有权势的杨府当然是最近赤手可热的财政大臣杨慎矜的府邸。 杨慎矜不知道为何这么晚李林甫找他，但是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接到信就急忙赶了过去。 书房内，李林甫在安静地等待杨慎矜，自从杨慎矜依附过来，李林甫将韦坚的财政特权全部转交给他，相当于送了一块大大的馅饼，如今也该是杨慎矜表忠心的时候了。听到屋外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是女儿李静淑，另一个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参见右相，祝贺右相喜得佳婿。”杨慎矜恭敬地说道。 杨慎矜在李林甫面前显得很拘谨，虽然他如今也是当红的宠臣，官居三品，但是在李林甫面前，杨慎矜一直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心里对李林甫的畏惧感从未减弱过。 沉默了片刻，李林甫提到最近刚刚青云直上的皇甫惟明，杨慎矜心里顿时警觉起来，皇甫惟明与东宫关系匪浅，而东宫一直是李林甫打击的对象，忽然提起，李林甫必然有他的意图，否则绝不会无的放矢。 “皇甫惟明一直支持东宫，还有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这两人都是太子的拥戴者。” 李林甫很满意杨慎矜的政治觉悟，不再卖关子，将皇甫惟明今夜与皇帝的交谈和盘托出，杨慎矜不敢过问李林甫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但是他知道李林甫必然是要对皇甫惟明出手了，任何威胁李林甫的人都难逃李林甫的算计，他隐约猜到李林甫叫他过来的打算。 月上眉梢，杨慎矜悻悻然回到家中，一直怀揣着心事，李林甫下令让他寻访皇甫惟明的隐私，他在心底是讨厌这些下三滥的勾当的，可惜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