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子嗣 第四十三章 生产（上）
于阳的肚子注定是让韩氏头疼的，原先是担心她胎坐不稳，后来又担心不是个男孩，再现在她则是愁那肚子怎么就长不大。已经七个多月，那肚子跟人家五个月差不多，这哪里像是要生的人。 韩氏请了唐太医来瞧，老头儿只说不碍事，说好着呢。韩氏听多了，渐渐地有些不信，一开始她悄悄的请了旁人来看，渐渐地则放心大胆的请，甚至当着唐太医的面说什么那个谁谁谁说了，要多补补，说了她现在的营养不够。唐太医也不恼，只是不说话，你让他来诊脉，他也过来，诊脉就走，多一句话也没有。 于阳对唐太医还是信的，这位老先生是老头派来拯救她于危难之人，韩氏对唐太医的不信任，直接的反应就是她不舒服。 “我看惯了唐太医，旁人又不晓得怎么一回事。我哪里需要补了，一天吃那么多。”她每日吃的是多，比穆时风都多了许多，韩氏又不是没看过她吃饭的那个量，她现在也没对韩氏送来的那些吃食推却。只是她不长rou，不晓得为什么，她浑身上下一点rou都没有长。 就是因为她吃得多，韩氏才不放心，吃了那么多还不长，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这样的话她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只是不停的请郎中过来看，温婉的问上两句，可是这些人都说没事，可是没事，那些人又不能给自己个解释，为什么一点事没有，那肚子就是不长大。 她甚至请了那些稳婆过来看，人家都笑着道：“大奶奶这还有胎动，夫人心急什么？胎儿小些，这是小哥儿孝顺，这么点大，便晓得不让母亲受罪。” 话说的好听，可她总是不放心。她想了想，天天过来，陪着于阳走路，不敢让她到院子里，只好在廊下走着，陪她说说话，也是为了生产容易些。 韩氏这些日子已经养成习惯，没事就将手放在于阳的肚子上，若是没有察觉到胎动面上便露出急色，若是动了，她整个人都是舒心的。 “慢慢走，要不歇一会儿？”韩氏比于阳还要紧张，一趟下来，不晓得要问多少遍。 于阳知道她那是担心，平缓了自己气息后，对着韩氏微微一笑：“没事。”每天到外面走一走，呼吸外面的空气，让她舒服很多，心情也好很多。 “姑姑，你到屋里坐吧。”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韩氏连日陪着她，已经显露疲倦的态势，在这里吹着显然是受不了。 韩氏接过丫头送来的手炉，搁在怀里暖手：“没事，我陪着你。每天陪你走走，我这腿也觉得舒服，比唐太医开的方子还要好。” 于阳揩了汗：“唐太医早就让您多走走，说比贴膏药管用。” 韩氏歇了一歇，又走到于阳身边，兴致颇为高昂地道：“咱们再走两圈？” 韩氏是有寒腿的，天一冷就痛，若不是要照顾于阳，她一般冬日是不出门的，这些日子连着走下来，她的寒腿到舒服了一些。 于阳点了头，继续走着。 “少爷回来了。”开院门的丫头话音还没落，穆时风的身影便出现在于阳的面前。 “怎么这么早？”于阳走到穆时风跟前轻声问道。这比他平日里头还要早。 穆时风瞧了一眼于阳，伸手试探了于阳身上的衣裳：“还好。”又对着紫芝道，“给你奶奶取件大厚的衣裳来。” 衣裳取来了。，穆时风也没急着让于阳穿到身上，而是伸手将于阳抱起，对着韩氏道：“我们出去一会儿。” 韩氏忙扶了丫头赶了上去：“要去哪里？这么冷的天，她又有身子，这是要上哪里。” 穆时风的脸色不好大，瞧得韩氏心里有些发虚，但听得穆时风沉声道：“有人要见她。” 韩氏心里一怔，能在这个时候透过穆时风，说动他见于阳的，怕也只有那个人了，是他身子不好了么？这么急匆匆地。可是，这些日子并未听说过他身子哪里不好。 “快去吧。”韩氏看着穆时风的身上，吩咐着，“再给少爷拿件大衣裳。”又问道，“马车准备好了么？把大狼皮褥子给铺上去。” 韩氏吩咐了人赶紧跟着，虽然跟不上穆时风的脚步，她依旧紧紧地跟在后面，到了二门，马车已经驶出，她一直注视着那辆渐渐消失的马车，直到那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眼前，才转了身子，去了佛堂。 马车中，于阳舒服的靠着：“怎么了？”穆时风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她敏感的意识到出事了，是什么事，他要带着自己一块去。 穆时风一手搁在于阳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妞儿不大好。” 于阳一把抓住穆时风的手：“妞儿，她哪里不好了？她怎么了？”很早就托穆时风打探妞儿的消息，可是很久没有，她因为叫怀孕的事分散着注意，也没有多想，没想到今日听到这个消息，居然就是妞儿不好的消息。 穆时风安抚着于阳，他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受不了，可这个时候他必须告诉她，拖了大半年，到了这个时候她是该知道：“妞儿要生了，只是一直生不下来，要见你。” “妞儿要生孩子了？”比自己还要快，要见自己，“是不是很凶险？没有请大夫么？” 穆时风点了头：“请了，只是她一直要见你。”希望妞儿不要有事，否则，于阳要跟自己闹大发了，他到不怕她跟自己发脾气，只是她现在的身子根本就不能动气。 于阳还是有些紧张，她紧紧地握住穆时风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妞儿没事，一定会没事的：“要不要把唐太医请来？” 这是于阳所能想到的医术最好的人了，她现在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唐太医来了，再大的病症，也不用害怕。 穆时风轻轻地拍了于阳的手背，一手搁在她的肚子上，方才他已经觉察到她肚子里地孩子的抗议，胎动要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已经请了。” 于阳有些安心，连道：“这我就放心了。” 马车终于停了，穆时风率先跳下车，将于阳抱了下来。 双手环绕着穆时风颈项的于阳打量着这处宅院。姚亮只是个普通的军官，就算是他在京城里能置办下宅院，也不可能置办这么大，这么好的宅院。一路走来，这里还有些眼熟。 “穆大人，穆大奶奶，您总算来了，于姨娘已经等了许久了。” 熟悉的声音让于阳不由地看向了说话的人。油绿色的棉比甲，梳得有光发亮的发髻，这是于阳认识的林进宝家的。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英国公府上，去看妞儿怎么会到英国公府上，还有林进宝家的口中的于姨娘又是谁呢？ 穆时风只是点头，跟着林进宝家的身后快速地走。 林进宝家的一面带路一面同于阳说话：“穆大奶奶，许久没见。于姨娘一直在念叨着奶奶，只是奶奶身子重，不得请来。于姨奶奶怀了哥儿，只是生了许久都生不下来，偏生姨奶奶要见大奶奶。这才请了您过来。皮姨奶奶已经为于姨奶奶年延年平安经去了，只求哥儿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于阳此时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什么叫于姨奶奶要生了，不是妞儿要什么了？她不是要嫁给姚亮的么？怎么又给了张瑛做小了？妞儿这个时候生，比她还要早月份，也就是说早在自己嫁给穆时风的时候妞儿就做了张瑛的妾，那姚亮呢？妞儿不是要嫁给姚亮么？怎么会给张瑛做小？ “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能问的只有穆时风了。 穆时风搂紧了于阳：“先去看妞儿，等她没事了，我再同你说。” 于阳点了点头。紧紧地抓住穆时风大氅地前襟，心里默念着，妞儿一定要平安。 院子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忙的不亦乐乎。 张瑛端坐在屋内，一杯茶端在他的手中已经凉了，他却没喝一口，他命中活该无子么？好容易一个姬妾有了身子，居然是难产，要一尸两命么？ 终于在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喜地喊声：“老爷，穆大人跟穆大奶奶来了。” 这实在是惊喜，张瑛忙应了出去。看着穆时风怀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不禁躬身作揖，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带着茶也端了出来。将茶盏交给下人，他郑重作揖：“有劳穆夫人了。” 于阳要下去。穆时风拦住了她，直将她抱到屋中这才放下她，替她解了斗篷：“你进去看看，我就在外面。” 于阳点了点头。急忙地走了进去，一旁早就有丫头上前搀扶住于阳，这是于阳认识的人，是清莲。 清莲扶住于阳：“慢一些。” 于阳握住清莲的手急急地走进了里屋。转身进了里间，便闻到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几个婆子围着床边叫着床上的那人。 那人紧紧地咬着嘴，半响没有回音。 “姨奶奶，穆大奶奶来了。”终于有个丫头瞧见了于阳，拼命地扑到床前，对着躺在床上的人大声叫喊着，“穆大奶奶来了，阳妮子来了！” 阳妮子三个字，让床上那紧咬着嘴，闭着眼的人睁开了眼，她茫然地寻找着人，终于发现了，她艰难地伸出手：“阳妮子，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