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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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饭，吴氏使果子收拾碗筷，将栀子叫到上房说话，道：“上笄后，你便是大姑娘，自与往日不同，从今往后，再不能出门，更不能见天的去江陵城里……”

    栀子一听，骇的不轻，忙打断娘亲，道：“娘，这哪成？我不出门，如何照料鱼塘？不去城里，如何售卖钱袋香囊？更别提，若是要想别的法子赚钱，少不得要去城里打探一番。”还有一重非进城不可的理由，她却不能与娘亲说：今日听了江白圭的传言，当时便想打听清楚，无奈需赶回家过节，才作罢，若是再不能去城中，岂不是寻不着地方打听？

    吴氏早料到栀子会这般说，就拿事先备下的说辞来说：“我早已替你想好，照料鱼塘，戴了帏帽再去，售卖钱袋香囊，你从前也是使胡仲伦去的，以后还使他去便是了。还有，如今我们家有地有鱼塘，还能做针线赚钱，无需再寻赚钱法子。”

    “帏帽？”栀子叫了起来，她来这时空两年，还从未见村中的小娘子新媳妇戴帏帽呢！就是她时常进城，也鲜见街上走动的年轻女子带着帏帽。若是她真戴一顶帏帽出门做活，岂不是招人笑话？

    吴氏以为栀子不懂何为帏帽，解释道：“我从前听你爹说过，府城里的小娘子出门须得戴一顶围着轻纱的帽子出门，我打听过，不难做，明日便做一顶与你。”

    吴氏这般做，却是想着金mama所说的，让她依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管教栀子，她想来想去，只记起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不能随便出门这一条来。她怕吓着栀子，从未与栀子说起过江老爷并江夫人都不喜这门婚事，只得暗中使力，想将栀子养成大户人家姑娘那般知书达礼的样子来，将来好讨江老爷并江夫人欢心。

    栀子自是不同意，可吴氏这一次态度坚决，不但要栀子当场应下，还非让她跪在堂屋的祖宗牌位前起誓。栀子磨了好半晌，吴氏才勉强同意栀子去鱼塘时不用戴帏帽，但进城之事，无论栀子如何说，吴氏都不肯答应。

    栀子无奈，到底还是应了，只是打听江家之事，得另寻法子才行。

    里正娘子送的地，吴氏瞧见离家近，便主张种菜蔬，栀子正有此意，吃不完还可以拿去城里卖，只是她不知如何种植蔬菜，就使了胡仲伦买来最平常的萝卜白菘种子试种，又种了一行葱。

    转眼便进了腊月，栀子小心谨慎，胡仲伦又日日好草料伺候着，塘中草鱼日渐肥壮，就连初时不同意养鱼的吴氏，立在塘梗上见了从跟前游过的鱼儿，也是喜不自禁，再不说养鱼不好的言语。

    腊月十九，胡仲伦来家与栀子商量：“大娘，你家塘中的鱼，大的有两斤多，小的也有一斤左右，你看，要不要捞几百尾出来售卖？”

    栀子这几日也在犹豫，草鱼还未长成，半大的鱼捞出来卖着实舍不得，可若是等鱼长成，又错过了最佳的售卖时机。大齐不比前世，家家餐桌上都有鱼吃，这时每日吃鱼，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花费得起，普通百姓，只在过节时买一尾尝鲜，所有节日，又以过年买鱼者最多——无论贫家还是富家，都想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

    犹豫半晌，她决定将超过两斤的鱼捞出来卖，其余的留在塘中再养一阵，当下便去雇短工、赁木桶。

    第二日，兰家所有人起了大早，一起去鱼塘看捞鱼，就连金宝，也被吴氏包裹的严严实实带到了河边。

    没一会功夫，十里村人得了信，晓得兰家鱼塘今日捞鱼，都赶来瞧热闹，有好奇的，有羡慕的，那几家卖地与栀子的，瞧见家中的地转眼变成了出产丰厚的鱼塘，更是后悔的摧胸顿足，不阴不阳的与吴氏说着酸腔，栀子见他们越说越不像，想起这鱼还有里正娘子的一成分子，便匆匆去请里正娘子来看捞鱼。

    里正娘子一听说捞鱼，想着马上有银钱入囊，喜笑颜开的跟着栀子往河边赶。到河边看见一众人正围着鱼塘，生怕有那手脚不干净的偷鱼，便将金鱼眼一瞪，斥道：“都围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家去！”

    乡邻都惧怕里正娘子，赶紧散去，先前说酸腔的，更是有了话题，一面散一面跟同伴道：“里正娘子来了，兰家的鱼只怕会直接往里正家抬了。”另一人道：“结果还不是白忙活一场，连我们都不如！”

    围观之人还未走远，里正娘子带着婢女已经开始清点捞上来的鱼。吴氏与栀子瞧她数的仔细，不免心惊，生怕里正娘子真如乡邻所说，会将这些鱼全占了去。栀子还好些，晓得里正娘子肯定会顾忌江家，而吴氏不知晓这些，急的在一旁直打转。

    中午刚过，能卖的鱼便已捞完，用昨日赁来的五十只大木桶装住，一溜排开摆在塘梗上。里正娘子清点完毕，笑着与栀子道：“一共是六百二十四尾，按市价一尾五十文算……一共可得三十一两银子另二百文，你分我一成，就是三两十二文。你是现在与我，还是卖完鱼之后与我？”

    里正娘子噼噼啪啪说完，唬的在场之人愣愣的说不出话，栀子暗道，里正娘子虽粗鄙，可这算账的本事倒是没几人能比的上。她悄悄在心中复了一次，晓得里正娘子没有蒙她，只是里正娘子忘了除去买鱼苗与请人挖塘捞鱼的成本；又忘了鱼儿大小不一，价格不尽相同，全按照最高价算；最重要的是，她忘了五十文一尾是rou铺子卖出时的价，而非收购时的价。

    栀子本想提醒里正娘子，可转念一想，至多是一两银子的事，何苦要去惹她不高兴，惹得她不高兴，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家，为图清静，索性装糊涂，道：“夫人，实不相瞒，家中现在拿不出银子，你的份子钱，得等卖了鱼之后才能与你。”

    里正娘子想着银钱反正都是自己的，早一日晚一日拿没什么区别，便点了点头，又问：“你打算如何卖鱼？”

    栀子道：“这么多鱼不好独卖，自然是运到江陵城里，寻牙人售卖。”

    “这样办最好。”里正娘子满意的点头，让婢女从木桶中挑了两条最大的鱼使衣襟搂住，这才往家去，走了几步，回头道：“这许多的鱼要往江陵运，定然需用车，你反正都要雇车，不如雇我家的驴车。”

    栀子到底没忍住，喊了一句：“夫人，我昨日已经定了秦家的牛车，不好反悔。”

    里正娘子今日白得了三两银子，还捡了两条肥鱼吃，心头高兴，并不似平日那般瞪眼，只道：“牛儿劲大，能少跑几趟，倒也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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