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神试炼（七）
无极神功大成后，无极真气绵绵密密，威力无匹！ 麻烦的是，自此之后，真气再难增加：增加一丝，转化一丝——化为阴阳二气！ 如此一来，量既不能增多，质也难以提升，内力只能止步于此，实乃是武人大忌！ 邓紫阳喟然一叹：“前路至此断，无极路不通啊！依我看来，很有可能，祖师想差了！” “啊？” 三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左秋水还有独孤良夫妇，一惊惊愕！ 武学界内，各门各派，尊师重道，恪守祖训，从来没有人，敢于怀疑先辈，更何况是怀疑自家祖师爷！ 说明白点儿，这就是大逆不道！ 只是，面对自家掌门，三人都不好挑明——独孤良的妻子，六年前就被邓紫阳，代师收为清风真人的记得名弟子！ 邓紫阳自然明白他们心思，莞尔一笑：“你们啊，有什么就说，都是一家人，何必遮遮掩掩！祖师也是人，千年之后，你们都是祖师！太极之上有无极，这自然不差，然太极有形可见，无极无形无象，是以，太极流传甚广，无极则渺若惊鸿！太极为阴阳之辨，无极为阴阳之始！” “无极神功，只是祖师的想象，或者说反映的，是祖师对无极的理解，只是一种构想，千年来历代完善，却仍然止步于大成，不能破而再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只是没有人去怀疑根本罢了！”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再说下去，已无必要！ 至于究竟错在何处，这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也不是三天两日，会有头绪的！ 二十九岁，正是气力最为鼎盛之时，邓紫阳武功达到巅峰，早已超越了当年的清风真人，在武林中难有数合之敌，也许只有隐世潜修之辈，或许能有一二匹敌者，也未可知！ 只有邓紫阳清楚，自己的对手，在帝都之行时，已经注定！ 对方的实力，不比自己差，想要战而胜之，必须再做突破！ 按时间来算，此战不会太远！ 一月之后，邓紫阳二度下山，走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枯石岛上，烈阳暴晒，水汽蒸腾，邓紫阳浑身赤裸，冥目而坐，认真体会着天地灵气的变化…… 千米深海下，漆黑如墨，偶有海底生灵，发出点点光芒，邓紫阳静静躺着，不呼不吸，一动不动，似乎与大海融为了一体…… 火山口上，炽热难当，下方岩浆赤红，不时翻滚，上方热浪滚滚，终年不变，邓紫阳全身黑红，疤痕累累，艰难地坐着…… 龙卷风中，骇浪惊天，无数水族惊恐万状，徒劳地挣扎着，邓紫阳随波逐流，感受着天地间的伟力…… 茫茫大海，隐藏了太多未知，大海之上渺无人烟，邓紫阳游戏其间，彻底回归了自然状态，体悟着天地间种种奥秘，心头的疑惑渐渐有了答案。 岁月多少次更迭，潮汐多少回来去！ 明月当空夜，他也思念过娇妻，怀念过师父，想起过祖父，感到过孤独。 惊滔骇浪时，他也曾感到过无力，体会过死亡，战胜过恐惧，想到过放弃。 无边无垠处，他也茫然无措过，精神疲惫过，凭借本能行走，信念执着前行！ 这一天。 邓紫阳行至一处平静的海面，水下游鱼潜戏，天空偶尔有飞鸟横渡，心情舒畅地躺在海面，不知不知觉间就睡了过去！ 陡然一惊，瞬间醒来！ 平静的海面，微微荡漾，一圈圈水波，向外扩散…… 邓紫阳静静地看着，发现这波纹竟是规则的同心圆，好奇之下沿着波纹来向而行，随着往前，波纹更加明显，也越加粗大有力。 约摸行走了一个时辰，每一道波纹已达两米，白浪奔涌，啸声成潮，邓紫阳踏浪而行，神色凝重非常！ “奇怪！海浪怎么还会不停地变化温度呢？前一浪，明明冷冽如冰，这一浪，怎么就guntang如火了呢！这实在不是正常的海浪，难道是前方发生了某种变故？”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大海里生存，邓紫阳对大海的熟悉，甚至超过了对三仙山！ 面对这种从未见到过的现象，他不得不慎重，不得不凝重！ 大海，不同于陆地，即便对邓紫阳这样的高人，也还是存在太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一冷，一热，一冷，一热…… 海浪的水温，规律变化着，冷热交替！ 随着不断深入，海浪越来越高，由两米变成了三米，几乎达到了邓紫阳，可以承受的极限！ 水为至柔，浪则极强，刚柔变化，量之多寡，动静之差异！ 在极限之下，邓紫阳心无旁骛，全部意识都放到了海浪上，冷浪来时阳气护体，热浪过时阴气潜出，浪峰袭来以静制动，浪峰过处以刚制柔…… 刚柔，冷热，动静，峰谷——阴阳！ 习练太极势，三十余年，邓紫阳自认对刚柔阴阳之理，通达无遗，可此时才发现，所谓“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并非是要将刚柔融为一体，而是要合理安排刚柔的变化！ 这海浪，刚时则则，柔时则柔，其实质永远是水，而水则非刚非柔，非动非静！ 大海的力量源泉，在于水！ 武功的力量源泉，在于气！ 水也好，气也罢，本身也无阴阳刚柔之性，唯其动时，则分阴阳！ 海水重拙，湖水清澈，冰水寒澈，泥水混浊；气也同样，九阳之气刚猛，九阴之气阴柔，无极之气中正！同类相较之下，亦有阴阳！ 如此，则体用各分阴阳，而有四重之象，自此而下，可演八卦，六十四变！ 感悟至此，惊雷乍响！ 邓紫阳哈哈大笑，状若疯魔！ “哈哈！原来如此！此无极，非彼无极！无极而无所极，何来无极之气！无极神功，只是非阴非阳而已！此气中正，感通天地，可役阴阳，故而威力绝伦！” “九阴之气，本质即是阴气；九阴之气，本质即是阳气；即便达到，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亦不能与此中正之气相比！出生决定命运，连真气亦不例外啊！” 一念通透，万法由心！ 一直压制的无极神功，开始疯狂运转，无穷无尽的无极真气，喷涌而来！ 无极真气，一化为二，二化为四……以指数速度，快速增长！ 阳无极，阴无极！ 二代阳无极，二代阴无极！ …… 无极而太极，太极而四象，四象而八卦，八卦而无穷…… 极中庸而致精微！ 天地之变化，融于一身！ …… 止步于五米浪前，邓紫阳感叹，人力有时而穷！再强大的人，也无法与天地自然相抗衡！ 此时，天色将暗，满天红霞，碧海红日，波光七彩，入目即是奇幻般的世界！ 前方一浪高过一浪，形成了一座浪山！ 直入天际，高不可测，如同天地巨柱！ 邓紫阳转身而回，身形动作变得异常灵巧，身体感知比之前敏锐十倍不止，抬掌击巨浪，飞身跃潜渊，战力提升以十倍计！ “该是回山的时候了！此刻距离山门，也不知有多少万里了！离开这么久，真是让秋水担心了！” 海波依旧，归心似箭！ 海上非止一日，时而飞掠，时而乘筏，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忽有一日，看到船帆点点，终于重回人群之中，稍一打探，镇国王邓岳去世已经六年！ “原来离开已经六年了！” 自是而后，又经大半年，终于见到了三仙山！ 七年后的三仙山，人丁兴旺，建筑焕然一新，真正有了一个宗派的格局，再不复隐世之相！ 此时，清风门的第八十九代，已经开始长成了，邓紫阳的儿子邓飞，十五岁，隐隐已是这一代的领军人物，颇有乃父之风！ “师兄，这里有一封约战书，一年前送来的，您看如何处理？”独孤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掌门回山之后，全身似乎再无半点修为，但切磋之下才知道，他已经恐怖到了何等程度，自己竟不是一招之敌，是以说起话来，再不复往日的随意了。 “两年之后，端午之节，泰山之巅，生死一战！” 这封信，既无抬头，亦无落款，字迹遒劲，墨透纸背！ 邓紫阳扫了一眼，递给独孤良：“看看吧，这么多年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对师父，对师叔他们，也是一个交待！” 独孤良满脸惊愕：“师兄，你都知道了？” 看到邓紫阳点点头，独孤良苦笑一声：“当年下山后，快意江湖，结识了镇国王府邓延吉，后来通过种种手段，逼迫父皇重新认回了我这个嫡长子，不久又正式册封为太子。权势，金钱，美女，这三样东西，确实是具有无穷的吸引力，一旦深陷其中，就再难自拔！” 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父皇会下那三道圣旨呢？难道是您……” 邓紫阳再次点头：“不错，是我的原因。但我找的，不是你的父皇，而是你的皇祖母！我答应了一个条件，所以，就有了那三道圣旨！” “什么？你那时候就打败了皇祖母？她可是师父的师妹啊！”独孤良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邓紫阳微微一笑：“你果然知道！那么，你现在应该知道，那约战之人，是谁了吧？” 独孤良苦思半晌，脸色一变，如同见鬼一样：“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已经死去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