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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试阅《将门淑媛》

    ——新文《将门淑媛》试阅——

    银帘如织,水柱斜飞。

    雨滴落入地上一汪汪积水中,溅起水花阵阵。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还没有一点停的势头。

    兰芮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她觉的自己此刻就像窗外那棵直立于风雨中芭蕉一样——无依无靠,只能任由风雨敲打。

    心中的恐惧和无助也只能藏于心底。

    三天了。

    这三天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死而复生,且重生在了仆从如云的古代富贵人家。

    除了这个,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现在的她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在塌前侍立的玉桂眼尖,瞧见兰芮这细微的动作,忙笑着问:“三小姐可是觉的冷?奴婢这就替三小姐开箱取衣裳。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老话倒是一点不假,中秋才过了三日,早晚便透着凉意。”

    兰芮望了眼案上计时用的铜壶滴漏,她看不懂,只知此刻铜壶中的水与昨日她歇息时差不多。

    玉桂也随着兰芮的目光看了眼铜壶滴漏,戊时一刻,这三日兰芮都是酉末上的床。怎么会就忘了时辰?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解释起来:“奴婢糊涂了,竟忘了时辰,奴婢这就去让霜降打水来服侍三小姐洗漱。”

    兰芮轻轻颔首。

    玉桂如获释重的吁了一口气,挑开门帘去了侧室。

    待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入耳的只有滴滴答答的雨滴声时,兰芮也吁了一口气,有道是说多错多,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惜字如金。

    看方才那个丫头的神情,似乎对她很是惧怕……为什么惧怕她?

    略一思索,便出现了这三日来一模一样的情形,前世的记忆与这副身体的记忆一同涌入脑中,混乱不堪,许多东西一闪,还没等她抓住,便又过去了,就像一团色彩缤纷的乱绒线,她永远也揪不住线头。

    她烦躁的侧了侧身子,不小心触到了裹着木板的左腿,只轻轻一下,撕裂般的疼痛就差点让她晕过去。

    剧痛之下,思维反而变的比先前清晰。

    她突然记起来了。

    她现在还叫兰芮,中秋时趁下人不备,偷偷出门,路遇一人欺行霸市,不忿之下与人争执起来,谁知那人使诈,用炮仗惊了她的马,害她从马背跌落,伤了左腿……

    记忆的线头一经揪住,前一刻还一片混沌的人和事,这时全都清晰可辨……

    她瞬间就有一种赫然开朗的感觉。

    记起这副身体从前的种种,兰芮慢慢镇定下来,不是那种心中彷徨无措面上却要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气定神闲,是在绝望中抓住了对未来的一丝把握后的安心。

    三日前睁眼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她回不去了。

    回不去,她唯有好好的活着。

    少一时,门帘响动,玉桂蹑手蹑脚的进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人手捧一只铜盆,两人目不斜视的将铜盆放在榻前的杌子上,而后战战兢兢的将热帕子绞好,捧到兰芮跟前。

    兰芮立刻便想起了二人的名字,一人叫夏至,一人叫霜降,都是两月前才从府外买来服侍她的。

    她也明白身边下人为何将她视若猛虎,只因她在众人眼中真是“猛虎”——十四岁的闺阁小姐,单手能举起百十来京的石锁,刀枪棍棒,更是无一不精!

    没有人能知道她何时会拉着人“比试”一番。也没人知道她何时会惹出祸事连累旁人。因此,她身边的下人,不是外面新买的,便是父母兄弟没本事的家生子,但凡有法子的人家,都不情愿让女儿来她跟前服侍。

    这些,并非全部源自她脑中对这副身体的记忆,而是她综合记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得出的结论。

    她下意识捏了捏手臂,还好,手臂没有虬结的肌rou,只是结实匀称而已。她复又摊开掌心凝视了一回,掌心略有薄茧,若不是十指纤细,单凭掌心还真看不出是女子之手。

    心不在焉的洗漱完毕,门外进来两个身强力健的婆子。兰芮记不起二人名姓,想来从前也不认识二人,不过这三日都是她们将她从床上抬至矮榻上、再由矮榻抬回床上,她对两人倒也不陌生。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兰芮重新躺回床上。

    待夏至霜降二人捧着脏水出去泼洒,玉桂拿来一个藕红色的掐花大迎枕垫在兰芮身下,转身去角落的五屉柜上拿过一只朱漆描金雕花食盒。

    这是她方才进门时带进来的,本不是大事,但人多口杂,她便没说。

    “奴婢方才去厨房,路过二门时碰上大少爷,大少爷说,他知三小姐素来吃不惯那苦药汤子,特地从一品香买了桂花糕来替三小姐过口。”

    兰芮方才也瞧见了这只食盒,但玉桂没说,她也就没问,这时离得近,才看清光洁的朱漆盒盖上还泛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子,想是雨势太大,不小心溅上去的。晶莹的水珠,被烛火一照,泛着朦朦胧胧的光泽,倒让人生出似梦似幻的感觉。

    呵,要真是梦,该多好。

    若是梦,她此刻或者正抱着本本上网,或者正连夜赶资料,或者……正在跟那个贱三斗智斗勇……第一次,觉的与那两个贱人长达两年的纠缠不清实在不智……

    恍惚间,兰芮瞥见玉桂正偷眼打量她,猛然醒悟,玉桂这是等她示下。她笑了笑:“难为大哥时时刻刻想着我这个meimei,你先收起来,等我腿伤好了,再亲自去谢过他。”

    玉桂应下,又道:“大少爷还说,三小姐若是想吃甚么,尽管跟他说,只要咱们大陈朝能寻着的,他一定替三小姐送到跟前。”

    兰芮记的,这位大哥比她大六岁,与她是同父异母兄妹,简单来讲,这位大哥是过世的原配所生,而她和双胞胎jiejie兰茉是继室所出。只是,本该心心相惜的双胞胎jiejie这三日不见踪影,倒是这位隔了一层肚皮的大哥想着替她送糕点。

    “你见着大哥,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他,就说我近来没有胃口,请他不用费心。”

    兰芮抽出身下的大迎枕,玉桂慌忙接过,服侍兰芮躺下。她又仔细的掖好被角,熄灭床前的南瓜灯,才拎着食盒出去。

    黑暗中,兰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三天了,除了来过几个婆子问伤情,竟没有一个“亲人”来看过她!由此可见,从前的兰芮人缘何其差!只怕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兄妹不待见的地步。

    从前的记忆中,偏又是极其和睦的一家子。可谁又见过父慈女孝的人家女儿摔伤后做父母的不理不问的?如此浅显明了,她自信不会看错,错的应该是从前的那人,心思太粗,感觉不出旁人不喜欢她,亦或者根本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一厢情愿的觉的这就是温馨和睦。

    困在这深宅大院中,她以后的生活少不得要依仗这些“至亲”,要想活的好些,肯定不能依照这副身体以前的标准行事,得改变……人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一丁点的改变,又有何难?

    朦胧睡去,隔日醒来,兰芮瞄了眼铜壶滴漏,水比昨日起床时少很多,想来是她睡过了头。她如今腿不能动弹,理当静养,想来也无人将她睡过头一事放在眼中。

    雨已经停了,她昨日还以为这雨没半个月不会停,没曾想,不过隔了一夜,阳光便透过窗棂上透薄的绿纱照在她的床前。

    满地斑驳耀眼的光芒。

    她正准备唤人,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在门前止住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三小姐还未醒?”

    “回秦mama,还没呢。三小姐昨日腿疼的厉害,到寅初才合眼,奴婢们想着让三小姐多睡一会,就没敢叫她。”

    问话的是秦mama,四十来岁,矮矮胖胖,见人三分笑,一副弥勒佛的模样,是老太太跟前最得用的婆子,管着家中人事,兰芮见的不多,却也知道,而答话的,是霜降。

    “处处替主子着想的心是好的,不过你却不知分辨是非,三小姐睡过了头,便误了用饭服药的时辰,如此耽误下去,今日三小姐的药全都对不上点。你且说说,你是不是误了事?”秦mama声音依旧温和,但却多了几分严厉。

    霜降赶紧跪下认错。

    “你年纪小,进府的时间又短,思虑不周倒也情有可原,这一次就姑且绕过你,若有下次,我必禀明老太太,赐你一顿竹笋炒rou长记性。”秦mama四下里看了一眼,语气拔高了几分,“我一路行来,偌大的清风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人都哪去了?”

    “霜降!”兰芮适时开口,她听出来,秦mama已经动了怒,再让她问下去,清风馆的下人只怕都要被罚。这些人玩忽职守她暂时不想理会,她现在要做的,是改变她在她们眼中的恶人形象,唯有让她们觉的她可以依靠,她们才会死心塌地的替她做事。

    霜降正不知如何回答,兰芮的呼唤,恰到好处的替她解了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秦mama一眼,秦mama已然点头,示意她起身,然后先一步掀帘而入。

    “三小姐可觉的好些?”不等兰芮回答,秦mama又道,“老太太日夜挂念三小姐,三小姐可要好好将养,早些好了,也免得老太太忧心。”

    “是我不孝,让祖母cao心了。”兰芮没有放过秦mama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想来从前的人是不会如此回答的,微微笑着转向随后进门的霜降,“傻站着做甚么?还不去沏壶好茶,请mama去吃茶?”

    往日来清风馆,兰芮不是冷言相向便是不理不睬,今儿突然客气起来,秦mama惊奇之下反倒留心起来——怕吃暗亏。旁的小姐还罢了,她在老太太跟前随便一句话便能找回来,而这位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将她的身份放在眼中,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她再体面,不过是下人,而这位再不招人喜欢,也是长房的嫡出小姐,且长房的大老爷如今官运亨通……两厢冲突起来,这位不过是受几句责骂,她的皮rou之苦却是实打实的。

    “三小姐客气了,老太太那里还等着老奴回话,老奴实在不敢久呆。”顿了顿,换做一副传话的口吻,“老奴来,一是替老太太看看三小姐的伤势,二是……老太太说京城不比忠州民风彪悍,在忠州闺阁女子舞刀弄枪被视作强身健体,而在京城只会被人视作异类,被人看轻,咱们家既然来了京城,就得依着京城的规矩行事,因此老太太让三小姐多将心放在针黹上。老太太又说刀枪棍棒的这些冷冰冰的物件儿,搁在女子闺阁中实在危险,若是改日有京城贵女来三小姐房中做客,吓着人家到底不好,让老奴收到库房去。”

    言罢,静等着床上的兰芮暴怒。

    一旁的霜降也悄悄的往门口挪了一步,离得远些,以防被误伤。

    原来是来没收兵器的。

    兰芮了然一笑,没有犹豫就应了声好,一来她对壁上挂的弯弓墙角立的缨枪没有兴趣,二来她生了与“至亲”亲近之心,这件事她就必须的应下。

    这反映与先前预想完全不一样,秦mama与霜降俱是一愣,秦mama怕兰芮反悔,赶紧唤了随她一起来的粗使婆子进来收拾。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一来京城就吃了这等苦,如何敢由着性子行事?我腿上有伤,不能亲去劲松居磕头认罪,还请秦mama替我在祖母跟前认个错,就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肆意妄为。”

    这一次,秦mama惊讶的连掩饰都忘了。

    是不是转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