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 胤礽（二）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伤害他，可是那一次，当我看见他与那个孩子见面的时候，我失控了，心里一直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的事实是多么的残酷，我的小八，是明珠党，他不但爱上了女人，更背弃了我，和我其他弟弟一样，也眼热我的位置，也想置我于死地。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被背弃的滋味，我身边的其他人，包括老四，都是为了利来，互相利用而已。可是小八，居然连你也想我早点死，所有的人都可以背弃我，只有你不可以！

    那一刻，我毫无理智可言，一心只想掐死他，弄死他，让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说那些绝情的话，让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天那一刻。我甚至想，我杀了他，皇阿玛最多幽禁我，反正我的日子和幽禁也差不多，外公不做那些事，我迟早被皇阿玛养成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但是，如果我因为杀了小八而被幽禁，至少我还有他陪着，他永远是八岁时候的那只包子。我承认，当时我疯了，完全疯了。

    我的手就在他的颈上，只要稍微用一点儿力，他就将回到我的怀抱，从此以后只属于我。

    可是，她进来了，又是哭又是求，我恨她，我恨她总在最关键的时候闯进来，恨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笃定，是的，她只是表面狼狈，视线从未离开过我的手。我忍不住想，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能卡准了时间来搞破坏？

    我想要看她的底牌，于是手里一用力，伤了他。但是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流血了。因为我所有的精神全部都被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吸引了。她说：“如果你真的失手杀了他，你不会伤心吗？”她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带着了然，我惊住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怎么连她都知道了？那么，她之前说会一口咬死只是路过的话，并不是交换条件？她知道我喜欢小八，并且相信了。冷静下来的我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我会伤心，只要有一丁点理智，我就根本不舍得去伤害他。

    女人，你赢了，我把他还给你，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让我再有机会伤他，如果他不是我弟弟，不，应该说，如果他不是胤禩，也许我不会如此痛苦。

    但是痛苦也是我自找的，连你的女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到下不去手伤你，她都懂得利用这一点，你却

    我不能不再一次赞叹她的聪明，同时也赞叹她对小八的保护，真的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竟然利用到我的头上来了。小八，你何其幸运。这个女人，被她这样爱着，保护着。好比多了好几条命，你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

    后来，外公策划行刺，我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下，外公这是求死啊！不用说消息已经暴露，就算没有暴露，皇阿玛是那么容易死的吗？只是女人，你要记得保护好他，他是你我谈条件的基础。

    许多年以后，在黄花山庄园，抱着新生的女儿，看妻子在不远处拨弄玉米，再回想往事，忍不住想笑，浑浑厄厄大半生，原来自己不是跟皇阿玛斗智斗勇，而是和那个女人结成了同盟，保了她的丈夫登上了帝位。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和老四都被她玩弄与鼓掌之间，外公死了，因为是小八做的，我装不知道，还让老四帮忙收拾了部分明珠党。凌普被抄家，那时我自身难保，但事后还没来得及计较，就赶上老四盯上小八，两个就快明杠上了，我又不得不装疯拖着小八转明为暗，重新潜伏。

    你说我这是何苦来哉？人都被关进动物园了，还要惦记着保护你，又或者，保护你已经成了习惯。别人以为我疯了都还惦记你，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和老四杠上，他春风得意之下会肆无忌惮的。你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女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等待我的也许是无止境的圈禁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了，聪明如你，一定有办法把他藏的好好的，避开老四的锋芒。

    后来的事情如我所料，手段不重要，结果是小八停职在家陪老婆闭门思过，女人，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回太后和皇阿玛都被你利用了。咸安宫里，我傻笑，如果我是小八，大约也会爱上你，有你这样全心全意的只为他，他无论要什么，都会有的。

    只是女人，我们是时候该谈谈条件了吧？我正式退走，你要用什么办法把小八弄上去呢？你又怎么保证我一定能全身而退？我想和你正面较量一次，与我合作是很危险的，我会反水的。

    回忆到了这里，又是一个分水岭，我终于看清的全部的你，一个人面对太后薨世，众女眷和自己并孩子一起遭到软禁，情势危急之下，你居然一点都不肯示弱，还敢和我谈条件。我终于确信，你会做得比我更好，如果你在我的位置。

    我放弃最后的一点不甘心，把皇位和小八一起让给你，却不知道你会还我怎样的余生，不过那时我已经全不计较，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后招，借用太皇太后遗诏竟许了我一个优渥的余生。女人，这是给我的回报么？我开始有点期待，或许她真的能让小八登基做天下之主，那么也许，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被她看穿。

    现在，我在朝鲜王宫的露台上，遥望大清的方向，这辈子走到最后，富贵有了，权势也有了，朝鲜首席执政官，世袭罔替。小八，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你能给我最好的安排，你比皇阿玛更幸运，因为你得到了所有爱你的人最无私的相助，就算是我，也不能逃开。

    我曾经渴望得到的，现在庆幸未曾得到，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回顾往昔，你带走我的女儿，我替你守疆御土，我相信以你的本心，你不会狠心去残害任何一个兄弟。只是你的这份心，未必会得到某些人的谅解。

    不过没有关系，你不会有偏差的，因为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她是不会让你出现任何偏差的。也许我们到现在还能一年见一次面，喝一次酒，吃一顿团圆饭，都是她的功劳。人活一世，能这样，已经足够了。你比皇阿玛年轻时更出色。

    最后的最后，我依然不能忘记曾经喜欢你。胤禩，我是真的喜欢过你。