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问案
来自北地的客人?——知府心里一紧,还是跨地域作案。完了,这案子更难破了。 知府来不及问清缘由,先把崔九的话传了下去。然后才对崔九问道:“崔堂主,这里的尸首,是不是可以收殓起来了?” 崔九叫了忤作过来问道:“这里的详细情形都画影图形了吗?” 辉城的忤作还是延续旧朝的一套做法,有了命案,除了详细的文字记载,还有绘图人员把作案现场都详细地描画存档,以便让后来的人更容易弄清楚案情始末。而且凭着详尽的画图,说不定能有人发现新的线索。 忤作忙道:“文字和图画都归档了。” “这里可以封存起来了。”崔九转身看着知府大人道。 知府点点头,对手下的衙役吩咐道:“把人都收殓了,放到义庄去。让义庄专门腾出一个院子给安家的众人。等安将军回来,再给他们归葬。” 衙役们应诺,都下去自行忙碌。 崔九便跟在知府大人后面,一起出了安家大门。 南宫雪衣一直守在安家门外,也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 看见崔九和知府大人终于出来了,南宫雪衣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崔堂主可有收获?” 崔九看了一眼安家四围越来越多的人群,对南宫雪衣拱手道:“城主夫人要是着急,可跟我们一起回衙门里商谈此案。” 南宫雪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先前已经让人传了急信给宋远怀,告知安家的灭门命案。现在一想到语娘生死未卜,就觉得心急如焚。 南宫雪衣回头跟身边的大丫鬟素依交待了几句,让她回去,和奶娘一起看着小少爷。又对另一个大丫鬟素兰交待,让她去厨房传话,准备一桌席面,送到知府衙门里去。自己就带着四个护卫,同崔九和知府大人一起回了知府衙门。 来到知府衙门的内堂,南宫雪衣和崔九都坐在了下首,知府对南宫雪衣拱了拱手,说声“得罪”,才坐到了自己的官位上。 南宫雪衣欠了欠身,道:“大人客气。”又看着对面坐着的崔九道:“还请崔堂主明言,到底有何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得事?” 知府大人的疑惑比南宫雪衣还大一些,此时也迫不及待地问道:“崔堂主为何要辉城的客栈,上报十天以来从北地来的客人?” 南宫雪衣闻言惊得站起来,颤声问道:“怎么会同北地有关?!” 原本想着,在江南发生的命案,以宋远怀和安将军的势力,怎么着也能将凶犯绳之以法。可是若是凶犯来自北地,他们还能跨江缉凶不成?——北地可是上阳王范朝晖的地盘,听说他极为护短。若是北地人做下的案子,上阳王那一关,可不好过。 崔九挺直了身子,对南宫雪衣做了个坐下的手势道:“夫人稍安勿躁,我当然是有我的理由的。” 南宫雪衣慢慢坐下,紧紧地盯着崔九道:“愿闻其详。” 崔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双手撑在膝上,看了堂上的知府一眼,先回答了南宫雪衣的问题:“ 问道:“知府大人,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在安家的外院靠近大门处,有一具男尸身下,压了半片刀口卷起了角的刀片?” 知府点点头,脸色有些灰白:“当然记得,这种凶残的凶器,本官怎么会忘了?!”说着,知府已经起身走到堂外,叫了个衙役过来,让他去找捕头把今日从安家里找到的证物取过来。 崔九等了一会儿,直到捕头把那刀片证物取了过来,才看着南宫雪衣道:“夫人,请看我们在安家找到的刀片。这个残缺的刀片,是我们在安家找到的唯一一个行凶的凶器。” 南宫雪衣苍白着脸,往证物匣子里看过去。只见这个刀片虽然只有半片,却有一尺来长,三寸来宽,非常之大。刀刃的地方,微卷起来,几处缺口,又有血色暗红,染在刀锋上,看上去十分狰狞。 “这种刀片,跟北地军队里所用的大刀十分相似。”崔九继续说道。 南宫雪衣皱了皱眉,道:“不过是相似而已。而且北地军队既然都配备这样的大刀,说不定在外面也有流传,不一定作案的人,就是北地……的人。” 崔九笑道:“夫人所言甚是。除了这个刀片以外,还有那些尸首上的伤痕,都是从右到左,一刀致命,然后回刀砍头。这种大开大阖的刀势,是北地的上阳王范朝晖所创,只有北地的军队中人,才有专门练过。夫人有所不知,这种刀法,拿到平日里两人对打,并无优势。只有在战场上,千百人一起杀敌,才能有它过人的用途。” 南宫雪衣咬了咬唇,继续抬杠道:“既然是军中人人都练,流传到民间,也不稀奇。” 这话连崔九也不好反驳,忙对南宫雪衣拱手道:“夫人高见!所以我们只能猜测,大概是从北地来的人,或是跟北地有关的人所为。我让知府大人多多注意从北地来的客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南宫雪衣听了崔九的话,知道不过是在恭维自己,也未十分当真,只是凝眉沉思道:“我只是在想,谁跟安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将他们全家都杀了?还有,我们宋家,在安家隔壁。下人的住处同安家的院子,只隔着一条街。如何发生这样大的案子,我们这边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崔堂主可知,这凶案,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辰?”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崔九忙道:“从尸体身上的尸斑和血液凝结的程度来看,安家人被杀,大概是昨夜戌时到亥时之间。至于为什么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这个倒是一个巨大的疑点。我觉得,我们可以暂且存疑。” 知府沉默地听崔九说完他的猜测,加了一句道:“安家还有两个女护卫活着。崔堂主看看,要不要审一审?” “自然是要问一问的。”崔九也不推辞,主动把问案揽到了自己身上。 知府让人把两个女护卫带进来。她们俩还不算正式的嫌疑犯,因此没有带到正式的公堂上受审。 “崔堂主请。”知府对崔九道。 崔九对知府点了点头,也不再客套,对堂下跪着的两个女护卫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两个女护卫说了名字。 崔九又问道:“你们为何住在赌坊,没有住在安家的宅子里?” 长得稍微胖一些的女护卫答道:“我们以前是住在安家的宅子里的。最近因为安老爷不在家里,夫人不能出门,就由我们在赌坊里帮夫人看着。每隔一天,就把赌坊里的帐本给夫人送过去,再向夫人汇报赌坊里两天来的情况。南宫堂主知道,这赌坊里也有我们夫人的三成干股,夫人平日里,对赌坊十分上心的。” “原来如此。那昨天,你们正好不用回安家?”知府在旁插了一句嘴。 “是。”两个女护卫一起回了知府的问话。 崔九沉默了半晌,问道:“近几天来,你们知不知道,安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说,有没有跟人有过争执、结仇?有没有仇人找上门来之类的事?”崔九想着,安将军是江湖中人,跟人结过仇也不一定。 南宫雪衣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一事,道:“语娘和安将军,都是北地人,是从北地来到江南的。” 崔九精神一振,这倒是他不知道的消息。安家的主子两个人,终于又一次跟北地扯上了关系。 知府也脸上露出了微笑,对崔九道:“崔堂主不妨继续问下去。” 崔九正要接着往下问,两个女护卫却互相看了一眼,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回禀南宫堂主、知府大人和崔堂主,两三天前,我们安家倒是有一些来自北地的人上门。”一个女护卫突然说得。 “快讲!”崔九有些急切了。 那个女护卫定了定神,仔细回忆了一下,道:“那一天,正好轮到我回去安家送帐本,在门前看见好些高头大马。我在二门外等的时候,看见夫人亲自送了几个穿着劲装的女人出来,又跟她们说,感谢她们的好意,让她们回去跟她们的主子说,她只想留在江南,不想去北地。还说,我们老爷有本事护得她周全,不劳别人挂心。” 这话说了,南宫雪衣也有些印象,便道:“这我听语娘说过,说是他们安家在北地的亲戚,接她回去住一阵子。她不想跟安将军分开,所以婉据了。” 原来是亲戚?——崔九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们先下去吧。”知府叫来差婆,把这两个女护卫带了下去。 外面有衙役过来回报,说是客栈老板那里,把衙门要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知府命人呈上来,一一细看。却是看到城南一个客栈的消息的时候,有些动容,对崔九道:“你看看这里。” 崔九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原来这个客栈老板报上来的,正是三天前有一批来自北地的男人和女人,在他们客栈投宿,昨天上午才结帐离开。 “日子对上了,人对上了,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崔九苦笑。如果这些人是亲戚,也不会因为安夫人不愿意去北地,就杀了人家全家,再把人掳走吧? “如果这些人是安家的亲戚,他们怎么会住在客栈里,不住在安家?”崔九一直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是才突然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