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四气夺魂生死关（三）
“没什么事，昨晚他都死不了，那今天就更死不了了。”石太医给周正号过脉，开了两个方子，交给了闻思绮：“说起来，我有些奇怪，你跟他是个什么关系，你怎么对他这般上心？” 闻思绮哪里肯说实话，又把之前的说辞搬了出来，总之是说周正长得像她嫡亲兄长，因此她才如此这般。 “你说谎。”石太医常年行走于皇宫大院，专门和富贵之人打交道，看过的弯弯绕可不少，闻思绮这种瞎话唬不住他。不过他也没有深究的兴致，随口说道：“我看这小子挺傻气的，你最好是别欺负他。” 对此，闻思绮自然是连连称是，又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重酬了石太医三千两的银票。 石太医并不推辞，也不摆什么前辈架子了，收下银票，笑逐颜开。他朝着闻思绮拱了拱手，道了声谢，收拾了东西就要走。他这一走，一条腿都迈出门槛儿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补上了一句：“我曾亲眼见过一个类似的故事，故事里的女主角，她也如你一样，神秘而多金，受众人追捧。可她对这些人都不屑一顾，反而对一个并不起眼的少年郎极为上心……” “后来怎么了？”这个话题勾起了闻思绮的兴致。 “后来，那个少年郎成了一国之君。” “那个女孩子呢？” “那个女孩子自刎在了少年的面前。”石太医感慨道：“因为他夺取的，原本是她家的天下。” 闻思绮闻言大惊，问道：“这是哪一朝的事？” “不是别朝，正是本朝。” “那个少年是本朝太祖？” “没错，他正是本朝太祖。” 闻思绮听到此处，松了口气，揶揄道：“这种戏文里的故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我也不是没看过。” 闻思绮所说的戏剧叫作《凰怨》，其中所讲的故事，与石太医所说之事大抵雷同。说的就是大宁朝末代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敏公主，与当时幽州守将权潇的庶子权约私定终身的故事。 这出戏原本是相当火爆的，不过后来被许多著名书评人一顿猛批，说其过于意yin，只有失败者才会看。自此之后，就很少有人在公众场合点这出戏了，不过私人的堂会里，这出戏还是时常上演。毕竟美貌公主倒贴这种事，是很受男性观众欢迎的。 石太医面色凝重，摇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戏文之中有许多杜撰之事，但敏公主对权约的关切，却是再真实不过。你以为，这天下之间的第一炉七煌金丹，是炼制给谁的？又有谁家，能有这么巨大的财力，来支持这样一种奇诡丹药的研制？” “……” 闻思绮一时间没了言语，石太医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那时候我还年轻，好奇心作祟之下，我刻意接近了此事的总管，打探出了丹药的去向。说起来很奇怪，敏公主特意关心的，都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比如说权约，他老爹权潇作为幽州守将，妻妾成群，光嫡子就有七个，庶子有十数个。权约的母亲只是将军府里的丫头，受他母亲身份的连累，他说是将军之子，过的其实也不过比一般下人好些。可他偏偏就得到了敏公主的垂青，丹药、名师、官职……只要是他需要的，敏公主都为他办好了。 而这样的人，在我查来，至少有七八个。很神奇的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甚至爹不亲、娘不爱的边缘人，最后居然都成了一时豪杰。对此，我就不得不说一句，奇也怪哉。 有时候我也在想，难道真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难道敏公主就真的独具慧眼，有什么奇妙的相人之术？” 石太医说罢，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精光闪动，盯着闻思绮，很严肃地问道：“或者说，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闻思绮被他一盯，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恨不得立刻就逃，可偏又动弹不得。 约莫两三个呼吸之后，石太医撤去威压，轻叹道：“你不愿意说也没事，反正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好奇心作祟，好奇心作祟啊！只是希望，你们到最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你要知道，后来我进了太医院。说起来，呵，又是好奇心作祟，我居然胆大包天，当面问了权约这个问题。你要知道，当时的他，论武功是天下第一人，论权势也是天下第一人，而我就这么不开眼的，去问了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 “我问他，敏公主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石太医目光深邃悠远，仿佛凝望远方，仿佛眺望着过去的时光：“我都无法形容，一个失控的先天高手有多恐怖，我当时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已经进了雷霆地狱。但我并没有死，因为在一瞬间的暴怒与恍惚之后，权约就恢复了清醒。” “那他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他回答了，不过也可能没有。” “什么叫可能没有？” “因为他只跟我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 “爱过！” “切。”巨大的期待，只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心理落差极大的闻思绮一下xiele气，朝着石太医翻了个白眼。 石太医似乎早就猜到了闻思绮的反应，他没有生气，反而苦笑道：“你知道，就为这两个字，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权约把我困在宫中，困了四十年，直到他死，才还了我自由身。” “谁让你那么好奇。” “对，我好奇，我自找麻烦。”石太医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所以啊，我希望你们不要自找麻烦。听故事是很开心的事，成为故事，却绝不是乐事。你敢想象吗，山一样的男人，只因为一句话，哭成了海。” 闻思绮久久无语，石太医也不再逗留，他迈着步子走出了房门，留下话来：“当然，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当我是个老神经，不要在意。不过要是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就记住，跟随本心，不要算计太多，否则你肯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