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接下来的子,阮沅如常 ,宗恪再没出现。 不仅如此,连之前形影不离跟着她的锦衣卫们,也忽然消失无踪。阮沅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黯然。 这自然是宗恪的吩咐,看来,他真的放弃她了。 这念头让阮沅死了一样难受,既然宗恪放弃了她,那她也只好放弃自己了。阮沅迅速憔悴下去,虽然依旧如常 ,工作不出差错,但是整个人活得如行尸走。 晚间下班,阮沅常常不回去,她会随便上一辆车,找个靠窗地方坐下来。 车窗开着,冰冷的风吹拂着她的脸,城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车滑过如长河般的灯火,阮沅不知道这辆车的终点究竟是哪里,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不想回家。 她喜欢这样,坐上不明方向的车,任凭它把自己带往不知名的地方,等到了终点站,她下来,找辆往回开的车,再慢慢坐回去。 她喜欢让车开个不停,一直开,一直开。只要停下来,阮沅就会感觉到不舒服。 那是内心深处的不舒服,无论怎么卖力工作,怎么努力消费,都还是无法消减的不舒服。 她觉得心灵深处,始终有着无法克服的噪声,所以她要一直把耳塞塞着,让音乐片刻不能停,连之间的空隙都会让她发疯,她更没有力气打量周遭,她不要驻足静观,她没那个耐心。 有的时候,她甚至整夜不归,坐在公园长椅上,仰望着月亮用凄惨的步子从西边爬上天空,然后再慢慢从东方落了下去。 她的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就算浑冻得发僵她也不在乎,她的时间全用在发呆上,她能感觉到五内时时刻刻的煎熬,好像被文火翻来覆去烤个不停,那种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焦虑感,让阮沅迅速消瘦了下去。 她在这儿找不到安之所,因为她的安之所,已经被她自己亲手给毁掉了,对这花花世界,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兴趣了。 店长和一同打工的学生仔都担心她,学生仔总对她说,要活得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阮沅已经活得很用力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活得用力点”,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两只肩膀如扛了座山那般沉重。阮沅知道,自己是一台不堪重荷的车,而且早已腐旧,每往上添一样东西,都能听见车所发出的不祥的咯吱声。 她对自己居然还未倒毙路旁,感到万分惊讶。 然后学生仔说:“子要熬长呵” 阮沅苦笑,她说她已经被废去武功,一无是处了。学生仔眨眨眼睛,又道:“烂船也有三斤钉。” 阮沅被他逗乐了。 店长不像学生仔那么啰嗦,却很关心她,不排她的夜班,别的店员觉得不公,店长就说,你们有男友接送,阿沅没有。 然后店员们就起哄说,店长给阿沅做男友好咯 店长就会紧张地说你们不要乱开玩笑,说完又偷偷打量阮沅的脸色。 这种玩笑,阮沅从不会出声。 店长刻意的照顾,她不是察觉不到,店长对她有好感,阮沅也清楚。 但她不可能再去谁了,这一点,她更加清楚。 如今她对谁都没要求,也懒得去奢谈什么未来,她根本就没有未来,未来的人生路上,阮沅早已自行其是的抹掉了任何让自己幸福的可能。 有的时候,阮沅也会做梦,梦见从前和宗恪在一起的事。他在看奏章,她则守在边上,窗子敞着,天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脸,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她含了一枚青梅,他作势要去夺,拥着她细细的吻,连毛笔滚落一旁都未曾发觉…… 然后阮沅就会满面泪痕醒过来,独自躺在这漫长的黑暗之中,被剧烈的悲伤给整个儿淹没,膛里的那颗心脏,像要停止跳动一般,安静无比。 冬天慢慢过去,半年时间就像流水一样消逝无踪。阮沅依然在那家便利店打工,她没有再换工作,因为钱够吃饭,够房租,再多的她也不知道该拿来干什么。 她没有联系过去的熟人,一个也没有。厉婷婷她没再去找,舅舅和舅妈也没有告知,阮沅已经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她觉得就这么孤独一人活下去,好的,什么负担都没有,就算突然死掉,也不会有人伤心,反正她的心也早就死了。 天气起来,城市的色彩发生了变化,高大乔木全都生出新叶子,城市上空,满满的翠绿耀人眼睛,鲜红、橙黄、天蓝……各色裤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七彩缤纷的短裙代替了拘束厚重的装,劳动节到了,几个店员在商量着一同去哪里玩,也有人很心的拉阮沅参加,阮沅却谢绝了。 她高兴不起来,不管遇到多让人高兴的事,都高兴不起来,她笑不出来,不管周围多么闹,她都没法快活起来,笑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她这样子,只会叫人讨厌,让人觉得不合时宜。 如今的她,像个不吉利的符号,在哪里放着都不合适,只会让周围的人扫兴。 五一那天,店长本来想让阮沅休假但是被阮沅谢绝了,相反的,她却上了个连班,早十点到晚十点。这是阮沅要求的,平里她上早班,下午就能回家,今天她不要这个便宜,帮同事带个班,这样也好让那些有家属的同事,可以陪着家人出去玩。 晚上十点差一刻,和来接替的学生仔交接完毕,阮沅走出店门。 街上人很多,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各处商店都在闹打折,吸引着顾客,喧嚣之声不绝于耳。但是这些闹的场所,阮沅却丝毫没有兴趣,就像个梦里人一样,她漠然走过这全然不真实的喧闹。她今天连着站了十二个钟头,累得厉害,此刻只想回去躺着,阮沅甚至喜欢这样:累得精疲力竭,回到家什么都不用想,倒头就睡。 夜深了,风也凉了,她拢了拢衣服,慢慢往家走。 进了小区,走到楼下,阮沅忽然站住了。 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 他看见阮沅回来,慢慢从灯影的黑暗处走出来。 是宗恪。 “等你好久了。”他平静地说。 一时间,阮沅错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仍然是从前那样子,灰色的装,面容平和,略有点消瘦,但是眉眼神,却和阮沅思夜想的那张脸,别无二致。 难道这是幻觉?她不由想,是自己每思念太多,结果眼前出现了幻影?…… 看她呆站着不动,宗恪苦笑:“不用怕,没有旁人,只我一个。” 阮沅这才回过神,明白宗恪是会错意了。 她挣扎着说:“……你来干什么?” “想和你谈谈。”宗恪望着她,声音柔和,“能让我上去么?” “咱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阮沅声音嘶哑,“你走吧。” 宗恪站着不动,没有怒。那样子,和几个月前明显大有不同。 似乎他镇定下来了,不再着急追寻什么了,于是只剩了平和与安详。 “我已经考虑好了一切,和那天不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沅,你不用再撑着了,我不是来bī)着你回宫的。” 阮沅浑一震 良久,她低着头,匆匆从宗恪边走过去,进了单元楼。 宗恪不声不响跟在她后,俩人一直上到五楼。阮沅掏出钥匙打开门,宗恪在门口停了停,看她没有将自己关在门外的意思,也走进屋里。 这是一间几乎可以称之为寒怆的房间,宗恪目测了一下,一室一厅加起来三十几个平米。 房间连木地板都没有铺,依旧是水泥地,白石灰墙。主人看起来清扫得很勤快,地上一尘不染,连同擦拭家具——一张木桌和一个简易衣柜。灯具有两个,客厅顶墙的长灯管,和卧室头的小灯。书架由一个三层的钢制小鞋架改装而成,就支在窗台上,上面松松散散放了十几本杂志。 客厅里较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台旧冰箱,门上的油漆已经脱落,一制冷就发出嗡嗡的噪音。屋里没有电视机,两只旧沙发瞧上去花纹都已经不清晰了,款式明显是九十年代的。当中架着一张旧圆桌,上面还摆着一速食碗筷。 看着这一切,再看看阮沅那张枯槁般的脸,宗恪只想叹气。 “坐吧。”阮沅低声说,“我去烧水。想喝什么?” 她说完,又记起来自己是知道宗恪喜欢喝什么的,宗恪喜欢茶,酽酽的那种,味道有点重,像六安瓜片。 但是眼下她屋里没有茶,只有一包麦片,还是一个月前店长送的,到现在没拆封。店长是担心她血糖太低,缺乏营养。 她自己只喝清水。 “不用了。”宗恪说。 这对话,真像是主客之间,阮沅想,他们怎么走到这一步来了呢? 既然宗恪没有要求,阮沅索不烧水了,反正冰箱里存着矿泉水,店里打折的时候她背回来的,阮沅实在懒得为了烧壶水而进厨房。 她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吧,来干嘛?” 宗恪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被你救出宫的那个宫娥,就是云敏,死掉的双喜其实就是她,对不对?”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