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撞衫
栀子汗颜,论商业眼光,江雅可比她高明,她比江雅多的只是后世的阅历见识罢了。她笑了笑:“你我看着好,但世人以为如何,还须得送几件去大户试试才知?” 江雅在旁坐了,摩挲着手中斗篷的狐皮领子:“弟妹说的是,我明日就命针娘做几件送出去,若是都说好,我再做来挂在铺中售卖。”她眼风一转,笑道,“我也爱这斗篷,暖和又养眼,只是针娘手艺没弟妹好,不如我拿两匹缎子并一捆棉来,弟妹帮我做一件,可好?” 栀子看自个这件就要做成,点头道:“我这材料都有现成的,多做一件与你就是。”想了想,又道,“眼见着就要过年,不如让杨mama几个帮忙,多做几件出来,老夫人、夫人各一件,再与我娘亲并meimei那里各一件,只当过年礼物。” 江雅看栀子大方,自个倒不要意思过于小气,附和着道:“我开成衣铺子的,料子这些哪用得着你再去另买?都算我的,既然要做,家中各人都做一件袄子,你看可好?免得让祖父父亲觉的咱厚此薄彼。” 栀子算过时间,还有两月才过年,时间倒还赶得急,只是她与江雅的铺子都是瞒着家人的,突然拿出十多两银子来做过年衣裳,倒让人起疑。就将想法与江雅提了。 江雅笑道:“我还有些嫁妆,杜家每年又要与我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月钱,就说是我出的银子,你做的,想来都不会怀疑。” 栀子心道:一毛不拔之人突然大方起来,才更让人觉的奇怪呢。但除此之外,又寻不着其他说辞,就应了。两人商量过一阵,定下做与各人的时样颜色,江雅方才离去。 待秋乐收拾过茶盏,栀子闭上门,使剪刀挑开信封,取出厚厚的三页信纸。开头就写了些不要惦念,一切都好之类的话,看到最后一页信纸,她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吴江并非真病,而是鲁子问见他长的比女子还俊俏,拉他同坐一车同住一屋,他不甚烦扰,才与江白圭商量后装病不去京城,好让鲁子问有个台阶下,免得起了间隙。 江白圭在信中说的含蓄,但栀子前世三十年可不是白活的,一看就知鲁子问好男风,笑过一阵,栀子倒是担心起来,从信中看来,鲁子问并非人品方正之人,也不知江白圭会不会吃亏。 她心中存了想法,就坐立不安,无法静心做针线。 晚饭后,栀子拉着江雅到静心居,方进屋坐下,就将信递与她。 江雅诧异,不知栀子是何意思,犹豫着接了,口中玩笑道:“你与白圭那些贴心话,我可不想看。”话是这样讲,到底还是展开信纸看起来,看过,笑道:“也难怪,江表弟拿脂粉钗环扮了,可不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只是不知姨母知晓有男子对江表弟存了这般想法,会不会气的昏厥。” 栀子拍了她一掌,道:“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取乐的。雅姑奶奶,你想想,这鲁子问明知江表弟与白圭的关系,还要对他存有这般想法,只怕心术不正,我担心相公跟他同行,会吃亏。” 江雅收了笑,道:“鲁子问与白圭相交不是一两日,若是要算计白圭,早算计了,何苦等到今日?再说,他与白圭是同年举子,进京是奔着前程去的,他哪有心思去算计白圭?” 栀子略微一想,就觉的自个是太过紧张,笑了起来:“却也是,自古图谋不轨者,不外乎是为权财色三样,这三样相公均没有,鲁子问无利可图,自然不会动歪心思。” 江雅打趣道:“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你若不放心,使侯二阳打听一下鲁子问的为人就是,左右咱江陵识得鲁子问的人也不在少数。” 栀子放下心来,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捡了些闲话来混过去。 第二日,使人叫来二丫传话与侯二阳,让他打听鲁子问。过了两日,二丫来回话,说鲁子问为人豪爽,常常一掷千金,很得人喜欢,只是色字上头有些糊涂,家中除了正妻,还有四房妾室,通房更是无数。 这时有几个闲钱的家中都有一两个暖床,旁人看来只是风流佳话罢了,算不得毛病,栀子放下心来,过了一阵,又担心江白圭跟着鲁子问学坏。患得患失几日,又想通了,果真这般容易就学人家纳妾,那江白圭也不过如此,她也犯不着为这样之人伤心。 过了几日,江雅果真选了六匹各色料子、几张狐皮子并三捆棉来家,栀子裁好衣料,分给杨mama秋乐两个,让她们帮忙缝制。秋乐在针线上头比夏欢二丫两个强,来家前有底子,技巧上栀子略微一提点就会,倒让她刮目相看。 杨mama平日看栀子做针线,知她打发时间,并不阻拦,如今看她一齐裁了八件出来,就道:“少奶奶可不能再捉针,若是坏了眼睛,少爷回来必不依的。你只管裁,缝制有我与秋乐就成。” 栀子笑了笑:“雅姑奶奶那件还是我来罢,我应了她的。” 杨mama想做一件也没甚妨害,就道:“使得。” 杨mama要扫洒,秋乐要在栀子跟前端茶递水做杂事,认真算起来,八件镶皮袄子,栀子一个人倒做了一半。做成,已经进了腊月。 栀子将袄子分别包起来,江家几人的,让秋乐立时去送,娘家的三件,则放入箱中,等送节礼时让来人带回去。 没过一阵,江雅就来了,身上还穿着栀子新做的斗篷,进门就在房中转了一圈:“弟妹,你看我穿着可好?” 栀子看她乐得跟小孩子似的,撇了撇嘴角:“得一件新衣就乐成这样,倒跟小孩子似的。你这般喜欢新衣,得空去自个铺中走一趟,将铺中衣裳挨件穿一次,岂不好?” 江雅坐下,摆弄着斗篷上的两个毛茸茸的小球:“这不一样,我针线上不行,从未自个做过衣裳,这件斗篷我虽未做过,可我是看着你一针一线做成的,与我自个做也就差不离。” 栀子失笑,这是何谬论?她想了想,记起她做这件斗篷时江雅果真每日都泡在她房中,她那时没在意,这时才知,原是来看自己做衣裳的。她笑道:“早就做成,你喜欢提前拿去就是,倒非要等到今日我送去。” 江雅道:“祖母与娘亲的未做成,我拿回去又穿不成,看着更心慌。” 栀子才发觉,原来不提银钱的江雅这般孩子气。 午饭毕,江夫人看着下人收过桌子,才郑重的谢过栀子,栀子忙道:“我只裁剪了一番,衣料这些却是雅姑奶奶买的。” 江夫人转头去看女儿,倒像是第一次认识女儿似的,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看的江雅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讪笑道:“我在家中吃住,拿点钱出来做衣裳也是应该的。” 江夫人还不及开口,老夫人那边已经点了点头:“倒是比从前懂事,知道体谅家中难处。”又与栀子道,“好好的狐皮子,裁成一截一截的做袄子,浪费了且不说,还让人看着寒碜,一点也不会当家。” 栀子差点将牙磨碎,好容易才压下气,只是低头不说话。就是江雅,平常遇上老夫人找茬,她只当没听见,但今日之事却是她出的银钱,听得老夫人这样说,她脸上的方露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江夫人吸了一口气,知再说下去,指不定老夫人还会说出甚难听的来,就道:“jiejie方才使人送了帖子过来,请我们女眷过府吃酒。” 老夫人一肚子怨气不曾发泄,冷笑道:“她们倒是会做现成的人情!住着我家的院子,不曾把一个房钱,倒好意思请我们过府吃酒。过府?过府还不是我江家?” 江夫人面上挂不住,沉着脸道:“把不把房钱,可是老太爷决定的。老夫人说不得jiejie一家。” 抬出老太爷,老夫人顿时没了言语,哼哼着扶了云嫂子的手去了。 剩下三人坐在桌旁面面相觑,江老爷走了进来,道:“料子倒还不错,只是颜色式样不好看。” 栀子抬头,见江老爷身上穿的竟是那日她要送与吴家的桃红色苏州缎,她都嫌艳丽的颜色,江老爷竟穿在身上……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江夫人铁青的脸,知江老爷江夫人之间接下来定然有一场唇枪舌战,赶忙起身,借口身上冷,匆匆避了开去。待出门,才看见一脸苦笑的江雅跟在她身后。两人俱不知说甚好,只相视苦笑一番,各自散了。 第二日,吴家使了几顶青布小轿来接。天冷,栀子抱着大肚子添不得其他袄子,就穿了新做的藕红色的斗篷出门。待走到门口,才看见老夫人江夫人江雅三个也穿着新衣。四件俱是款式相仿的镶皮袄子,看着倒像是新品发布会似的。 都不好意思提出自己回房换一件再来,只得这样穿了去吴家。迎出门来的吴夫人几个,看着四人,眼中难掩诧异之色。江夫人半是玩笑,半是解释:“这是雅姑奶奶出的银子,白圭媳妇做的。都想着做客穿新衣,没曾想倒穿了一样的。” 吴夫人笑了笑,将几人迎进厅中坐下。 栀子坐下,悄悄打量房中陈设,厅中摆了一堂黄梨木家俱,雕花描金,很是华丽。她手边的几上,放了一只青瓷大肚胆瓶,瓶中插了一只梅花,很有几分雅致。她记起院中就有一树梅花,想来是从树上剪的。转头间,看江夫人的目光落在这支梅花上,眉头轻皱。她疑惑,瞬间又恍然,江夫人是爱梅之人,但从未见她将梅花剪下插瓶,想来是不忍心鲜花变成死物。 江夫人每日在柴米油盐中打滚,却又有惜花情怀,栀子忍不住想,若是江夫人遇上的不是江老爷,她如今只怕又是一番模样…… 老夫人看屋中摆设华丽,心中暗自打了小九九,猜想吴家并非传言那般败了,面上的笑容就热情了许多。 PS:说两句废话,首先,祝各位亲国庆吃的开心,玩的开心,其次嘛,米辣是来预定明天的票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