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出乎意料(一)
找到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很便宜的那种,出门在外总是要节俭一点儿,卸下包袱行李,驴子交给客栈的伙计。我一头倒在床上,累死我了,比走路还累。 “格格……” 我侧头瞪了香翠一眼,“跟你说了,人前你叫我哥哥,就咱们俩的时候叫jiejie,格格,格格,你就是希望我一辈子给人做小妾是吧?格格,什么破格格,我恨死这个称呼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香翠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不是,奴婢……” 唉!又是奴婢!我一甩头坐了起来,“香翠,姑奶奶,你脑子没丢吧?我说过多少回了,在那个地方你不肯改也就罢了,毕竟让别人听到会说你我没规矩,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有手有脚,用不到下人伺候。你这么喜欢做奴才,就不该跟我出来,明儿你自己回园子吧,跟福晋说是我强逼你走的,你趁我没注意就跑回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香翠已经红了眼圈,这丫头越来脆弱,我稍稍说重一点儿就做这个样子给我看,还得我来安慰她。 “好了,别这样,你慢慢改。我今天被驴子气到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嗯……”香翠迟疑着不肯说话。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会生气。”我道。 “那……,您看这样好不好,奴……,不,我……我尽量改,可是我从小就伺候您。我不敢称呼您jiejie,我……我还像您出嫁前那样叫您小姐。您说好吗?” 看来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就这半年的相处我知道。以前的嫣然和香翠虽说也是主仆情深,但嫣然本身还是个对身份很敏感的人,将尊卑看得很重。可以想象嫡庶之别本就让嫣然在家抬不起头,汉人加上侍妾的身份又让她在四贝勒府抬不起头,从小到大也就香翠把她当主子看。香翠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还要慢慢改,我就是有些急躁,人嘛,总要长久相处才能知道。 “嗯。”我点点头,那就先这样。 见我点头。香翠又高兴起来,说话也利索起来,“小姐,我知道您累了,您先躺着,我去给您端饭。” 我拽住她,“不用了,也不是很累,我们一起到楼下吃饭。”既然想让香翠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就不能总等着让她来伺候。 稍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便下楼。楼下吃饭的人不少,我们拣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两碗素面。等面的功夫就听邻桌的客人向掌柜打听。 “万掌柜。这卢沟桥不是没冲坏吗?怎么不让过呢?” 万掌柜一身褐袍,头发有些花白,胖胖的身子正带个眼镜在看账本。听见有人问他,便抬起头。对问话的客人道:“这位客官,您没去瞅瞅那永定河里的水有多深。前几日水都没过桥面,这两天水势稍稍小了点儿,可万一人走在桥上突然桥塌了,那可就连命都没有了。” “我们这不是着急吗,都耽搁两天了,大哥还等着这批货,我和三弟第一次出来办事,就延误了时日。掌柜的,听说您的的侄子是这宛平城的守备,现在卢沟桥就是他手下的人看守,您帮我通融通融,明儿就让我们过去得了。” “这话您可别跟我说,前几天有个客人也这么说,还说出了事自己负责,我就去和我侄子说了,结果行到桥中间时桥栏杆突然冲坏一根,人就跟着冲走了。” 听这话我身旁的香翠紧张的握住我的手,水火无情,想不到这些日子雨多晴少,城南的水竟然涨成这个样子。这样说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是过不了河的,也不知要耽搁几天,只盼水洪水早些退了才好,可是转念一想反正我现在就是游民一个,在哪儿都是一样,无所谓。 “二少爷,出门在外,遇到些意外在所难免,咱们这不是改陆路了吗,怎么着也比走水路快,您就放心,小人刚才去河边看过比水位比昨日又降了不少,顶多再逗留个一两日定能成行。” “哼!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与那戏子纠缠,咱们上个月就可以走了,走水路既舒服又顺畅,好过如今走陆路要受这般颠簸。”邻桌的一个少年十分不屑地对刚才向掌柜打听的年轻人道:“回去我就告诉大哥,说你死性不改,耽误正事。”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人都带上了,还打算瞒住大哥?” 看来这兄弟俩真顶起来了,我听了摇头一笑,看那年轻人模样甚是周正,虽没有什么儒雅之气,相貌也算堂堂,想不到为个女人就——男人都是食色动物,到什么时候都错不了。 不一会儿素面就上来,我和香翠吃了饭便回楼上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人和驴都需要休息。洗漱后我们早早上床。 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粗声道:“什么人啊?人家睡觉呢。” “开门!开门!“ 门外的声音更吵杂,好像客栈的客人都给惊醒了,敲门声也更大还伴随着推门。出什么事了?搞得人不得安生。我和香翠爬起来穿好衣服,我还拢拢头发带上帽子,我是穿的男装,但是我可不想剃个月亮头,帽子便是不可或缺的道具。 点上煤油灯,我拔下门闩,还没等我开门,一股大力砰的就把门撞开,幸亏我躲闪及时,要不非被门板拍到不可。几个兵丁模样的人大咧咧闯了进来,领头的还嘴里骂骂咧咧。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老子敲门还不快点儿给老子打开!” 香翠胆子小,躲到床后,便有兵丁上前要去拽她,我伸手一栏,“慢着!这位军爷要干什么?” 那士兵也很是无理,挥手打开我的胳膊,“你想干什么?爷公务在身,你小子敢拦着爷办正经事!” 我站到香翠身前,道:“小民不敢,只是军爷这般气势汹汹是为哪般总要告诉小人,小人才好帮助军爷。” 领头对那个士兵道:“你眼睛不好使啊,那个根本就是个女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然后一脸怪笑的看了看我指指我,“你过来。”对他身后的一个士兵道:“去请查大人来。” 香翠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小声道:“哥,这些人要干什么?不会是……” 我的心也咯噔一下,不会吧,我有这么重要吗,还要让这么凶悍的军兵来抓?我正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脱身,就有个身穿深色长袍的中年人进来,长得十分喜庆,圆圆的冬瓜脑袋,一进来就道:“什么人?” 领头的兵丁给中年人行了一礼,“大人,您看这人……”他指指我,那个什么姓查的大人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点点头,“到真是个我见犹怜的主儿,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什么?男人?他们找的是男人,可我是女人啊。那就是说他们不是四贝勒府派来的,还好,我一颗心掉进肚里。还没等我喘口气姓查的大人又道:“还敢和你相好的跑,你也不想想我们爷看上你,你能跑得了?” 那个爷看上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不会以为我和香翠是那种关系吧?好笑死了。 “这位爷,您定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您,再者说,我们是兄妹。” “少来!,长成这样不是你是谁?”查大人一挥手对兵丁道:“把人给我带到楼下,到下面有人认得你。” 几个兵丁推推搡搡把我和香翠押到楼下,一对兵丁举着火把,大堂里此时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