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书
台下的热情观众看到何溪醉再次怀抱琵琶走上场，不由得欢呼起来。何溪醉款款走到麦克风前，回报给同学们一个微笑。 “谢谢大家的热情，那我就再献丑一次吧。不过这次送给大家的不是传统琵琶曲目，我想尝试一下用琵琶演奏流行歌曲——《传奇》，演唱、伴奏，何溪醉。” 舞台上灯光暗下，只有一束暖暖的光洒落在何溪醉身上。她坐在舞台中央，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所有人都顾不得互相打探《传奇》是哪首流行歌曲，屏气敛息地注视着舞台。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原本便略带悲伤的舒缓旋律用琵琶演绎出来，美得动人心魄，而从何溪醉嘴里流淌出的深情歌词配合着她细细的嗓音，更是迷惑了所有人的情感。 何溪醉对于近来几年的流行音乐关注不多，这首《传奇》是离婚那天和童彦若分别后，在出租车上听到的。记得当时她一边流泪，一边沉浸在歌曲的感人意境中难以自拔。那天晚上，她特意从网上下载了这首歌，一遍遍反复听着，甚至在那辆改变了她宿命的大巴车上，她还在听这首歌。 前几天她在练习琵琶曲时，便试着用琵琶弹奏这首歌曲，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儿，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当这句歌词从嘴里滑出，何溪醉心中泛起的酸楚终于满溢而出，同时溢出的，还有泪水。她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声带，不希望观众们从她音调的异常中知道她流泪了，但泪水却断了线的珠子般坠下，打湿了怀中的琵琶。 一曲终了，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体育馆中，所有人，包括表演者，似乎都还无法脱离那种唯美又感伤的情境。不知是谁先带头鼓掌，大家都回过神来，于是，超级火爆的掌声和叫好声如突然爆发的火山，把体育馆里的气氛推到高潮。 被万众瞩目的何溪醉缓缓站起身，泪眼模糊的她看不清台下的同学们。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甩下那些“再来一个！”的叫喊声，转身走进后台，再也没有出现。 走下舞台的那一刻，何溪醉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唱这首歌了，也再也不去想过去那些有关童彦若的种种回忆…… 音乐老师做出的报考音乐学院的提议、本班外班同学仰慕的目光、甚至食堂里外班老师“你是那个琵琶女孩吧”的热情招呼……这些，统统没有令何溪醉感到意外，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竟然收到了一封情书！ 情书是在联欢会之后第八天的晚自习下课后，由狄狄帮忙送过来的，因为情书的作者就是她所在的6班的一个男生。 “这年月谁还写情书啊！发个短……”何溪醉皱眉握着手中的粉红色信封，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她想起，十年前的现在，高中生用手机尚未普及。 “少罗嗦了，赶紧打开看看！”狄狄的注意力此刻全在情书上。 何溪醉漫不经心粗鲁地撕开信封，信纸的一边都被撕掉了一长条。此刻她心里思考的全是刚才没做完的立体几何题目……小屁男生还想搞姐弟恋？等胡子长出来再说吧！ 看到信纸被打开，狄狄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两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默读着这封情书。 一分钟之后，何溪醉把信纸装回进信封里，给出如下评语，“没有错别字，语句还算通常，不过作为一篇情书，明显浪漫含蓄不足，直白急切有余。文笔上还有待提高。”想了想，她又补充上一句，“这人长得怎么样？帅吗？” “拜托！”狄狄觉得何溪醉令人大跌眼镜，“你没看落款啊！章超然！校报副主编！别说你不认识他啊！” 何溪醉满脸不屑，“人民日报副主编我还不认识呢，这么个非法小刊物的副主编我怎么可能认识……” “说是内部刊物还算恰当，非法刊物的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一个男声突然传来，何溪醉和狄狄都吓了一跳，转身向教室前门看去。 “啊！章超然你怎么跑过来啦！既然自己敢过来还麻烦我送信干嘛啊……”狄狄说着，用胳膊捅捅何溪醉，暗示她这位就是情书作者本人。 眼见自己背地里说的“坏话”被对方听到了，何溪醉顿时有点发窘，她马上告诫自己，决不能输在一个高中小子面前，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站在门口的高个子男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溪醉，见她迟迟没有开口，便微笑着说道，“我过来看看这封情书有没有起到作用。虽然你对它评价不高，但我可是从联欢会那天看到你唱歌就开始构思了。校报副主编的文笔和省报特邀评论员相比当然有差距了。” 对方的略带调侃的自嘲让何溪醉恢复了镇定，她一边收拾桌上的习题和文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那你看到喽？你的大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不想做你女朋友，我忙自己的功课都已经忙的屁滚尿流，哪有时间谈情说爱！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寝室洗洗睡吧。” “喂……你说话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吧……”狄狄悄声在何溪醉耳边嘀咕，“这么浪漫的时候居然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我要回寝室了，你走不走？”何溪醉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问好友。 “哦，好，走吧……”狄狄无奈地看了同伴同学章超然一眼，向他吐了吐舌头。 何溪醉面不改色地走到教室门口，用眼神把章超然推开几步，然后关灯，锁门，头也不回地向楼梯走去。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所有人都为准备期末考试而忙得焦头烂额。何溪醉再也没在校园里遇到过章超然，她很快便将这个人忘在了脑后。 最后一门功课考完的那个下午，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湛蓝一片的天空让人联想到盛夏季节。 走出考场的何溪醉说不清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虽然比上次期末考试要自我感觉好一些，但对于最终的成绩，她还是信心不足。不过不管结果怎么样，这次考试毕竟熬过去了，何溪醉深吸一口气，让室外冰凉的空气充盈进肺部，循着血液循环的轨迹，将体内的燥热烦闷驱赶殆尽。 等何溪醉收拾好书包，走出寝室楼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如鸟兽散——何溪醉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词语来，她不禁露出个微笑，学生们放假后逃离校园的速度可比单位放假时上班族们的逃离速度迅速多了。 “何溪醉！” 听到有人叫自己，何溪醉一抬头，看到个陌生男孩站在寝室楼外不远处向自己一边招手，一边走来。 “请问找我有事吗？”何溪醉茫然地问。 “啊？你不记得我啦！不会吧！”男孩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是章超然啊！” “章超然？”何溪醉在脑中的虚拟通讯录中一番狂搜，这名字仿佛有那么一点点耳熟……是不是有某个采访对象叫类似的名字…… 看到何溪醉似乎真的把自己忘记了，章超然显得十分郁闷，进一步提示道，“我是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和狄狄同班……” 何溪醉心中恍然大悟，不过她表面上仍旧不给对方台阶下，“是吗……不好意思啊，我情书收到手抽筋，是在是有点忘记……你找我有事吗？我要回家了。” 章超然显然没有料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别的人给何溪醉写情书，忙追问，“还有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是我秘书，你怎么知道？”何溪醉不屑地笑笑，直径超校门口方向走去。 章超然忙追上何溪醉，“算了以后再说吧……那个，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好吗？” “怎么着？你要跟我回家当上门女婿？给我爸妈带见面礼了吗？”何溪醉嘴下毫不留情，她寄希望于将这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吓跑。 章超然显然没对付过这种路数的女孩，一下子噎住了，半晌才说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今天是不是可以送你回家？” “这样啊……听说今天有火星人要来劫持地球人，像我这样色艺俱佳的美少女肯定在它们的劫持范围之内！”何溪醉用最正经的口吻一派胡言，“你是怕我半途被火星人劫走吧？不过没事，我其实是它们派到地球上的间谍，它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吧。” 看到章超然像是遇到火星人一样盯着自己，何溪醉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你……你怎么了？能说正常的话吗？” “调戏”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小男孩，何溪醉终于良心发现，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决定稍微“正常一点”。 “好吧，我改说地球话。你想送我回家？” “是的。”章超然像是终于在黑暗荒原里看到一丁点火光，满眼都是希冀的亮光。 何溪醉撇撇嘴，“好吧……” “真的！太好了！” 章超然还没来得及激动，便被何溪醉打断了，“不过我要补充说明一下。童彦若这个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