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得一知己吐心事
回到家里，赫实等人赶快帮着赫良往下卸货，金元吾则被请进了厅里，文静帮着上了茶，张氏在一旁陪着金元吾说话。 待赫儒依指挥完了下人东西存放在哪儿后，也进到厅里来。 “娘，小二看到外公给拿的医术高兴得不得了，赶快回屋里去看了呢。” “这孩子对医术应该是真有兴趣。”张氏笑着答道。 “是啊！”转头又对金元吾道，“元吾哥，你来得巧呢，今天我家也算是杀猪了，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加菜了，你还有什么特别的想吃的吗？” “我、”金元吾想了想，仿佛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道：“我想吃碗小一你上次做的面。”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会儿告诉文静让她去做。”赫儒依答道。 “她做的有你做的好吃吗？” 赫儒依见他今天神色不太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文静做的自是没小一做的好吃，一会儿小一去做好了。”张氏打圆场道，“天儿冷，也是该吃些面条暖暖。对了，元吾，你与我家往来也多了，婶子还不知道你多大年纪，实在惭愧呢。” “婶子，我十六了。” 赫儒依看向金元吾，心想，十六岁啊，看着像是二十左右的样子，肯定是因为平时太严肃了。 “十六就出来独当一面，也是不易啊。其实，你故去的赫叔叔曾经也是在你金府里做过活计的，但是他很少讲金府里的事，再加上我们住在村里，对金府也是不了解。想来高门大户里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也是困难，你小小年纪，必是吃了不少苦了。” “其实，说起来，赫叔叔应该是我的恩人呢。” “哦？此话何解？”张氏问道，她确实没听赫重瑞说起过。 “我也是听我娘说的。十六年前，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失足掉到了湖里，是赫叔叔恰巧经过才将我娘救起，因为赫叔叔签的是活契，所以我父亲就赏了赫叔叔银子，并且还了他契书，让他出来自己做些营生。后来婶子来药堂我也不知道你们就是赫叔叔一家，直到那次婶子说自己住在栖凤村，我才慢慢想起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重瑞倒是没提起过。”张氏陷入了以往和赫重瑞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中，赫重瑞就是这样热心的一个人，遇到别人有困难，总是会奋不顾身地去襄助。 “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掉到了水里？那她还好吗？”赫儒依问道。 “不太好。”金元吾有些悲伤，道，“我早产了。娘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儿，身子骨总是不好。” 赫儒依难得见到金元吾露出悲伤的神情，心里也是难受，道：“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对吗？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药堂，有了好的坐堂大夫，可以让他帮着好好给你娘调理了啊。” 听了赫儒依的话，金元吾努力想做一个高兴的表情，可是怎么也做不出来，面部纠结得很，半天才道：“我懂事地太晚，已经没有机会再去照顾她，帮她调养了。”说完这句话，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对不起，我无意触到你的伤心事的。”赫儒依道。 “没关系，都过去好多年了。”轻轻叹一口气，金元吾的眼神慢慢飘向了远方。 “元吾哥，反正吃饭还要好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家果园走走吧。”赫儒依站起来道，她不想金元吾一直沉浸在悲痛中。 金元吾点了点头。、 赫儒依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张氏，张氏道：“出去走走吧，不过一会儿就该做晚饭了，你别让元吾饿着肚子。“ “嗯。”赫儒依应道，随即示意金元吾跟在她的后面。 赫家的果园就在房后的山上，从菜园子里辟了一个大门，直接通向这十三亩的果园。 如今是初冬，还没下过一场正经的大雪，所以山上的雪刚刚没过脚背，两人穿着靴子，倒是无所谓。 “这是我家的果园，里面有苹果，有梨，有桃子，也有李子。明年到收获的时候，我就给它们都好好存放着，等别人家都卖完了我再卖，也能卖一个好价钱。”赫儒依欢快地边跳边说，“这树下啊，我种上了桔梗，整个果园的外围呢，我全部种着沙参，待明年长出来的时候，我让赫良给整个果园用野樱桃圈上，到时候沙参就往樱桃上爬，整个儿这片地就都是我家的果药园了！”赫儒依对前路充满了向往，所以说的十分高兴，可是当她转过身来，看到金元吾还是一副悲凉的表情。 “元吾哥，你有心事啊？” “对不起，扫你的兴了。”金元吾苦笑道。 “没关系，我本来也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希望你开心一些，但是既然你还是不开心，那就说明我说的不够让你开心。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说了，你说，我来做一个倾听者！” 金元吾看着她，以为她是闹小女孩的脾气，可见她杏眼圆睁，清澈无比，竟真是想听他的诉说。 “我的事更不好听。”金元吾叹气道。 “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相互倾听心事是很正常的吧？又不是比谁的人生更搞笑。”赫儒依十分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就像我吧，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要立刻说出来，说出来心情就好了很多！谁要是惹我不开心，那我就一定要把他弄到比我更不开心，这才公平！” “把他弄得更不开心？” “嗯！” 金元吾展开了笑脸，道：“你说的有理。” “当然了！圣人说过，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赫儒依得意道。 “圣人？哪位圣人？”金元吾思考。 “噗！”赫儒依笑道，“我是不记得哪位圣人啦，你要想起来，就告诉我！” 金元吾笑着点点头。 “现在，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了吗？” “我——” “这么难以启齿啊！那我先说好了！你听完我的，为了公平，你就要说你的。然后我们就知道了彼此的秘密，这样呢，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不管是刀架在脖子上还是别人拿你最宝贝的东西威胁，都不可以说出去了，知道了吗？”赫儒依眼神一横，道。 “好，你先说。”金元吾微笑道。 “我告诉你的秘密呢，是连我娘都不知道的哦！”赫儒依眨眨眼，看到金元吾郑重地点了点头，才道，“我之前死过一次，因为我上吊了。” 金元吾错愕地看着赫儒依，听她继续说着。 “因为死过这一次，醒来后，我就失忆了，连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上吊。我听我娘说，我是偷了家里的钱，给了我青梅竹马的小哥儿。我自己都纳闷儿，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就算我再喜欢，爹娘疼我，我又怎么会去偷钱呢？后来，我的闺蜜来了我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是她引导我去偷的钱。她还拿出了一股愧疚的样子，和我道了歉。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都因为她的话犯了错误，最后羞愧自尽了！虽然我命大活了过来，可是我没有记忆了啊！大概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做错了事，就要去承担。当然，我和村里的其他人想法不一样，我不认为我偷过钱，就没了重新来过的权利，因为老天都给了我这样的权利！所以我就琢磨，既然我给家里造成了损失，那我就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弥补。” “我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才能赚钱。这时候我爹出了意外，离开了我们，娘又病了，整个家庭的担子都压在我身上。所以，我乍着胆子，带着小二进了山。你都不知道我运气有多好，我竟然发现了一颗老参！我激动得不停叩拜，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后来我卖了山参，得了银钱，就开始琢磨做点别的营生。好在这时候我娘的身体也好了起来，她很有头脑，也很支持我的想法，我们就这么一点一点把我们的家弄得好了起来。” “可是，我自己知道，即使生活越来越好，在我的内心也是寂寞的。我没了记忆的事儿我一直都不忍心对我娘说，我的心事也没人说。我就借助着努力工作的劲头去忘掉自己的心事，可是，人以群分嘛，就是说，人永远不可以是孤单一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能够和你说说话的，我的青梅竹马根本就是个渣，我的闺蜜也是个腹黑的，没一个人可以和我好好说话，可是如今不同了，我有了你，虽然你是被我逼着做我的好朋友，可是，我还是很开心，今天就是我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说完，赫儒依向金元吾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不是你逼着的。”金元吾笑道，原来，她是这么有故事的一个姑娘。 “哪，现在我说完了，可是到你说了哟！我的故事不是很好听，咱互相交谈也算是第一个有难同当了吧！”赫儒依笑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