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紫的售价
玉紫又吃了两个米团子后,便向院落后面走去。 这一走,她才发现,这院落还真是不小,虽然到处树木林立,杂草处处,可她足足转了半个小时,才绕回木屋。 她刚刚走近木屋,便听到一阵人语声。 咦,难不成有客人来了? 玉紫有点好奇了。 当下,她脚步一慢。 声音是从木屋前方的地坪里传来的。 玉紫悄悄伸出头去,只见地坪里,站着一个身材略肥的中年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地方,这个中年人一张脸,红润得很。再看他身上,里里外外都是穿着绸衣,左右两足的鞋面上,更是镶了一块玉,显然,这是一个有钱人。 那中年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瘦,腰佩长剑的汉子。那两个汉子正手握剑柄,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 老人撑着扫帚,双手也不松开,只是略略向前一抬,很是敷衍地行了一个叉手礼后,慢腾腾地说道:“此处鄙陋,不配治君驻足。” 他居然一开口,便是赶客。 那中年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朝木屋里面瞅了瞅。那眼睁睁的模样,似乎在期待看到什么人。 玉紫暗暗皱起了眉头。 那中年人瞅了几眼后,转头对着老人,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听众人说,宫老收得一女?愿睹之。” 在玉紫担忧的眼神中,老人消瘦的脸皮向下一耸拉,他翻了一个白眼,慢腾腾地说道:“治君逾越了。” 治君闻言,又是呵呵一笑。他转向左右两个剑客,笑道:“宫老以为他还在齐王宫呢,连‘逾越’两字也说出来了。” 说了这句连讽带刺的话后,治君声音一收,却是一声长叹。 长叹中,他信步在坪中踱起步来。一边慢慢地转着圈,治君一边说道:“我见过你驾车的驴子,它们毛皮脱落,步履艰难,已老朽不堪用了,驴如主人,宫老,你也老了。这一月中,你找了五家商队,只有一家,因你只取五个刀币,才愿意用你,然否?这一月中,足有半月,你每天只食一顿,然否?” 听到这里,玉紫迅速地转头看向老人,她咬了咬唇,愧疚地想道:父亲连饭也吃不饱了,我居然还在向他要盐漱口! 回答这个中年人的,依然是老人的一个白眼。 治君再次长叹一声,他转过头看向老人,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你这院子,已残破不堪,你已年迈,已舞不动剑。宫老,你这女儿,却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老人干巴的嘴抖了抖,他瞪着冶君,大声喝道:“与君无干!” 治君摇了摇头,大力地摇着头,说道:“与我有干!闻宫老这一女儿,有万中挑一的美貌,如此容色,便在齐魏越等大国,也是罕有的珍品。宫老可知,这种美姬,售价几何?” 售价? 玉紫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用不敢置信的双眼瞪着那中年人。 在玉紫开始加速的心跳声中,宫老再次朝中年人翻了一个白眼,沙哑地喝道:“我的女儿,千金不易!” 宫老的声音刚刚一落,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双手“啪啪啪”地拍起掌来。清脆的掌声中,他连连赞道:“宫老果然是齐君命名之人,对这吴娃越女的售价,很是明白啊。然,上等美姬,价值千金!听众人言,宫老此女,有贵人之仪,如此,可作价五百金!” 中年人的声音一落,宫老一怔,显然给他开出的高昂售价吓住了。 看到老人这般模样,玉紫的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那中年人见宫老沉默不语,又是哈哈一笑,他扫视着残破的院落,又说道:“有了那五百金,宫老便可居华屋,顿顿美食,厮仆为侍。” 他说到这里,目视着宫老,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治也知道,宫老曾是齐王宫中要人,区区五百金,又岂能放在眼中然,宫老,你已年迈,又能护你女儿到几时?她若被我购去,我定当令人教她精习歌舞,修饰妆容,只等有一天奉之贵人。宫老请想,你那女儿若成为贵人之姬,定能涎下贵子,从此后,岂不是富贵无极?” 这中年人说这话时,那可真是诚挚之极,完全是一副掏心掏肺,为玉紫为老人着想的模样 玉紫听到这里,一股无名火腾腾地向上直冲。她咬着牙,几次想冲出来,却是脚步一抬又收了回去:自己这般冲出去,万一那中年人撕破脸强抢怎么办?老人毕竟老了,他不一定打得过这人身后的两条狗! 这时的玉紫,一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咬牙切齿的,一会瞪那中年人几眼,一会又紧张地看向老人,生怕他被中年人的话语所打动。 就在玉紫极为焦躁不安,紧张不已之时,老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沙哑,“请出罢。” 中年人治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宫老,声音一提,问道:“宫老此言何意?” 宫老右手伸出,朝着门外一指,瞪着中年人大声说道:“请君离开我的居所!” 刷地一下,治君的脸一青。 他盯着宫老,见他不似是开玩笑,不由恼怒地哼了一声,长袖一甩,转身就走。刚刚走出五步,治脚步一顿,回过头朝着宫老恼羞成怒地吼道:“宫老,若是匠君前来,怕是出不了此价!” “出去!” “呸——” 在老人的怒喝声中,治朝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朝着左右两个剑客叱骂道:“何呆呆若鸡?走!” 三个人一阵风一般卷出了院落,随着大门被重重撞上,玉紫还可以听到那中年人的唾骂声传来,“不识好歹一匹夫!” 几人一走,老人便低下头,继续拿起扫帚扫地。 看他那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玉紫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一直退到木屋后面的乱树林中,才停下脚步。也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老人知道,自己刚才偷听了。 也许,是玉紫的内心深处,在为自己怀疑了老人而愧疚,也许,是因为来自现代,见多了尔虞我诈的她,虽然目睹着老人拒绝了那中年人,可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无法完全地相信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